第33章 世俗禁忌(13)
雲水城離黑水城並不遠,兩三日的路程便也就到了,是以陸向晚並不心急,反倒關心起了陸安凜,不過,從她這幾日的觀察來看,陸安凜這小子雖然年紀小,但手段卻很高明,就陸向晚所知道的幾件城中棘手的事兒,他就處理得很好,也很懂什麽是管理之道,城中幾大堂門皆有他的人,製衡之術玩得比他還溜。
相比起來,陸向晚倒是一天樂得輕鬆,侍弄侍弄花草,曬曬太陽,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坦。
念及此處,陸向晚不由得輕歎一聲,孩子長大了,她很欣慰啊。
玄玄一臉無語地看著這個自得的不行的人,“你欣慰個什麽勁兒啊?人家這個厲害和你可沒半毛錢的關係。”
試問拆台技術哪家強,應該沒人比得過她家這個娃娃了。
別人家的係統都是輔助宿主,哄著宿主,怎麽到了她這兒專門拆她的台啊,對此,她真的是無語凝噎,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不過她還是照例懟了回去,一臉壞笑道:“長姐如母,我的‘孩子’我欣慰,沒有任何毛病。”
玄玄敗給了這個厚臉皮的女人,它不與沙雕論短長。
“不過,也並非全然無事,你的那些叔父輩的親戚,最近總找陸安凜的麻煩。”玄玄提醒道。
陸向晚澆花的手頓了一下,問道:“因為我?”
“嗯。”
陸向晚嗤笑一笑,眼底盡是輕蔑,隨後又布上絲絲溫情。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安凜不想讓她剛回來就煩心,才一力壓了下去,這才半點消息都沒透給她。
她剛回來的時候就見過那些所謂的親戚一麵,一眼掃過去,那些人心裏在想什麽她心知肚明,隻是懶得理會罷了,不過既然他們覺得日子太安生了,陸向晚也不介意給他們找找麻煩。
陸向晚修長的玉手撫過,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嬌嫩的花瓣,眼眸漸漸深邃起來,像是布上了萬千星辰,要將人吸進去一樣。
“畢竟陸安凜隻有十五歲。”
“十五歲又怎樣?那群老家夥自己十五歲的時候有安凜的成就嗎?”陸向晚輕蔑地笑了笑。
陸家父母去世得早,原身又失蹤,陸安凜年紀那麽小,便能在龍潭虎穴裏周旋下來,走到現如今的地位,怎會是泛泛之輩。
“怕是他們想要一個能任他們擺布的傀儡城主罷了。”
玄玄忽然睜大了眼眸,一臉不可置信地說:“他……他們想要控製你?”
“不然呢。”
陸向晚比玄玄要想得要深的多,回來這些天她也不是隻顧玩樂,早在無形之中她就把這個陸家的裏裏外外弄得明明白白了。
陸家的旁支很多,且勢力分散,從祖父那一輩開始,野心勃勃之輩不少,有不少人想要取而代之這個城主的位置,但是陸向晚的祖父以及他的父親都是修真界的大能,修為遠高於其他分支的家主,是以,陸家才有了那百年的安穩,不過陸安凜在接任的時候不過五歲,那些人便再次蠢蠢欲動了起來,卻不想陸安凜卻頑強地活了下來,且手段比他的父親祖父,比陸家的任何一任家主的手段都要狠,這些年那些旁支被打壓得分外安靜,不過陸向晚的突然回歸,倒是讓他們有了別樣的心思,畢竟陸向晚可比油鹽不進、手段狠戾的陸安凜要好控製得多,而且陸向晚有弱點……
“這群人心思可真夠深的。”玄玄恨恨地說道,卻也承認了陸向晚的猜想。
陸向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周圍緩緩升起一股危險的氣息,慢慢地籠罩著她。
想控製她,也要他們有那個命。
“對了,還有個事兒,就是你老弟的那個紅顏知己程夙,他倆的事兒,也被那群老家夥知道了。”
陸向晚挑了挑眉,臉上帶著幾分戲虐,開口道:“安凜什麽反應?”
“還能有什麽反應,把那群老家夥臭罵了一頓唄,不過我看那群老頑固一時不可能放棄。”
畢竟這可是個把陸安凜拉下馬的好機會。
陸向晚的眉眼向上彎起,眼角微微上挑,一雙好看的桃花眼諱莫如深,嘴角帶著明顯的笑意。
隻是臭罵,卻沒有否定,看來有點苗頭了……
忽然,陸向晚想到了些什麽,眼神一凜,沉聲道:“玄玄,幫我查點東西。”
……
盛夏總是分外令人煩躁,哪怕這屋子裏早就放上了冰,水果也是冰鎮的,但陸向晚依舊熱得不行,好想念空調啊……
“那群人聚在一起朝陸安凜的書房去了。”作為一個認真負責的係統,玄玄盡職盡責地播報著前廳的情況。
陸向晚收回了即將伸向葡萄的魔爪,用旁邊準備好的手巾擦拭了一下,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一副興致極高的樣子,說道:“走,裝逼去……”
前廳裏後院還是有些距離的,陸向晚約莫走了一刻鍾才到,剛到門口,就聽見了裏麵傳出來的爭執聲。
嘖嘖嘖,真真是一聲更比一聲高。
聽聽,這聲音淳厚的,都可以去當名角了。
停頓了一會兒,陸向晚便施施然走了進去。
“城主怎可如此,如今大小姐歸來,您就該讓位才是,大小姐才是當年先城主定下的繼承人。”
旁邊一黑臉大胡子人聽此,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放屁,沒有城主能有雲水城的現在嗎?城主英明神武,治理有方,哪有大小姐一回來就讓位的道理。”
先前那人冷哼一聲,麵上帶了幾分輕蔑,消瘦的麵容上盡是猥瑣,“嗬,英明神武,城主要是英明神武,怎麽會和程夙混在一起,那可是**。”
“你……道聽途說,怎可當真。”
抬頭,連個眼神都沒給,自顧自地看著手裏的公文,也就隻有在他們提到程夙的時候,目光微微一變,但又很快恢複如常。
不知過了多久,陸安凜放下了手裏的公文,瞥了一眼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清亮的男聲。
“李閣主這一把年紀了,聲音還這麽洪亮,嘖嘖嘖,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誰?誰?出來。”室內響起一陣洪亮的怒吼聲。
李洪元已經一百二十三歲了,還一直卡在金丹初期,遲遲不得突破,比起一些不足百歲就已進入元嬰的修士來說,他的年齡委實太大了,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說他的老。
“害,都說了別動怒啊,李閣主,注意身體,萬一氣個好歹出來,我可承受不起。”
說話間,一襲青衣,青絲鬆鬆垮垮地綁在身後,麵色清俊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一襲修長的身形在朝陽的沐浴下更添幾分縹緲之感。
在場之人自然都多多少少聽懂了陸向晚的弦外之音,一時間,室內響起一陣低聲的嗤笑聲,就連陸安凜那不苟言笑的性子,此時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微微偏了偏頭,掩住了自己不可控製而上升的嘴角。
李洪元一看見陸向晚,瞬間就熄火了,畢竟這位可不能得罪。
一臉諂媚道:“大小姐說的是,老朽自然……多注意身體。”
那話裏的咬牙切齒,陸向晚就當沒聽見一樣,施施然笑了笑,就尋了處坐下。
至於那神色裏的深意。
嗬,恐怕要違你所願了。
“長姐。”陸安凜作勢就要起身。
陸向晚擺了擺手,“坐。”沒讓他起身。
“不知各位閣主在爭論什麽,說出來也讓我樂嗬樂嗬。”
底下幾人麵麵相覷,一時都不知道陸向晚是何意,無一人說話。
李洪元沉默半晌,忽地走上前拱手道:“既然大小姐也來了,不妨也聽聽,給我們做個決斷。”
“長姐……”陸安凜自是知道這老家夥要說什麽,一時竟急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這事他能處理,他不想讓長姐煩心。
但半頃之後又沉默下來,似是想到了什麽。
陸安凜看了看陸向晚,一時拿不定主意,他雖不想讓長姐煩心,但說到底這件事長姐有知情權。
如果長姐真的要,他自然全權奉上,不過……
“沒事。”陸向晚向陸安凜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二人這番應答在有些人眼裏就不是那麽回事兒了,李洪元輕哼了一聲,臉上一片輕蔑之色。
他就知道陸安凜不安好心,想要阻礙大小姐繼位,臉上得意之色更甚,大有一番躍躍欲試之態。
“大小姐,是這樣的,您是當年老城主指定的繼承人,當年您失蹤了,自然由您的弟弟繼位,隻是如今您回來了,這城主按禮法也該讓位了。”
陸向晚停下了輕搖著團扇的手,忽地一下,收了起來,支著下巴,神色慵懶地看著大廳裏這個侃侃而談的人,麵上不顯,心裏卻是一陣冷笑。
果然。
從她出現在天衍宗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她活著的消息很快就會流傳出去,她遲遲不願意跟陸安凜回來,就是怕這個事兒。
陸向晚隻是來做任務了,沒什麽興趣愛好去做什麽勞什子城主,隻是,她不想,有人卻非要她想。
“哦?是嗎?”陸向晚狐疑一聲,但仔細注意她的人就會發現,她麵上的那三分淺笑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番饒有興趣。
但李洪元急功近利,一聽陸向晚的話以為這事兒有戲,自然未曾注意到那細節。
“果然如此,不知大小姐有何看法?”
玄玄看著光屏上那個笑容猥瑣的男人,差點沒吐出來,這人怕是不知道自己現在像個跳梁小醜一樣吧。
“李閣主所言有理啊。”陸向晚悠悠地來了這麽一句。
還未待那李洪元喜上心頭,陸向晚又道:“可這和我能有什麽關係呢?”
“什,什麽?”李洪元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就這麽直直地愣在了那裏。
反觀陸向晚倒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半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驚起了多大的波濤。
陸向晚勾唇笑了笑,一雙仿佛沒什麽雜質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清透的眸子像能看進人心裏一般,讓人不禁一陣寒意上頭,“李閣主所言有理,但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皇帝不急,太監急,她要是不想做這個皇帝,李洪元還能把自己綁去坐這個位子不成。
“如李閣主所言,我確實是曾經的繼承人,但也是曾經,安凜這城主做得好好的,我為何要給自己沒事兒找事兒呢。”
陸向晚又道:“再說了,我生性喜愛自由,李閣主還是不要用這些東西框住我了,怪不舒服的。”
陸向晚說的是輕描淡寫的,但是這話外之意很明顯,意思就是,你別給我說,這城主之位我不幹。
聞言,那一群支持陸安凜的更是喜於言表,他們還以為大小姐會答應那個家夥的建議,沒想到大小姐也是明事理的人。
李洪元終於從剛開始的震驚中緩了過來,雖然陸向晚的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但他依舊還是不死心,恨恨地問道:“大小姐本就是繼承人,如今歸來,就真的願意堪居人下?”
他不信,怎麽可能會有人對權位不感興趣。
這話就嚴重了,李洪元話音一落,室內一片寂靜,安靜到都能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
陸向晚眯了眯眼,眼底沉著不易察覺的怒火,麵色一片冰冷,卻不見惱怒之色。
別人不知道,玄玄卻是清楚的,它知道這是陸向晚發怒的前兆,內裏越是波濤洶湧,表麵越是平靜。
陸向晚的雙瞳逐漸幽深,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殺意,她微微正身,收起了一身的慵懶之色,整個人周身都彌漫起一陣危險的氣息,“李洪元,誰給你的膽子敢揣測我的想法。”
一聲厲聲在室內響起,眾人一時皆屏住呼吸,咽了咽口水,氣氛分外壓抑。
眾人皆眼神如炬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明明還是那個人,但現在的她,眼神不負方才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黑洞般的恐怖,曾經的三分淺笑早已換成了輕蔑,那種那人感覺分外舒服的氣息也統統化成了危險的逼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