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俗禁忌(12)
馬車行駛了三天左右,便進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城池,行至城中,雖已至黃昏時分,城中卻依舊熱鬧非凡,街道兩側行人匆匆,小販叫賣之聲經久不絕。
城中忽然出現了一輛華貴的馬車,城中不乏有修仙之人,一看就知道這馬車裏的人定然是上宗高門之人,且必然非富即貴。人人都翹首以盼,想要一探這簾後高手的真容。
畢竟這馬車裏外溢出來的靈力卻是少有的醇厚。
眾人猜疑之時,馬車裏率先傳出一道男聲。
“長姐,我們到夙和城了,天色漸晚,我們今日便再次安住吧。”
陸向晚應了一聲,便答應下來,她可沒有半夜趕路的習慣,畢竟這是修真界,半夜會出現點啥誰都不知道。
駕車的小廝應了陸安凜的話,將車駕到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客棧旁。
一隻修長的玉手率先挑起了馬車的簾子,一時間眾人皆屏息以待,下一瞬,人群之中響起一陣倒吸氣的聲音,但都很抑製,像是怕驚了這驚為天人的容顏一般。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麵上帶著三分淺笑,淺色的秀眉,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泛著水色,像是含著萬千風情,眼角微微上挑,眉眼含笑。眨眼之間,泛起一陣漣漪,但偏偏那勾人的桃花眼裏卻盡是清冷之色,並無什麽多餘的神色,一張一弛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不僅沒有覺得破壞了美好,反而更添引人之色。
後出來的一名男子麵容倒是更添英氣,一雙劍眉帶著些許嗜殺之氣,讓人不免望而卻步,不過倒是與先前那位美人有幾分相似。
“小二,來個包間,備上一壺你們這裏最好的茶,再來幾個小菜。”
“不用……大堂就好。”陸向晚驟然出聲打斷了陸安凜的安排。
陸安凜望了望這周圍的嘈雜,不禁皺了皺眉,“長姐……”
不過他也隻是疑惑了一下下,便朝小二點了點頭。
陸向晚拂袖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在大堂裏找了個靠窗的明亮地方坐了下來,勾了勾唇,看了陸安凜一眼,取笑道:“怎麽,坐不慣?”
聞言,陸安凜那從一進門就沒舒展開的眉頭豁然放開,朝著陸向晚趕緊搖了搖頭,下一秒,眉眼又微微皺在了一起,斟酌了半晌,道:“我倒是無所謂,我也算半個江湖人,沒什麽講究,我是怕長姐不適應,長姐大病初愈,還是遠離嘈雜好些。”
“哦?”聽此,陸向晚略微驚訝地挑了挑眉,她倒是沒想到這小子竟如此細心,還以為是因為這小子出身世家,錦衣玉食的日子過多了,才會不適應,卻不想是她狹隘了。
憶及此處,陸向晚不由得好笑地搖了搖頭,怎麽什麽時候她也學會以貌取人了,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沒那麽嬌貴,坐在這裏也不錯,說不準還能聽到些不一樣的東西呢。”
陸安凜看著陸向晚眼底的笑意,不由得惑上心頭。
能聽到什麽不一樣呢?
但他見長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便也沒有多問,靜靜地抿了一口茶。
小店的夥計手腳倒是麻利,沒多久,點的幾個菜都已經端上來了。
陸向晚看著桌上這幾個色香味俱全的菜,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有錢就是好的感覺。看那紅燒獅子頭,上麵的汁水,想想就流口水,正要伸筷子過去時,一道輕喝聲製止了她。
“長姐,不可。”陸安凜一看陸向晚的眼神就知道她看中了紅燒獅子頭,趕忙阻止了她。
“有毒?”
原諒陸向晚,除了這個原因,實在是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麽原因能讓人在她下筷的時候阻止她。
不讓人吃飯,禽獸不如啊……
陸安凜臉色微微一變,像是沒想到會聽到這般的回答,驀然愣住了,“沒有,長姐多慮了。”
啊哈?陸向晚更迷惑了,沒毒為什麽不讓她吃啊。
眼眸漸漸眯起,臉上的神色也帶著幾分審視,大有一副你不說出點什麽,你就準備挨打的架勢。
許是陸向晚散發出來的架勢有些駭人,陸安凜趕忙正了正神色,解釋道:“長姐體內的毒素隻是壓製,並未清除,未免病情複發,飲食上還是有許多忌口的,這紅燒獅子頭有些許油膩,不適合長姐。”
陸向晚的表情像是見了鬼一樣,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吃飯還有忌口。
這時,腦海裏響起玄玄的一聲冷哼聲,“因為天衍宗的飯菜基本都是以清淡的素食為主,對你身體沒什麽傷害,你自然未曾注意。”
陸向晚頓時蔫了,一臉受傷地看著對麵把清淡的小白菜和白得不能再白的白豆腐移到她麵前,還嘴裏振振有詞的陸安凜。
“這個太油了,不能吃,這個味道太重了,也不能吃,這個怎麽這麽辣,長姐也不能吃。”
鮮類也不能給長姐吃,鮮類會引起長姐體內靈力暴動,絕對不能碰。陸安凜在心裏細數著小單子上的忌口,把不適合的菜全部都挪開了。
陸向晚哀嚎地看著前一刻還近在咫尺的美食,下一秒都遠離了她。
她的紅燒獅子頭,她的肉,她最愛的海鮮啊。
蒼天啊,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總之不用說了,這頓飯必然沒什麽吃頭了,陸向晚負氣般猛地喝了兩口茶,反倒是把自己給嗆到了。
得,這真的是,人不順心起來,喝水都塞牙縫……
正當陸向晚生悶氣的時候,後桌卻傳來了一陣說話聲。
“你們聽說了嗎?白河秘境要開了。”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遠處響起一道狐疑之聲,“真的?那秘境不是百年才開一次嗎?這才三十年啊。”
白河秘境?陸向晚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誰說不是呢,但是聽說啊,半個月前黑水城忽然出現了一道神示,你知道那上麵是什麽嗎?”那人故作神秘地說道。
“什麽?”
那人眨了眨眼,道:“那上麵就四個字,血蓮紅髓。”
陸安凜驀地屏住了呼吸,一雙眼眸驟然發亮,定定地看著說話的那兩人。
血蓮紅髓,他不會忘,那是長姐救命的東西。
比起陸安凜的激動,陸向晚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半個月前?那不是她從天衍宗的離開的時間嗎?這是巧合還是……
對麵那人忽的倒吸了一口氣,“血蓮紅髓,那可是不世出的神物啊,玄天大陸幾千年沒出過了。”
這東西據傳本就是修真大能飛升後留下來的,傳了這麽些年,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隻有一些大宗門裏收藏的古籍裏會有那神物的樣式圖案。
“誰說不是呢,白河秘境提前開啟,各大宗門都已經接到了消息,都已經陸續趕往黑水城了。”
“那有說具體的時間嗎?”
那人歎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說道:“根據黑水城城主的預測,差不多是小半年後,但具體時間沒個準頭。”
這白河秘境提前開啟,誰都無法確定具體時間,但看目前靈力外泄的情況來看,兩個月內是不會開了。
不消多時,那兩人的聲音便漸漸消逝下去,約莫一刻鍾之後,兩人便相攜離去。
直到那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到看不見身影,陸安凜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長姐……”
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陸向晚頓了頓,狀似無事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少頃之後,微闔的眼眸慢慢睜開,眼底是陸安凜看不懂的深意,她勾了勾唇,輕吐出幾個字,“看來我們需要去一趟黑水城了。”
“嗯……”
夙和城離雲水城並不遠,是以,陸安凜決定第二天就啟程,不在這裏逗留了,畢竟萬一遇到那個討厭的家夥就不好了。
第二天清晨啟程,日暮時分便可到達了雲水城。
還未下車,外麵便傳來了一陣陣整齊的高呼聲,“恭迎城主回城。”
一聲聲高亢明亮,直衝雲霄。
是了,陸家是雲水城的世家,多年傳承而來,到了這一輩,陸安凜就是這一屆的城主。
“兄長,到家了……”
陸向晚頓了一下,隨後驀然輕笑起來,直覺一股暖流流進了心淌,格外熨帖。
家?陸向晚的麵容逐漸柔和起來,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是啊,到家了,真好。
也不知是為何,直到這一刻陸向晚由衷的感受到了一種釋然的放鬆,好像所有的煩心和壓抑在這一刻都隨風而散。
陸向晚扶著車沿,一個抬腿便跳下了車。
隨著她的真容見於世人,周圍卻發生了一小部分的驚呼聲。
陸向晚自然沒有錯過那些人眼底的驚訝之色,以及那顯而易見的驚喜。
她心裏不由得泛起一陣怪異。
“隻是過了十五年而已,雲水城依然有不少的人記得你。”玄玄忽然出聲道。
雲水城是修真大城,自然有不少的散修,十五年的光陰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陸向晚恍然大悟,她自然看到了那些人眼底的孺慕,看來原身在雲水城人緣不錯啊。
“確實很不錯,當年可稱得上一句絕代風華了。”
空間裏玄玄看著光屏,眼神漸漸飄忽,她想起了那個一身紅衣,肆意驕傲,卻又溫柔愛笑的少女,縱馬馳騁,風華無雙。
再看看眼前這個一襲青衣,卻也依舊溫柔的女子,輕笑一聲。
拖原主的福,陸向晚也享受了一波領導視察的即視感。
玄玄:“感覺如何?”
“爽……”
“切~”
陸向晚隨著陸安凜進府,不得不說陸家不愧是世家,這一路走來,假山隨處可見,後院之處更是財大氣粗地挖了一個人工湖,此時已至盛夏,水麵上簇擁著朵朵荷花,一個接著一個,緊緊挨著,倒有一番滿園春色的即視感。
雲水城氣候溫和,四季如春,按道理說應該是四季的花都該有,不過,令陸向晚微微驚訝的是,除了荷花,這道路兩旁卻隻有太陽花,也就是向日葵。
許是陸向晚的目光過於炙熱,陸安凜按著陸向晚的目光看過去,觸及到叢中盛放的向日葵時,笑了笑,“母親說,長姐喜歡丈菊,便在府裏各處都種了這些,長姐當年……失蹤後,母親就多種了些,說是這樣就好像長姐還在一樣。”
陸向晚的神色低落了下來,唇抿成了一道直線,指甲緊緊掐住了手心的肉,那種忽然湧上心頭的酸澀感讓她一時有些不舒服。
她想那應該是原主的感情吧,十五年了,終於回家了。
陸向晚沒見過原身,但她想原身應該是個很有朝氣、肆意盎然、被愛包圍著長大的少女。
向日葵也叫朝陽花,向陽而生,溫暖炙熱,卻不傷人。
“走吧……”
在陸安凜的帶領下,陸向晚很快便到了靈堂,看著高處擺放著兩個靈位,陸向晚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雙手於胸前**,三跪九叩。
“父親,母親,長姐回來了,你們看到了嗎?”陸安凜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和激動。
每一個孩子在父母麵前都是最脆弱的,哪怕陸安凜在外是威嚴並施,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但在這裏,他隻是個孩子,是陸家父母的寶貝。
從一進來這裏,陸向晚心底的酸澀感越來越強,眼淚也止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
她定定地看著上方的兩個排位,啞聲道:“爹,娘,孩兒……回來了。”
陸城主,陸夫人,原諒我用這樣的語氣和你們說話,很抱歉,你們的孩子陸向晚回不來了,但我替他回來看看你們,希望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息。
我在此保證,既然我用了她的身體,我就會承擔起她的責任,輔助安凜治理好雲水城,也會照顧好他,讓他開開心心的活著。
陸向晚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替原主盡一份遲到的孝道。
祭拜完陸家父母,陸向晚便住了下來,依舊是她原來的院子,哪怕過了十五年,這院子一直都一塵不染,想來是有人經常打掃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