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世俗禁忌(9)

陸向晚的吐槽洚渭自然是聽不見的。

“你是?”

“你不認識本座?”似乎是驚訝於陸向晚眼裏的迷惘,洚渭愣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大笑道:“本座倒是忘了,你失憶了。”

所以您老到底是誰?

洚渭端起手邊的一杯溫茶,輕抿來一口,才緩緩道:“本座就是魔界之主洚渭。”

聲音擲地有聲,威壓盡放,壓得陸向晚感覺到一種異樣的不適感。

原來他就是當年那個踢館的二貨,也是當年狙擊那師徒二人的魔尊,陸向晚悲劇開始的核心人物。

“看來你真是什麽都不記得來啊,不急,本座來告訴你過往的事情可好啊。”洚渭踱步走到坐椅前,姿態隨意地坐在了上麵,手微微撐著下顎,神情略顯曖昧。

“你可是本尊的愛妃,你我可是鶼鰈情深多年呢。”

嘔……陸向晚麵色無異,心裏卻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透頂了,這是欺負她沒有外掛啊……

不過……“玄玄,你不是說他喜歡男的嘛?”她這具身體是女的啊。

玄玄淡淡地說道:“但我也沒說他不喜歡女的啊。”

嗬嗬……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洚渭一直盯著陸向晚的臉,沒有錯過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自然也未曾錯過陸向晚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錯愕。

“你果真知道些什麽。”

洚渭很肯定,眼前的這個人確實是失憶了,不然沒道理認不出他來;但……卻不至於什麽都不知道,自己就炸了他一句,就有裂縫來。

“魔尊大人,好久不見。”事已至此,陸向晚也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直接開門見山。

“嘖嘖嘖,是好久不見了,小美人,我對你可想念得很啊。”

“別,我受不起。”

其實比起這句,陸向晚更想說,您老都一大把年紀了,別總惡心人,瘮得慌。

“玄玄,我被搞到這兒來,天衍宗和非白不會沒人知道吧?”

“不會,你被擄走的當天,溫景然就發現不對來,他們現在就在找你,差不多得要三日,他們才能找到這兒來。”

畢竟魔界再不濟,也不可能被那些名門修士隨意進出。

陸向晚舒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也不再那麽的高懸著了。

不過,她倒是有一個更好的策略了。

陸向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眯了眯眼睛,“魔尊大人,請我來,有何貴幹?”

洚渭聞言玩味地笑了笑,“嗬,你這性子還是這麽直來直往,真不好玩。”

“有話說,沒話滾。”

“哎呀,脾氣怎麽還這麽大啊,你這要是恢複了記憶,記起了過往可別把自己氣壞了啊。”

陸向晚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不顯,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但她還是麵上適時地表現出些許期待,“你要給我恢複記憶?”

洚渭看著陸向晚臉上那變幻莫測的神色,終是露出了一個有幾分真意的笑容了,就是有點瘮人。

“對了,我要讓你恢複記憶,把你搞得慘兮兮的,然後放到溫景然的麵前,你猜他會有什麽反應呢?”

沒錯,洚渭就是故意的,他知道溫景然很快就會找過來,畢竟他的寶貝疙瘩可在他這兒呢,他怎麽可能會不來。

不過……洚渭的神色忽然低落下來,還帶著幾分算計和陰狠。

“要是溫景然不來,那本座就隻好將你大卸八塊,然後送到天衍宗去嘍。”洚渭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的眼神緩緩移到自己掩在寬大袖袍裏的右手,神情變幻莫測。

不論溫景然來不來,他都要讓他體驗一下什麽叫絕望,什麽叫痛不欲生。

豈料,陸向晚也是個硬骨頭,絲毫沒有被洚渭的話嚇唬到,“把我大卸八塊?”陸向晚忽然嗤笑一聲,仿佛在看一個傻子,“如果是你們魔界給我陪葬的話,我倒是挺樂意。”

陸向晚絲毫不懼,肆無忌憚地回懟回去,她可不信洚渭敢殺了她。

果然,陸向晚話音剛落的一瞬間,洚渭就靜下來了。

這些年,雖然魔界和修真界勢同水火,也就是三城不參與,才堪堪平衡,但如果陸向晚死了,陸安凜絕不會善罷甘休,一旦加上雲水城,魔界就討不到什麽好了。

這個道理,陸向晚明白,洚渭更明白。

他不可能、也不敢拿整個魔界做賭注,所以陸向晚絕對死不了。

陸向晚很榮幸地又被敲暈了,對於這種時不時地暈倒,陸向晚萬分無語。

不過這次醒來,觀感委實不怎麽好,這周身的疼痛就差點讓她以為自己被拆開重組了。

手腳都被厚重的大鐵鏈所牽製著,微微一拉,就能聽到吱嘎吱嘎的聲響,或許是因為太疼,下半身已經無法支撐全身的重量,陸向晚被迫就這麽半跪在了陰冷潮濕的石板地麵上。這就算了,但誰能想到洚渭這貨簡直沒有絲毫人性,一雙帶著鐵鏈的利刃直直穿過了她的蝴蝶骨,整個肩胛骨都被穿透了。

“疼……”陸向晚微微一動,頭上就慢慢有虛汗冒出來,順著她的臉頰,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她不敢呼吸過重,一吸氣就會有那種鑽心的疼。

狗洚渭,不弄死我,卻也不讓我好受。

玄玄皺了皺眉,說道:“我屏蔽了一半痛感,剩下的要你自己承受。”

為了不讓陸向晚太煎熬,它已經讓陸向晚昏迷了三天了。

“溫景然他們來了沒有?”

陸向晚緩緩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力求減輕痛苦。

“來了,都在穀口對峙著呢,再有一個多時辰,差不多就該進來了,你再忍忍。”

陸向晚應了一聲,轉而閉目養神起來,畢竟一會兒還有一場戲要演,她要保存體力。

此時的魔界入口,可是好不精彩,四隊人馬除了洚渭所帶領的魔族,另外三隻就是以溫景然為代表的天衍宗、以陸安凜為頭的陸家修士,還有以非白為首的忘憂穀眾人,這些人就這麽一個看著一個,幹瞪眼地對峙著,誰也不肯落下風。

“溫景然,你可算來了,可讓本座好等,你要是再不來,你那寶貝徒弟就要死了。”

“你把她怎麽了?”溫景然眯起了眼睛,眼底盛著巨大的怒火,沉聲問道。

“沒怎麽啊,不過就是把當年想要對他做的事付諸行動罷了。”

聞言,溫景然目眥欲裂,琉璃般的眼眸布上了滔天的怒火,低吼道:“你敢……”

曾經痛苦和屈辱,到如今都曆曆在目,他無法想象陸向晚那麽驕傲的人在知道自己被侵犯了會崩潰成什麽樣子。

“洚渭,你找死……”

話音剛落,溫景然便捏了一個訣,祭出了他的風華,還未待眾人看清,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然變幻,似實似虛,那風華劍的劍尖已經離那洚渭的心口不足兩寸。

但魔族首領又豈是無能之輩,反手就用手中的玄鐵扇虛晃地擋過了,兩股靈力在空中劇烈碰撞,產生的威壓迫使周圍之人皆堪堪後退。

外麵打得是如火如荼,陸向晚在這內殿裏卻是分外煎熬,溫景然到底行不行啊,她都快把綿羊數到n個了,還不見個人影。

再不來,她就隻能自己出去了。

正當陸向晚等的是百無聊賴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吱嘎”的聲響,那厚重的大門從外麵被打開,掀起一陣飛土。

大殿裏漆黑一團,隻有兩三個蠟燭照明,殿內昏暗異樣,大門驟然打開,外麵的光線照進來,掃的陸向晚一時竟睜不開眼,隻得憑借著微眯的縫隙看著來人。

“長姐,你怎麽樣?”

陸安凜麵上一片焦急,眼底怒火四現。

這滿身的傷口,他想要觸碰卻又無從下手,怕弄疼了陸向晚。

這該死的洚渭,居然把長姐傷成了這樣。

看著眼前這個慌了神的少年,陸向晚安撫似地笑了笑,“阿凜,長姐沒事,你放心。”

陸安凜驀地抬起了頭,眼裏驚訝之色顯而易見,他是聽錯了了嗎?長姐說什麽……阿凜?

“長姐,你……”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陸向晚點了點頭,麵上盡是陸安凜從未見過的溫柔,像極了他記憶裏娘親抱著他的時候的樣子。

思及此處,陸安凜的眼眶唰地就紅了,嘴唇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似有千言萬語要吐露,過往多年的委屈好像一下子就湧上來了,原來這就是親人的感覺……

“阿凜,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魔界的人很快就會到這裏,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想把長姐救出去。”

陸向晚也就是在這時,才發現,這殿中除了她和陸安凜,居然還有另一個人。

身著紅衣,麵容姣好,風華肆意,劍若驚鴻,這人應該就是安凜口中的那個人。

不過……那人剛剛叫自己什麽來著,長姐?

她同意了?

不過陸向晚沒想那麽多,很快,陸安凜用自己的本命劍切斷了所有的鎖鏈,一下子失去支撐的陸向晚隻好虛虛地斜倚在陸安凜的身上,那位不知名的女子還很貼心地給她披上了一件披風,要不然她這一身的血漬再加上這披散的頭發,怕是真的沒法見人。

“走吧……”

陸向晚三人到達的時候,溫景然和洚渭還打得難舍難分,兩人都是元嬰期大圓滿的修為,自然難分上下。非白並未加入戰局,他是丹修,戰鬥力並不強悍,帶著門人倒是退居一邊,治療受傷的宗門弟子,他今日倒是一改往日的裝扮,竟是略微正式了些,腰間也掛上了一枚狀似蝴蝶的玉佩。

陸向晚的存在還是很明顯的,一時間眾人都注意到了這邊,溫景然和洚渭不約而同地都停了下來。

“喲吼,小美人,醒了啊,記憶恢複得怎麽樣了啊?”洚渭瞥了溫景然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

溫景然瞳孔微縮,竟一時僵住了身子。

記憶,她恢複記憶了?

他猛地看向陸向晚,一觸及到那人眼神,心裏忽然漏了一拍。

曾經和他說話時眼裏的生機勃勃和靈動早已不複,取而代之的是像一潭死水般的平靜。

陸向晚勾了勾唇,那淺淺的一抹笑容卻是涼薄至此,眼底盡是殺意,“洚渭,好久不見啊……”

“哈哈哈……”洚渭爆發一陣狂笑,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溫景然,你的好徒弟好徹底醒了啊,本座有一個很好的想法,不知各位是否有興趣聽啊。”

溫景然沒有理洚渭這發神經的表現,作勢就要探陸向晚的脈象,但陸向晚卻比他更快一步,虛晃一下,避開了溫景然的拉扯,眼中似有萬千絲線纏繞,許久之後,淡聲道:“不必……”

溫景然伸出去的手就那麽定在了半空中,尷尬得不知作何。

現在就算是讓我觸碰一下都不願了嗎……

見此情景,洚渭嘴角勾起一絲邪笑,一時竟玩心大起,“溫景然,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哪敢弄死她啊,這小美人的滋味可好得很呢。”

“閉嘴……”陸向晚麵上冷冷的,但心裏早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這家夥擺明了要讓溫景然誤會,自己可不能這麽放任下去,自己的人要怎樣是她的事兒,還輪不到洚渭來挑撥離間,她強撐著自己的身體,扭過頭定定地看向臉色慘白的溫景然,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沒有,他胡說。”

陸向晚的求生欲還是很強的。

溫景然似乎愣了一下,轉而溫柔地笑了起來,“我知道,我信你。”

這邊粉紅色泡泡到處跑,洚渭可就沒那麽高興了,他見離間計不成,又心生一計。

“溫景然,本座今兒個就當一回好人,告訴你點你不知道的事兒如何?”洚渭踱步過來,斜靠在門柱之上,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冥淵,殘忍地笑了笑。

“洚渭,你閉嘴……”陸向晚似是猜到了洚渭想要說什麽,急急地想要打斷他,一時驚呼出聲。

洚渭瞥了陸向晚一眼,輕蔑地笑了一下,好樣的,今天第二個敢吼自己的人了,今兒個他還就偏偏叛逆了。

“為了你的修為能恢複,這丫頭當時拎著一把劍,打傷了冥淵之城的守衛,闖到了冥淵的入口,卻被本座給攔下來了。她為了那個還不確定是否真實存在的玄苓草,不要命地跟本座打,最後啊……被本座給打下了山崖。你知道冥淵底下是什麽嗎?那是個比你朱顏峰的那個禁地底下的東西還要可怕得多呢?”

禁地……溫景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時目眥欲裂。

“冥淵之所以叫這個名兒,就是因為它底下藏著的是那些怨念很深的孤魂野鬼呢。嘖嘖嘖,我在崖上啊,聽著那些冤魂撕扯著你的寶貝徒弟,聽著她的連綿不斷的慘叫聲,那可真是本座聽過最美妙的聲音呢。”

洚渭忽然咯咯地笑了幾聲,但那笑聲卻如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