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世俗禁忌(8)

“安凜,她隻是喜歡你,能有什麽錯呢?或許這被世俗所偏見,但它確實存於世,容於世。你既然自詡超脫凡塵,卻又為此思想而累。”

陸向晚對於這世間的一切一直總是抱著一種局外人的態度,這世間其實更像是一個在不觸犯高標準情況下可自由運行的世界,若是真有罪大惡極不容於世的,不被天道允準的,天道自然會下手清除,哪兒會等到他們這些人來做。隻要天地規則允許,它的存在就一定有意義,每個人都有他所要完成的使命,每份愛都有他存在的意義,哪怕再驚世駭俗……

“斬斷塵世,世俗之見,是我一直以來迷障了嗎?”全程都未曾說過一句話的溫景然此刻卻如同陸安凜一樣,一時間神色變幻莫測,嘴裏好像在喃喃自語著什麽一樣。

“道心即天地之心。”鍾肅的表情一時間變幻莫測,忽然豁然開朗,好似一下子衝破了什麽壁壘一般,整個人忽然容光煥發,下一秒,殿中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陸向晚愣了一下,滿臉的問號,搞什麽?急旋風?

許是看見了陸向晚眼中的不解,溫景然解釋道:“師兄應該是有所頓悟,閉關去了。”

陸向晚點頭應是,原來這就是頓悟啊,長見識了……

陸向晚看向階下那個呆若木雞的少年,悄悄歎了一口氣,看來此番她的話對這小子打擊不小啊。

“安凜,有些事情終是要你自己先清楚的。”旁人說的再多也頂多起點影響。

陸安凜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忽然想到了什麽,詢問道:“長姐可曾有過心悅之人?”

陸向晚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擺了擺手,說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反正她也沒有記憶,誰知道呢?

“徹底完蛋了……”玄玄看著光屏上溫景然那麵死如灰的表情,滿頭黑線,你們兩個不愧是親的,插刀一個比一個準。

本來陸向晚還很迷茫於玄玄那莫須有的一句話,不過回到朱顏峰接收了所有記憶的陸向晚心裏就隻剩下了一句話。

嗶了狗了……

這是什麽人間煉獄。

“還活著沒?”

“死了,別叫我……”陸向晚一臉生無可戀地說道,這都作的什麽死啊。

原主陸向晚,雲水城上任家主的嫡長女,陸安凜的長姐,也是溫景然的……徒弟。如她所猜想的那樣,這個世界的攻略對象不是非白,而是溫景然,她名義上的師父。要說起這兩位的愛恨情仇來,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堪比小說的離奇跌宕。

陸向晚五歲那一年,在他老爹的引見下,拜入了朱顏峰首座溫景然的座下,成了他唯一的徒弟。陸向晚自己也是爭氣,單一火靈根,6歲便已然是練氣八層,12歲築基,15歲便煉成金丹,成為修真界聞名的少年天才。不過她的聞名不隻是來自他的能力,更在於她在16歲那一年所做出的驚天動地的一件事。

十六年前,魔族現任尊主在天衍宗舉辦百年宗門盛會的時候帶人來踢館,在廣場上設了一個變幻莫測的陣法,會根據所進去的人變換不同的法陣,但此法陣過於變化多端,天衍宗內門優秀弟子皆一一落敗,這關乎正道顏麵,關鍵時候陸向晚站了出來,請求出戰。

那一場比的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從陸向晚進入那個陣開始,四季陣、幻陣、迷陣,一個接著一個,厲害無比,但陸向晚憑借淩元功法略勝一籌。眼看就要取勝,但最後一個陣法,可巧不巧,那個陣是心魔陣,能將一個人內心最深愛的那個人呈現出來,成為阻擋的棋子,更巧的是,陸向晚心底的那個人就是溫景然,她所有的心思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展示在了所有的人的麵前,眾座一片嘩然。

但陸向晚終究是少年天才,心魔陣依舊沒有困住她,那場仗勝了,正道的顏麵保住了,但陸向晚的愛戀也藏不住了。

周身謾罵之聲四起,全然不顧他們所詆毀的少女在不久之前曾為他們的麵子而戰。

陸向晚傷得很重,一身白衣竟皆染血,打在衣服上,像是開出了盛大的彼岸花一般。

那個倔強的少女依舊不肯彎下她的身軀,背還是那麽硬挺挺的,好似沒有什麽能折斷她的傲骨。

溫景然依舊冷冷地站在最上方,不發一言。

血衣著身的少女忽然間就笑了一下,頓時像是卸了所有的力,直直地倒了下去。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天衍宗以至整個江湖,以至於她走在路上的時候都會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但她從沒把這些放在眼裏,她滿心都是溫景然,更是不顧及自己的重傷,衝破了結界,闖進了朱顏峰。

陸向晚滿心忐忑地進去,失魂落魄地出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後來接著就病了,這一病就是兩個月。

自那一戰後,溫景然徒弟的這個名號徹底聞名於江湖,一半是因為她少年天才打敗強敵,另一半便是他對自己師尊的不倫之戀。

經此一事,陸向晚整個人成日裏都蔫蔫的,話也越來越少,但令眾人驚奇的是溫景然並沒有將她趕出師門,一切如舊。

本來日子本該在這種平衡下慢慢走過,但有一次二人帶門中弟子外出查探附近的怪異時,卻不料被魔族暗算,門中弟子多死亡重傷,二人皆身受重傷,為了保住陸向晚,溫景然自爆了。

經過多番救治,溫景然也隻是保住了性命,終究還是成了廢人一個,曾經的天之驕子,仙門翹楚跌落神壇。陸向晚痛悔不已,決心永遠陪在溫景然的身邊保護著他,最開始的時候溫景然是同意的,但後來不知為何他突然死活不願意了,非要將陸向晚逐出師門,趕回雲水城,沒有任何理由……

陸向晚自此深受打擊,徹底失蹤,再未有任何一個人見過她,直到一年後陸家的上任家主,也就是陸向晚的父母帶著一株玄苓草來到了天衍宗。

這草本就是上古已經失傳的一株神草,典籍記載其有重塑丹田修複經脈之用,但早已滅絕,隻隱隱聽聞在魔界的冥淵之城的深淵底下好像還存著一株,陸向晚那傻子誰都沒告訴,獨自一人闖了魔界,取到玄苓草後托付心腹將東西和一封信帶去給了陸家父母,但……她雖然拿到了那藥草,但卻被那冥淵之下的冰火傷了心脈,也就成了現在的這副病弱軀體。

了解完了原主的全部過往,陸向晚不由得唏噓一陣,她現在算是明白玄玄剛剛那句不愧是親的是什麽意思了,這簡直就是神一般的相似,不過就是角色互換罷了。

“好感度多少?”

“70,驚喜不?”

陸向晚:“……”挺驚喜的,要是直接滿了,他更驚喜。

“溫景然對當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五六成左右。”

陸向晚思索了一陣道:“我得找個契機,盡快恢複記憶。”沒有記憶的陸向晚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陸向晚和溫景然的結都在過去,這個結打不開,兩人永遠都會有隔膜。

而且……她這副鬼身體,也不知道能好多久。

“額……那個,小晚啊,我有件事兒忘給你說了。”玄玄撓了撓頭,有些結巴地說起來。

陸向晚有一種不怎麽好的預感,她覺得玄玄用這種語氣十有八九沒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玄玄直接給她來了一個晴天霹靂。

“就是那個你身上這個毒隻能靠這個世界來解,我是沒什麽外掛的。”

陸向晚忍住來破口大罵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問道:“簡單來說就是我可能會掛掉是嗎?”

“是的。”

嗬,完美……

正當陸向晚無限鬱悶之時,多日未見的非白款款而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

“我聽弟子說你今天沒怎麽吃飯,就帶了些吃食來給你。”

非白準備的無一例外都是陸向晚所喜歡的,看樣子下廚的人很用心,每道菜都做的讓人垂涎欲滴,令人胃口大開,每道菜都忍不住多加了幾筷子。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看到陸向晚嘴角沾上的碎菜葉,非白無奈地笑了笑,取了手帕伸手替陸向晚拭去嘴邊的油漬。

陸向晚才沒管形象什麽的,早上吃的飯,中午被陸安凜那小子的事兒和原身的記憶擾得也沒有什麽胃口,到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哪還管什麽形象,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吃飽為上。

大約吃了有半個多鍾頭,陸向晚終於酒足飯飽,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地向後仰去。

這俗話說的好啊,這人隻要吃得飽了,就愛想事情,腦子裏自然而然地浮現了陸安凜那張苦瓜臉,陸向晚在心裏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個小孩子。

陸向晚忽然靈機一動,問道:“非白,我怎麽記得你好像從來沒和我說過你親人的事兒啊。”

非白收拾碗筷的手頓了一下,轉而又笑了起來,“你這是想到陸安凜了?”

陸向晚驚了,這人怕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吧,這都知道。

被人猜中了心思,陸向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

“你要不想說就算了,我就隨口一問,別放在心上哈。”

非白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說道:“也沒什麽,我自出生起,就沒見過我爹,我娘……也在我十七歲那一年死了,後來我就被上任穀主收為了弟子,忘憂穀的眾人就是我的親人。”

“哦,這樣啊。”原來他那麽小就是孤兒了啊,陸向晚心頭不由得湧上一股憐惜,她義氣地拍了拍非白的肩膀,道:“沒事兒,還有我呢,我就是你的親人……之一。”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非白就多加照顧於她,那她就暫且單方麵同意成為非白的親人好了。

玄玄:“臉皮真厚。”

陸向晚:“嗬,我驕傲,我自豪。”

“你贏了……”或許是被陸向晚的不要臉驚到了,玄玄暫時不想和這個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人說話,太降智商。

驟然聽到陸向晚如同許諾一般的話,非白先是愣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麽,良久之後,神色漸漸緩和,應了一聲,“好……”

可能是吃太飽的原因,沒多久,一股睡意上頭,陸向晚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眼皮子慢慢開始打架。

看她這一副懶樣,非白笑了笑,放下手裏的茶杯,摸了摸陸向晚的頭發,“困了?”

陸向晚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

“困了就睡會兒吧,我先走了。”

非白替陸向晚撚好了被角,收拾了一下餐盤,施施然走了出去。

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側屋邊上被風吹起而不經意間漏出的一截黑色。

陸向晚再次醒來明顯感覺到了周身環境的變化,雖布置相同,但感覺卻大相徑庭,她在朱顏峰住的竹屋無論何時都會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而這個地方不僅沒有清香,反而有一種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玄玄,這什麽地方?”

玄玄瞥了一眼不緊不慢地說:“你想的那個地方……”

陸向晚眉眼上挑,不由得失笑一聲,看來真是時運不濟,剛了解完原身的過往,下一秒就到老地方來了,真的是……許願都沒這麽準過。

沒獨自待多久,門口處卻傳來一陣窸窣,果不其然下一秒那門便敞開來,從門口緩緩走進來一個一身燙金黑袍的高大男人。

典型的劍眉,一雙細長的眼眸裏盡是陰狠算計,唇角勾著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似笑非笑,周身盡是慵懶之氣。

陸向晚在心裏默默地點了點頭,長得還不錯。

但看著那人眼底下的烏青,陸向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就這麵相……怕不是縱欲過度吧?

“小美人,想什麽,這麽出神,本座這麽大一個美男站在你麵前,你居然還有功夫出神。”

似是看到陸向晚悠忽不定的眼神,洚渭的心情有些不高興,覺得自己的吸引力下降了。

陸向晚:“……”您可閉嘴吧。

還有眼前這位大叔,就您還美男子呢,還沒溫景然一半好看。

玄玄:“嗬嗬……”顏狗的世界就是如此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