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世俗禁忌(3)

陸安凜此時認真打量起這個剛剛救了他的女子,望及那一雙眼睛的時候,震驚之色均言於麵。

母親說的果然沒錯,他和長姐長得真是像極了。

陸向晚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麽。

而此時,一道聲音卻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陸大小姐,你們姐弟的敘舊還是留著以後慢慢敘吧,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說說看你傷我門中弟子的事兒了?”

陸向晚心道:果然,她還沒說話呢,這劍宗的人倒是急得質問起她來。

她緩緩轉身,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個怒氣衝天的老年人。當觸及到來人那滿頭的白發時,

陸向晚:“……”別吧,這人看著就討厭啊。

不過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她想玄玄應該不會坑她,肯定不是眼前這個討人厭的老頭。

“你是?”

“呦吼,陸大小姐不認識老夫?”那人似乎是很驚奇陸向晚的表現,臉上帶了幾分揶揄之色。

陸向晚心想:您哪位啊?他其實還真不知道……

“劍宗淩長老,別來無恙啊。”僵持之時,非白緩緩道出此人的身份,劍宗的長老,地上這個人的師父。

陸向晚恍然大悟,敢情這是師父來給徒弟找場子來了。

“非白公子,好久不見啊。”

淩長老是真的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見到忘憂穀的穀主,這人可不好惹啊。

他的眼神在非白和陸向晚打了幾個圈,又轉眼看了看在地上一直打滾的徒兒,沉思了一會兒,語氣軟了下來,道:“陸大小姐,你這無緣無故打傷我的徒兒,你是不是該給老夫一個解釋呢。”

“有什麽好解釋的,比武場上生死不定,淩長老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

這話不可謂不猖狂,看淩長老那兩根快要氣得翹起來的八字胡就知道他氣得確實不淺,不過陸向晚就是故意的,既然敢動那個手,就要承擔所帶來的後果。

“你……”

“陸小姐,比武場自然有比武場的規定,你貿然出手,打傷我門中弟子,已是壞了規矩,令人不齒。”

陸向晚直接就冷笑出聲了,這麽大頂帽子就像扣在她的頭上,還沒問問她願不願意接呢。

她勾起了一抹淺笑,手裏輕搖著那把團扇,臉上盡是慵懶之色。

“規矩,嗬,淩長老,在這個場子上,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怕就是你了。”

“你……”

“我確實出了手,但打傷你弟子這鍋我可不背。”

“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敢抵賴。”剛剛他看得清清楚楚,比賽都結束了,那陸向晚忽然就出手,然後他的弟子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除了她還能有誰,淩長老對自己想法深信不疑,今兒個他一定要把陸向晚的臉麵在眾人麵前徹底拉下來,以報當年的仇。

不過倒是要讓他失望了,陸向晚搖扇緩緩走進,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裏麵盛著不易察覺的危險。

“眾人皆見,我剛剛所用的可是淩元功法,那令徒身上的到底是什麽,您不若問問您的好徒弟他幹了什麽?”

那劍宗的大弟子極為聰明,在比武即將結束,眾人目光被吸引之時出手,出其不意想要致陸安凜於死地,不過不巧的是,陸向晚一直注意著比武台,自然沒有錯過他的小動作,這才出手將那銀針打了回去,更巧的是,那銀針反轉之時,眾人目光剛好收回,自然就造成了是陸向晚出手打傷人的假象。

不過……

陸向晚收起扇子,手掌微轉,聚起一股真氣,朝那弟子的方向飛去,不消一時,一根銀針就隨著那股吸力飛入了陸向晚的手掌心。

“淩長老,您不若看看這上麵的東西是什麽?”

陸向晚將那射入的銀針緩緩展示在眾人的麵前,隻見那銀針泛黑,上麵還帶著微微的青色,明顯是含有劇毒的。

不待對方言語,非白走上前看著銀針皺眉說道:“這上麵是賽浮生,一旦中招,人必然陷入幻境,直至瘋魔。而製作它的藥引就是浮夢草。”

台下驚呼之聲四起,所有人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了劍宗。

而且浮夢草這個東西生性喜寒,尋常之地根本無法種植,唯一有這個條件的也就隻有劍宗後山那片先祖留下來的極寒之地才會有浮夢草。

而能有這個東西的,必然隻有劍宗的人。

黑白立見……

淩長老自然也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時臉上的色彩真是五彩繽紛,一陣青一陣白,看向那弟子的眼神更是陰鷙的可怕。

“蠢貨,還不走,留在這裏丟人現眼。”

說罷,便負手離去,全然不顧後麵還無法起身的徒弟。

陸向晚微微搖了搖頭,竟涼薄至此……

不過她也沒有再追究,畢竟陸安凜沒有受到什麽傷害,那弟子已然自食惡果,再追究下去,反而會給陸安凜樹敵,這就得不償失了。

“走吧。”

處理好了事情,陸向晚便不再多呆。她現在沒有記憶,相認又能如何呢,而且不知為何,從剛才起,這個地方就給她一種不怎麽舒服的感覺,好像發生過什麽不好的事情一般,令人窒息得慌。

“等等……”還未待陸向晚提步離去,身後又傳來一陣叫喊。

來人看服飾應該是天衍宗的內門弟子,恭敬地朝著他和非白行了兩禮,抱拳道:“非白公子,還有這位…道友,掌門有請。”

掌門?

陸向晚狐疑地看向非白,從那弟子的言語裏陸向晚就能分辨出,或許非白和天衍宗有些淵源。

果不其然,下一秒非白朝那人微微點了點頭。

湊到陸向晚的耳邊說道:“天衍宗的掌門曾經來忘憂穀求過藥,算是相識。”

陸向晚恍然大悟,原來是舊相識,那就更不能一聲招呼不打就走了,剛剛真是她唐突了。

“那走吧……”

很快一行人便出現在了天衍宗的大殿之上,不知為何,一進這大殿,陸向晚的難受便好似多了一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天衍宗的掌門也已是元嬰期大圓滿的大能了,一絲不苟地穿著白灰相間的掌門服飾,一張瘦削的沒有什麽表情,卻威嚴更甚。

其他人依次排列而坐,陸向晚恰好就對著一直盯著她的陸安凜。

陸向晚:“……”小弟啊,眼神能不能別這麽灼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情人呢。

“非白公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多謝鍾掌門掛念,非白一切都好。”

聽著那兩人一陣寒暄,陸向晚不由得打量起這周圍來。

天衍宗一門除了掌門,各個峰主長老今天居然都在,弟子卻是一個都沒留。

見此,陸向晚不由得咂舌,看來在天衍宗非白可是貴客,竟然勞動了這麽多修真界的大佬。

她坐在非白的下手,手支著頭,百無聊賴地聽著那幾人的交談,自顧自地喝著茶,不置一詞。

不過在環視之時,倒是注意到了一個人,其實也是那人的目光太過炙熱,讓陸向晚實在無法忽視。

朝著視線望過去,陸向晚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放大,眼裏露出不經意間的驚訝。那是怎樣驚為天人的一個人啊。

一襲淺藍的錦衣,交叉領口繡著她看不懂的紋路,端正地坐在掌門下手的位置。那一雙琉璃般透亮的眼睛好似琉璃一般,麵容清冷,眼底深處又含著幾分陸向晚看不懂的意味,唇幾乎沒什麽顏色,皮膚要比常人都要白一個度,身上帶著那種病弱的美感。

病美人哎……

陸向晚在觸及到對方那一頭白發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錯愕。

嗬嗬,又是白發,這世界白發真多。

對比了剛剛那個劍宗的老頭,陸向晚對白頭發有了一種莫名的尷尬感,不過要是眼前這個人是攻略對象的話,她還是非常樂意的,畢竟,顏值即正義。

不過陸向晚沒有看多久,朝那人禮貌性的微微一笑便收回了眼,專心品起茶來。

就算再美也不能一直盯著人家看,這是不禮貌的。

“不知這位道友是?”

本就昏昏欲睡的陸向晚被忽然cue到她的話語驚醒,尋聲而去居然是剛剛的那個病美人。

不知是不是陸向晚的錯覺,好似就在那個病美人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大殿除了非白和陸安凜,其餘所有人好像都微微屏住了呼吸。

陸向晚愣神了一會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沉思中要如何回答。

“峰主,這是我的朋友。小晚,這是溫峰主。”見陸向晚半天沒什麽反應,非白就耐心地為兩人介紹起來。

“在下向晚,見過峰主。”陸向晚起身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拜。

原來是天衍宗的峰主啊。

但在陸向晚說完後,就明顯地感覺到,這個大殿裏除了非白和陸安凜,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有譴責也有憐惜。而那個病美人好似也在她說完話後,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眼睛,身體好似有些搖搖欲墜。

“你……叫我什麽?”

“怎麽了?不對嗎?”

看著眼前這群人,陸向晚微微皺起了好看的秀眉,這反應不對勁啊,難道她認識這個人嗎?

這時,一直坐在上手,許久沒有開口的掌門人用那渾厚渾濁了聲音問道:“敢問這位道友是否忘記過什麽?”

其實從剛剛比武場的反應,鍾肅就已經有懷疑了,陸向晚的反應太異常了。

陸向晚心頭一緊,眉眼間迷惑更甚,眼裏盡是防備,鍾肅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句話,原身叫陸陸向晚,她可沒忘了剛剛那個弟子的那句陸師姐,如果沒叫錯的話,難道原身是天衍宗的弟子?

怎麽會,如果是這樣,玄玄不可能不告訴她啊。

聽此,非白自然也反應過來了,一時為難了起來,畢竟他也隻知道這十五年的事情,陸向晚之前的一切,他一概不知。

他看了陸向晚一眼,意思很明確,他在詢問她。

陸向晚緩緩點了點頭,同意了非白的想法,畢竟她也想知道這具身體到底還有什麽秘密,她有預感,這件事會和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那件事有關。

“沒錯,小晚確實是失憶了,但請掌門不要外傳,她不想受到打擾。”

非白的意思很明確,有事說事,沒事就不要往外傳。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確認她失憶後,鍾肅卻好像鬆了一口氣。

“鍾掌門認識在下?”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鍾肅竟一時也不知如何應答。

“長姐,可否記得我?”沉默良久的陸安凜打破了大殿裏的沉默,詢問道。

“不認識。”準確來說,是現在不能認識。

陸向晚現在什麽記憶都沒有,除了知道陸安凜的存在,其他一概不知,相識了反而不好。

“也對,長姐離開的時候,我還未出生。”陸安凜的語氣明顯低落,帶著幾分失望,但話裏那份認定陸向晚是他長姐的堅定顯而易見。

“陸公子,我不是你長姐,我不姓陸。”

“那你姓什麽?你說你不姓陸,那你姓什麽。”聽到陸向晚的話,陸安凜一下子就急了。

這下倒是問住陸向晚了,按照她現在的狀況,她確實沒有姓氏。

良久之後,陸向晚緩緩吐出幾個字,“不知道,我沒有姓氏。”沒有記憶的陸向晚就像是無葉的漂浮一般,沒有歸宿,沒有家。

“我不管,你就是我的長姐,娘親說過我和你的眼睛長得很像,我絕對不會認錯。”畢竟是十五歲的少年,一點都藏不住事兒,什麽都表現在了臉上,一時一張俊臉竟硬生生地憋紅了。

陸向晚輕嗤了一聲,微眯著眼,神色慵懶地說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你怎麽就能確定是我呢?”

陸安凜看著眼前這個異常熟悉的人,強壓下心裏的激動,轉念一想,一雙鷹眼忽地淩厲起來,直直地看向陸向晚。“你既然沒有記憶,又為什麽不相信我呢?你在排斥我,或者說你在排斥你的過去,對嗎?”

既然不認識,為什麽在他說出其身份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詢問過去進行比對,而是直接懷疑,將自己置身於外,這不太奇怪了嗎?

陸向晚搖動著團扇的手忽地停了下來,她微微起身坐正,收起了周身的慵懶之態,正視起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來,唇角勾起一抹淺笑。

好小子,不愧是十五歲就成了家主的人,也不笨嘛……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既然已經忘記,何必執著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