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鑽研

如今形勢危急,瓊亦等不及盛玄怨出關,不得不上報師父有關昆翟族的蠱丹一事。

陸斌聽後大為震驚,問她是從何而來的消息,瓊亦隻能說是從古書上偶然看到的,並請求師父將自己派去支援,論修為,她不輸任何一位將要赴西的師兄師姐。

陸斌沒有答應,瓊亦輩分小,資曆雖夠,但於情於理都不合適,隻讓她在族中好好修煉。

瓊亦默默低下了頭,當天夜裏便將之前畫好的西漠地圖多摹了幾遍,第二日腫著黑眼圈,交到將要前去西漠的領隊師兄手上,同時用暗信給謝氏寄去了一份。

她想,謝氏對關口的了解不比她少,可多些防備,總是好的。

*

在其餘四族的助力下,謝氏重振旗鼓,誓要將戎人一個不留地逐回去。瓊亦在廣陽時常能聽到西疆傳回的消息,被昆翟攻下的溢遠關久久拿不回來,隻能死守在第二道矮關之前,以及又要增派多少人手過去。

同時,五族招募民間散修,赴西殺敵,江湖十大門派沒一點動靜,瓊亦早料到他們會靜觀其變的。

她去不了前線,隻能在苑裏精進修為,本以為自己足夠擔心戰況了,可比瓊亦更焦急的人,是陸漓。

楊小思隨父去了禦了處,若急需人手增援,她必是會上陣的。

陸漓急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瓊亦看得心梗又無奈,暗想:都這樣了,這小子還說自己對小思沒有情愫?

盛玄怨與友人尚在大澤秘境裏,與世隔絕,托人傳信沒有用,思念也沒有用。瓊亦提起弦歌劍,刻入骨子裏的遊追劍法掂手而來,劍氣淩厲,向自己道:此時害相思,是最不值當的,感情若是久長,更非朝暮,我有應該去做的事情。

她思索了很久該如何對付西戎大批量的偽修士,先前覺得,假貨是比不了真修士的,蠱丹有使用期限,可若是拖時間,地處西漠腹地的古馬岩一直在煉丹供藥,西戎完全可以將戰線拉得極長,並不利好己方。

思來想去,與其硬拖,不如找手段破解和抗衡。

破解蠱丹之法,瓊亦沒見過實物,抓破腦袋也想不出,心道:謝氏是煉毒世家,知道此物的存在後,肯定會想法子搞懂的,不用我費心。

至於抗衡之術,她想到了最有效也是最保守的方式——法陣。

憑修士一己之力施出的陣法,在麵對萬軍時,肯定發揮不出多大作用,可多人合力的陣法,攔下萬人大軍,或許可以一試。

五族主修劍道,宗門內或多或少有個別堂主,是以法修為主的,瓊亦心道:以陣待敵是個法子,可是不知我學會大型法陣需要多久,前線能支撐多久?昆翟又想打到何種程度?

時不我待,此後,瓊亦便待在宗門,平日修煉劍道之餘,苦學法陣。

起初,她連一個法符都讀不懂,在師兄的引薦下,瓊亦抱著大摞大摞的陣法圖去找門下的一位隱居堂主,名為南宮離。

南宮離生性淡漠,知道西戎在邊疆大肆作亂後也沒個反應,直接拒絕了瓊亦,瓊亦隻得每日去她深居的山中,送竺雲蘿做的吃食茶飲,堅持不懈地問她疑惑之處,南宮離趕不走這塊膏藥,隻能認罷,瓊亦對法修也漸漸入門。

她最先學會的,是劍陣。

白石崖深處,瓊亦撚訣施法,以弦歌劍作為陣法核心,腳下光圈乍現,而後,萬劍齊發,如長龍出水,威力浩大。

不過真氣消耗的也極大,僅僅一個小劍陣,近乎花光了她的所有真氣。等到夜間再次琢磨時,瓊亦開始以陣符代行,減輕靈力消耗。

果不其然,有了陣符加持,真氣消耗減半,效果也大好,她又一連幾日的通宵,學會了下一個陣,天火陣。是以五行術為基礎的簡單法陣,難度不大,效果顯著。

接著,她開始上手些難度稍大的陣,卻頻頻出現問題。

於瓊亦而言,法陣中最難的不是背誦口訣,也不是真氣操控,而是每新學一個法陣,都必須計算好符法的用處,層層疊加,越是複雜,於大型陣法更是如此。

瓊亦有時會因計算出錯,導致法陣崩盤,南宮離看在眼裏,冷道:算都算不明白,一處小錯,步步皆錯,你這木腦子可學過數?何必費心研究這些。

瓊亦隻是躬身收起圖紙,與她作別,默默回到銀曳苑裏,埋頭苦算。

她知道,南宮離其實沒有義務幫她核實哪個符法出了差錯,隻需要看結果便可以了。

自己的確算不明白。

瓊亦在跳動的燭火下,一點又一點地檢查法陣漏洞,她知道,除了盛玄怨,不會有誰能那麽耐心地陪著一個算學白癡擺算籌。

在她掉著頭發學陣術的日子裏,嚴冬很快過去。

時時陪瓊亦複算的人,是算學也不太好的陸漓,這半斤八兩的二人總會討得南宮離一通臭罵,趕去山下,陸漓很是崩潰:“師姐,我覺得你想短時間做出能護城的大陣,根本沒可能的……”

瓊亦苦笑:“可是,短時間學別人的大型陣咒,主持陣局,也不太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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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南宮堂主這種前輩在,就算師姐你真做出了什麽陣法,也派不上什麽用場吧?”

瓊亦知道陸漓這話有幾分道理,可是並不想被潑冷水:“你少說風涼話,別管我。”

“師姐,你就是個強驢。”

瓊亦一腳踢去:“滾。”

天氣一日日回暖,西疆的局勢越是僵持,瓊亦希望在戰局崩落前,自己真能寫出多人合力的陣法。

可還沒等她寫出,西戎已攻下了邊疆的第二道矮關,遏關。

聽陸予皓道:“那些戎人如附了魔,太過棘手,根本不是尋常弟子能擋下的,他們似乎一日比一日凶殘,一日比一日強,這般下去,當真不堪設想。”

瓊亦的心裏有些發涼。

這日,在外操勞許久的陸斌終於回到廣陽,他望著還在內門中的,自己名下的幾個徒兒,感慨萬千,聽說瓊亦在學法陣後,隻是問她:“小五,你知道能主持大陣的人,要將陣咒學多久才能成嗎?”

瓊亦自然知道,她說:“回師父,尋常來說,需三五年往上。”

“南宮堂主已將你求學之事告知於我,你有這想法固然是好的,五族內商討過了,主修陣法的長老堂主都要赴往戾山關,現在戎人是攻不進來的,你且安心習劍。”

戾山,已是第三道關口了,山關險惡,易守難攻,可淪陷兩關數城,叫人如何心安。

宗門唯一能指導瓊亦的南宮離被請下了山,離開廣陽,此後,再無人能為她解惑,瓊亦還是不肯放棄,一邊修煉,一邊學陣法術。

她給盛玄怨寄去的信越發多了,卻始終收不到回信。

窗外的地錦開始變得茂密了,樹枝蔥蔥,氣溫漸熱,又過半載,已經初夏。

除去那場奇怪到不能再怪的夢,瓊亦已經整整一年沒有見過盛玄怨了。

*

瓊亦覺得在陣法上,自己的思路陷入了死胡同中。

於是,她從符數、咒語中徹底抽身,到山間聽了好幾日的風。

在山崖上坐著,瓊亦抬手聚氣,風凝術已不再是一團球狀之物,而是真正隨她心意的形狀,或流動或靜止,她感受著操縱的風型,心道:這賦技也該換個名字了,不是風凝術,是禦風術。

真是奇怪。瓊亦心想:外放真氣可以馭物,也可以化風,不過是外化而成的風,本質屬內,而非我掌控的自然氣流。

大型陣法的每個咒節,也都是從內而外的,陣心由主控之人所定,如何才能更簡單呢?

瓊亦沒由來地又開始想這些,她回憶著之前畫過的大陣,每個陣位的符咒,都是從最基礎的吟唱咒開始的,因而想發動大陣,要麽需要宗門弟子共同修煉配合,要麽就需要上等的靈石當作啟動核心。

那如果這些符咒,是用各門各族都會的小法術為基石,豈不是直接去除了門檻?

比如說,築基修士裏誰人都會的五行術。

將每個不同的修士當作個體,隻能統一法符來維係陣法,那如果將修士統一,大量的法符計算是不是就不會那麽繁雜了?

瓊亦靈光乍現,一拍腦袋,輕功從山崖上跳了下來,禦劍回到了苑裏,推門而入,開始伏案狂寫。

她徹夜未眠,算寫到了次日天明,當真研究出來了一道大型法陣,是依照經典宗門大陣的模板而生的,咒語口訣有待改善,但最重要的是,哪怕是個未成功築基、隻煉了一點真氣的小道,隻要五行與陣性相契合,也能入陣。

後些日,瓊亦依照這個思路不斷改寫,修改漏洞,布出了許多陣型。她親自邀請外門的師弟師妹試練,效果比她想象中還要好上許多,哪怕去到前線,與那些已經對上西戎的陣法比,也是各有千秋的。

*

在夏至來前的最後一日,瓊亦終於收到了盛玄怨寄來的信。

他們終於從“川澤”禁地中出來了,當三人出來時,才發覺外界已經變了局勢,戰亂不堪。

盛玄怨的修為突飛猛進,升了一階還不止,已近“化境”階末期,他回到白酆山,在與兩位兄長商討後,自願被派去西境前線。

洛爻的近況並不好,之前隱隱外溢的地煞,已經昭示著七十二鐧釘將要鎮不住地底的鬼氣了,於是在選擇鎮鬼,還是赴西抗戎之間,盛玄怨選擇了赴西。

因為在途中,他可以繞遠路,來見自己一眼。

瓊亦讀到此處,無奈搖頭,卻是失笑。

在信中,盛玄怨還提到了關於西境的地圖與蠱丹一事,讓瓊亦恍然,這才能確定,原來那場螢雪真的不是夢。

她回信道:隻待你來。

*

從秘境中出來後,對於突如其來的戰亂,最為震驚之人是蘇燁,似乎那個噩夢正要成真。

蘇氏因戰力不強,宗主身體抱恙,是派門下弟子赴西支援最少的一族,甚至不及某些依附於五族的小門小宗。

因戰亂,天下並不太平,督府的考核沒了消息,晏庭深受蘇燁的邀請,留在了蘇家府裏做客卿。

蘇燁本也想帶著弟子赴西漠增援,可眼見父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隻能被迫留在府中,在蘇拂曉的管教下,也在晏庭深的幫助下,一步步重學理事之術。

一切都在向著噩夢發展。

蘇燁咬牙,卻是無奈。 「作者有話說:……嗯,程序員小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