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怨不對

“喲,這麽快就出來了?”

孟婆估算了下,才不過一刻鍾而已。

鬱離渾渾噩噩地聽到孟婆的聲音,心想她怎麽也進了幻境,忽而又覺得不對,一下子清醒過來。

“我出來了?”

她隻記得脖子後被老道士一手刀劈中,接著發生了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鬱離扭頭去看老道士,見他仍是雙眼無神的站在原地,顯然還沒從幻境裏出來。

“看樣子這張家郎君還真是侵犯了何茵的人,可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方才那一瞬間鬱離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更疑惑的是張郎君靈台的鬼氣和鬼氣之中那一滴血。

那應當就是何茵的血,否則中招後也不會直接被拉進何茵的幻境中。

“能下這種術法而不被我察覺的,道行起碼在他之上。”

孟婆指了指呆愣愣站著的道士,她倒不是很在乎此間發生了什麽事,她是冥府的孟婆,又不是人間的,這人間事不歸她管。

之所以肯出現在這裏,無非是眼前的鬱離與她,或者與那些人有些淵源。

說到底這孩子也是倒黴,三千多年前陰差陽錯吞了點天宮的東西,又被兩方覺得在對方處安好,結果竟是掉入凡間輪回這麽多年。

眼見著就能熬出頭了,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不僅殺了人,還差點讓這小東西灰飛煙滅。

一想到這裏孟婆就忍不住歎氣,鬱離的親人就在長安,可她卻不能說,實在憋得難受。

“殺阿沅的人道行也不淺。”鬱離喃喃說著。

“你說灰飛煙滅那凡人?”孟婆斜斜地坐在矮桌上,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揪著裙帶擺動。

鬱離點頭,凡人生死冥府最為清楚,若消失了,冥府自然也是頭一個知道,不過這不是她該管的。

良久,鬱離問道:“他什麽時候能出來?”

孟婆搖頭,這個她也不確定。

於是兩人一個坐一個站,直愣愣地等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終於等來老道士兩眼一翻,暈在了地上。

“這是什麽情況?”孟婆起身走上前用腳尖踢了踢老道士,後者一點反應都沒有。

鬱離則注意到張家郎君在老道士暈過去之後,雙眼陡然清明,正詫異地看著他們三人。

“你們是誰?怎麽在我房間裏?”張郎君防備地看著眼前三人,地上暈著的老道士他曾在長安見過,倒是知曉身份,但這兩個容貌不俗的小娘子他並不認識。

孟婆回頭,“醒了?那行,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這鬼氣我帶回去,順道問問離垢什麽情況。”

鬱離頷首表示可以,便目送孟婆消失在了屋中。

張郎君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鬼......”

一句鬼啊還沒吆喝完,已經被鬱離打斷了,“別廢話,我問你,三年前在長安終南山別院裏幫你的人是誰?”

似是沒料到鬱離會問這個,張郎君下意識就想逃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們趕緊走,否則等九靈真人醒來,必定會讓你灰飛煙滅。”

鬱離聞言輕輕挑眉,抬手將鬢邊的碎發往耳朵後輕輕撥弄過去,朱唇輕啟,道:“你莫不是還不清楚自己什麽處境?九靈真人同我們可是一道的。”

“不可能!真人道行高深,又疾惡如仇,怎麽會同妖物混在一處!”張郎君有些憤怒,九靈真人當年試圖救他,可惜沒能成,但無論怎麽說也算是救命恩人,這妖女竟詆毀真人!

“可你口中的妖物方才才幫你驅散了鬼氣,否則你哪來機會同我放肆?”

鬱離冷笑一聲,“當真是蠢貨一個,救你的人你不感謝,反倒幫害你的人隱瞞,若日後你死了,大約也是自己笨死的。”

張郎君張口就想反駁,忽而回過些味兒來,“你什麽意思?什麽害我的人?”

他難道不是被鬼物侵擾?

“有人想讓你做替死鬼,所以用鬼氣擾了你的靈台清明,隻待事情敗露,就把你推出來頂罪。”

鬱離眼珠微微一轉,口中繼續說道:“那人肯定同你家要了不少好處吧,不僅如此,還要讓你身敗名裂,其心可誅呢。”

張郎君張了張嘴,到底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那人確實從他家要了不少好處,可那些好處都是他爺娘為了護住他和崔氏的婚約願意給的。

可後來因故婚約沒能成,他爺娘便沒有履行承諾,而他之所以瘋癲,似乎也是從那之後才開始。

見張郎君沉默,鬱離心中的猜測便更多了一分肯定,果真事情沒他們看到的那麽簡單。

“所以,你還要替害你的人隱瞞下去嗎?要知道那人為了滅口,已經害死了何家不少人,他今日能讓你鬼氣纏身,明日就能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鬱離不是危言聳聽,何茵的死尚且不說是不是同那人有關,但阿沅的死一定是那人的手筆,阿沅一定知道了什麽。

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阿沅為什麽非死不可,她其實隻是一個小小的侍女而已啊。

張郎君瞳孔微縮,他害怕了,這些年瘋瘋癲癲的,他早就怕了,隻是隻以為自己是得罪了哪個高人才被作弄,沒想到竟是因為三年前那件事。

“害了何家小娘子的不是我,我那晚是去找我的未婚妻,可才進去門就暈了過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張郎君終於肯鬆口。

原來那晚他從窗戶翻進去後就看見何茵直挺挺地站在屋中,還把他嚇了一跳,隨後他又看見了一人從後窗進來,正是他新結交的書生譚元青。

兩人麵麵相覷,接著張郎君隻覺得眼前像是蒙了一層雲霧,渾渾噩噩間似乎是爬上了床榻,可接下來做了什麽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後來張郎君清醒的時候人已經和何茵赤條條地躺在一處,而譚元青則被打暈在床榻旁。

“我發誓,我當時真的沒有那個心思,我家同崔氏的婚約乃是祖輩交情換來的,且崔氏何等門第,我爺娘為了這婚約幾乎傾盡所有,我哪敢在這節骨眼兒上造次。”

張郎君自己也不明白,那晚他為什麽會和何茵躺在一處,又為何連自己做了什麽都沒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