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怨幻境

鬱離眨巴幾下眼睛,心道不會這麽巧吧。

轉念又一想,也許就是這麽巧。

隻想了片刻,鬱離揚聲回道:“是我,我在這裏。”

很快那燈光走到了近前,一身半臂儒裙的何茵滿臉擔憂地抓住她的手,“阿雨姊姊就別置氣了,天黑路滑,這時辰下山多有不便,不如同我一道回去吧,祖母看著我心煩,便將我安排在了角落,清淨得很。”

鬱離抿唇,任由何茵拉著她往山上走,心道你可知此一去將會發生什麽?

似乎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何茵一路都十分小心地同她說笑,見她跟著笑了,這才放心不少。

兩個人就這麽提著一盞燈往山上走,如同暗夜中的山中精怪,遠遠看去頗有幾分神秘詭異之感。

“阿雨姊姊要真的不想嫁與張家郎君,不如同你爺娘說清楚,若如你這般置氣夜裏出走,到頭來事情辦不成,說不得還得累了自己受苦,並不劃算呢。”

何茵是真心誠意地勸解,她家中姊妹不多,長姐早早嫁人,又因著祖母,幾乎不與家中來往。

這一次跟著來東都本沒想著結交那些高門貴女,卻沒想到認識了阿雨姊姊。

鬱離含糊地嗯了一聲,垂著頭想:難道那位張家郎君原是來尋這個叫阿雨的女郎?

何茵一路挽著阿雨的手,直到回到別院,迎麵撞見楊氏立在不遠處同人說話,瞧見何茵和阿雨一起回來,忙轉身將那人擋在身後,怒聲訓斥道:“阿茵,你真是越發沒規矩了,你胡鬧也就罷了,怎能還帶著崔氏小娘子一起?她同你可不一樣。”

“是,阿茵知道錯了。”

何茵連辯駁的意思都沒有,隻行禮表示自己再不會犯。

楊氏一瞧見她低眉順眼的卑賤樣兒就心裏堵得慌,果真是商賈之女教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法和長安的貴女相提並論。

“回去吧,別在這裏礙眼。”楊氏如同驅趕瘟神一般擺擺手,示意何茵趕緊消失。

何茵這才鬆了一口氣,“阿雨姊姊,走吧。”

她拉住鬱離的手,將人帶到了自己屋中。

一進屋何茵便開始道歉,“抱歉了阿雨姊姊,我祖母對我要求比較嚴格,所以......”

“無妨,倒是方才站在後頭的人你不認得嗎?”

鬱離觀察過何茵的神情,她不像是不知道那個人就是譚元青。

何茵似乎沒料到她會問這個,遲疑片刻,點了點頭,“認得,祖母來長安見過他幾次,不過這次到別院來是主人家的邀請。”

她能說的就隻有這個,至於那日夜間無意中聽到的東西,除非回去見到阿娘,否則她一個字都不會提。

接下來無論鬱離怎麽怎麽試探,何茵都隻是樂嗬嗬地繞過去,繞到最後甚至有些詫異她的執著。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鬱離隻得作罷。

待到夜深人靜,身旁的何茵呼吸均勻,鬱離才緩緩起身下了床榻,輕手輕腳地開了門。

如何茵所說,她們住的院子十分清靜,中間隔著一條回廊和半個小小的花園。

鬱離剛走出門的一瞬間,就敏銳地感覺到四周有人。

雖然沒有法術傍身,可警惕性還是有的。

“誰?”鬱離眯著眼看向花園中蹲著的一個黑影,不再往前一步。

“鬱離?”

那人試探性地問了句,聲音很陌生,可那種熟悉的調調讓鬱離一下子就認出來,那坨黑影不是別人,就是一樣掉進幻境的老道士。

“你怎麽蹲在這兒?”

鬱離嘴上說著,腳下小跑著同樣蹲了過去。

眼前這張臉陌生得不能再陌生,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可莫名同老道士的行為舉止十分匹配。

“你又怎麽會在何茵的屋子裏?”

鬱離指了指自己的臉,“她好友,硬被從山道上拉來的。”

“哦,我是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潛進來的,不過那人影先去了楊氏屋中,我瞧著他往這邊來,這才跟了過來。”

但一進院子人就不見了,老道士心裏納悶,所以才找了這個四下都能瞧見的位置蹲著,想等那人一出現就繼續跟。

鬱離皺了皺眉,扭頭朝屋中看了眼,驚訝地發現窗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打開了,分明她們睡前是關緊了的。

“糟了!”

暗叫一聲不好,鬱離忙起身就想回屋看看。

然而奇怪的是,無論她和老道士怎麽想離開小花園,最後總是差一步再次回到原地。

“別費勁了,咱們這是在別人的幻境裏,結局改變不了,隻能看著。”

老道士盯著半開的窗子,一隻手按住鬱離的肩膀。

鬱離轉頭看著老道士,“我知道,可我總得知道到底是誰吧,難不成被迫進來一趟,連個真相都沒看見就走了?”

老道士:“......”

他還以為鬱離是同情何茵,這才著急要出去阻止。

“我膚淺了。”

老道士收回自己的手,看著鬱離原地來回踱步。

約莫半個時辰後,那扇被打開的窗子裏翻出一個人來,趁著月光兩人看清楚,這人赫然就是張郎君。

“真的是他。”鬱離望著那人遠去,單手叉腰看著此刻依舊安靜的屋子,“可是沒道理一點動靜都沒有吧。”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他們應該不會再被困在小花園裏。

事情也確實如老道士預料到的那般,兩人很順利的到了門前,卻誰都沒有進去,因為他們都看見了屋子的另一個窗子也開著,而原本該睡著的何茵此刻直挺挺地立在屋中,眼睛裏連一絲光彩也無。

“攝魂咒?”老道士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何茵是被人算計了。

“等等,你說方才跟的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先去了楊氏那邊?”鬱離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

老道士在鬱離問出這話時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兩人對視一眼,鬱離有些急了,“那怎麽辦?我難不成現在進去等著看一場熱鬧?”

“不然你一個女郎,大半夜不在屋中要在哪兒?”老道士說話間,已經手起刀落,將鬱離打暈了丟進房間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