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酒蟲同行

當時的衛家和秦家有不少合作,他們雖然不關心秦白月在衛家過得如何,但卻絕對不想看著秦白月死,畢竟人活著,多少還能從秦家撈點好處。

“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秦娘子身上的是什麽東西,可你一定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怎麽來的。”

老道士捋著胡須,從鬱離眼中看到了答案,她確實已經知道了秦白月身上的就是酒蟲。

“傳聞酒蟲乃是一種嗜酒如命的奇蟲,野史中有傳它是商紂王營建酒池肉林後得其精華所孕育,可我覺得,並非如此。”

鬱離否定了這個傳聞,但卻不知道為何肯定酒蟲的其他傳言。

她腦子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酒蟲很好吃。

無奈的抿唇將這聲音從腦子裏驅散,鬱離抬眼聽見老道士說道:“確實,這個傳聞隻是傳聞,並無依據,但酒蟲嗜酒是真,不僅如此,還會幫寄養它的人斂財,以保證它自己可以有足夠的酒喝。”

“這麽說它是個小妖?”

孟極把罐子放下,突然就覺得蔗糖不香了,也許酒蟲會更香。

“不算是妖吧,更多算是奇蟲,靈物。”鬱離斜了眼孟極,看透了它突然將罐子放下的舉動,心想就一隻酒蟲,他們倆誰吃了好呢?

“靈物也不錯。”孟極舔了舔嘴巴,眼睛裏掩蓋不住的饞意。

“好了,還是說說那時白月為什麽會一病不起,那小娘子又為什麽死在了別院吧。”

鬱離將話題重新拉回正途,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老道士。

“這事兒吧,我其實也不知道,但我那道友說正是從那小娘子死後,他無意中從秦娘子身上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也正是從那時起,秦娘子身上有了酒蟲。

再後來秦家突然來人,將秦娘子請到了長安,不久之後更將秦家產業盡數交到了秦娘子手中。”

老道士在鬱離殺人的目光中強作鎮定地補充道:“說來也奇怪,這秦家娘子自幼便沒有被教授過經商之道,可她卻在接手秦家生意之後無師自通,這酒蟲當真是神奇得很。”

鬱離冷哼一聲,轉而歎了口氣,到最後想要知道當初白月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還是得問她自己。

“明日我出去一趟,白月邀我去祭拜她一位故人,應當就是當年救了她的那位小娘子。”

孟極和老道士對視一眼,兩人都有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跟秦白月相認了?”

孟極話音才落,腦袋上就挨了鬱離一下,“你是不是傻,我們若是相認了,我還需要你們來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麽?”

孟極捂著腦袋一臉委屈。

老道士則捋著胡須嘀咕了句,“說的也是。”

兩日後秦家的馬車停在了巷子口,秦白月親自到七月居門前來請鬱離。

彼時鬱離正糾結著,她是該將那一摞從外麵買來的紙錢給秦白月,還是拿了旁地去用。

思來想去,直到秦白月出現在門口,她才下了決心,將秦白月需要的香燭紙錢裝進籃子裏,“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秦白月點點頭,眼中全是感激。

孟極看著兩人並肩走出了巷子,小嘴一撇,“明明有那心,為什麽就是憋著不說?凡人真是矛盾。”

坐進秦家的馬車裏,秦白月笑著同鬱離說話,“冒昧請你一道去祭拜我的故人,卻還沒有告訴你她的名字,真是失禮。”

鬱離笑著搖頭,“能與秦娘子這般的女郎成為知己好友,她的名字一定很美。”

秦白月笑彎了眉眼,“她的名字叫欒玲。

澹瀲結寒姿,團欒潤霜質的欒。

側徑既窈窕,環洲亦玲瓏的玲。”

“果真好名字,配上謝靈運的詩就更好了。”鬱離深深看了眼秦白月,從前的她並不是很喜歡謝靈運,她總覺得謝靈運仗著學識和家族有些散漫,為官沒有為官的樣子,身在其位卻不謀其政,最後還落得了叛死的下場,當真是荒唐。

可如今秦白月同她說起救命恩人的名字,卻一連用了兩句謝靈運的詩。

“是啊,她和阿離......”秦白月說到一半想起鬱離的名字裏也帶著個離字,於是補充一句道:“就是我那位同你樣貌相似的好友,她叫王若離,私下她總喜歡我喚她阿離,說她阿娘便是如此喚她的。”

秦白月說著歎了口氣,“阿離的名字也很好聽,隻是她給我的解釋總是悲傷了一些,如今她已經失蹤二十多年,也不知有生之年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她一麵,當麵同她道歉。”

“道歉?”鬱離原本幾乎將自己沉進悲傷裏,聽到最後一句突然就清醒了。

“嗯,道歉,當年她失蹤那一夜,我......”

鬱離並沒有聽到秦白月接下來的話,因為馬車停住了,外麵的車夫說了聲已經到了,便等著她們二人下去。

秦白月朝鬱離笑了笑,“這一路光聽我嘮叨了,實在對不住。”

鬱離搖頭,“我喜歡聽故事,如果有機會,我倒是願意聽秦娘子講一講這些。”

秦白月點頭,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下了馬車,鬱離跟在秦白月身後往北裏一處明顯是荒廢了的宅子前走。

鬱離以為欒玲的墳塋便在此處,卻見秦白月站到了宅子另一側更為破舊的小門前。

“這是欒玲的家,她記憶中這裏甚至比長安的大明宮更讓她向往,因為她幼時便被迫離開了這裏,自此之後再也沒能回來過。

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被賣了無數回,若非遇見我,她那次逃跑肯定要被抓回去打一頓。”

欒玲說她很幸運遇見了好人,可秦白月卻覺得,要是不遇見,也許她現在還活著。

秦白月眼眶漸漸紅了,卻又極力忍住,“對不住,我今日實在太嘮叨了。”

鬱離抿著唇,猶豫片刻後上前撫了撫秦白月的後背,輕聲安慰道:“無妨,今日我陪你來祭拜故人,也可以做你的聆聽者。”

似乎是這話觸動了秦白月心中的一根弦,她的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自眼眶順著臉頰往下滾落。

良久,秦白月才哽咽著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