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酒蟲請求

鬱離詫異地回頭,見秦白月一臉認真,想了想說道:“我那店中的香燭紙錢用料特殊,所以,不知我可否冒昧問一句,秦娘子為何人所買?”

她鋪子裏的香燭紙錢一旦用錯了人,肯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引來何茵那樣的活屍倒也罷了,若是更要命的,秦白月一定應付不來。

“無妨。”秦白月沒想到買這些還得說個清楚,不過看著眼前之人那張和阿離極為相似的臉,她就覺得說一說也沒什麽。

抬手將鬢角的碎發撥了撥,秦白月開口道:“我是為一位故人買的,早年間我曾嫁與沂州衛家,那時在沂州曾被一人所救,可惜那人後來還是因我而死。

她曾同我說過,若是將來客死異鄉,希望有人能將她的屍骨送回祖籍洛陽,我那時沒別的能力,但送她回到家鄉卻還是做得到的。”

秦白月輕歎了口氣,看著鬱離那張年輕又姣好的臉,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當年她因折磨難以度日,欒玲便鼓勵她想想那些關心她的人,頭一個便想到了王若離。

自那之後每次被那人折磨,她都會咬牙挺過去,等那人離開,她總會和欒玲說起她們的過往。

彼時欒玲滿臉淚水,往她新傷舊傷堆積的殘**體上小心翼翼地上藥。

秦白月記得,欒玲好幾次都說好羨慕她有這樣知心的朋友,盡管她下落不明,卻還是能給她在心中點上一盞名為希望的燈。

其實她沒有告訴欒玲,阿離失蹤後,她也是她心中的一盞燈了。

她本想著若是可以,等她逃出衛家,她就帶欒玲一起去尋找阿離,她要告訴阿離,這些年都是欒玲在她身邊鼓勵她活下去,希望她也可以和欒玲成為朋友。

秦白月知道,阿離那樣好的人,欒玲那樣好的人,她們一定會成為朋友的。

鬱離覺得秦白月的眼神變得恍惚了,她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什麽,所以才會走了神。

隻是她盯著自己的臉走神,難道是想起了她們的過往?

鬱離垂下眼皮,心中一陣酸楚。

秦白月很快回過神來,臉上全是歉意,“抱歉,方才想到了一些往事,竟走神了。”

鬱離忙搖頭說了聲無妨。

秦白月看著她那張臉,張了張嘴,又有些猶豫,半晌似是下了決心般問道:“鬱小娘子,我......我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小娘子同我一道去祭拜我那位故人?”

說實話,鬱離多少有些驚訝,以白月的性子,她斷不會提出於旁人而言這些顯得有些唐突的話。

隻是不等鬱離有所反應,秦白月便又解釋道:“我知道我這個請求有些唐突,但我怕錯過了你,這輩子就再也無法讓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二人相互認識了。”

欒玲一直很想知道阿離是什麽樣的,秦白月想過畫出來給她看,卻總覺得少了一絲神韻。

阿離的靈動,不是一支畫筆能描繪出來的。

而眼前的鬱小娘子不僅容貌與她極像,連那絲神韻都有,若非眼前之人太過年輕,秦白月一定認為她就是阿離,不會有一絲動搖。

“原來如此。”鬱離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隻覺得鼻尖酸澀,她強忍著沒讓眼眶發紅,輕輕地點頭,“秦娘子到時著人到歸義坊尋我便是。”

想了想,又問道:“不過我不能出城,不知秦娘子這位故人葬在何處?”

“無需出城,就在會節坊北裏。”

同秦白月約好了時間,鬱離心事重重的回了七月居。

彼時孟極正抱著一罐子蔗糖流口水,老道士同樣口水四濺的同它說著什麽趣事。

鬱離腳步沉重的進了門,無暇搭理他們,隻坐到桌前暗自神傷,白月說她是她最重要的人,可她卻因為害怕麵對而讓白月那些年受了那麽多苦。

“怎麽了?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

老道士抬手捋了捋胡須,“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我都打聽清楚了,你這好友可真不是一般人。”

“什麽?”鬱離似是才回過神,雙眼茫然的看著老道士。

“老道我知道你的性子,八成也打聽出了個大概,那我就撿重點的說。”老道士將身子坐直了些,“秦娘子起先在衛家過的確實不怎麽好,聽聞有次出門進香,還被一夥流匪給差點害死,幸好她吉人自有天相,在關鍵時刻得了一位小娘子幫助,這才逃過一劫。”

鬱離愣了一下,想起之前秦白月口中那位已故的故人,她說那故人救過她,卻又因她而死,應當就是那位小娘子了。

“後來呢?”鬱離不由追問了一句。

老道士嘿了一聲,剛才還恍惚呢,這會兒倒是急上了,又覺得跟她計較不出什麽所以然,幹脆繼續說下去,“後來那小娘子就跟秦娘子去了衛家,不過自那之後衛家對秦娘子的態度就更微妙了,甚至還有傳言說秦娘子早被那些流匪欺辱過。”

鬱離聽的銀牙幾乎咬碎,“冥府中對這般嚼舌根的死鬼懲罰還是太輕了,若旁人因這些人的胡言亂語而丟了性命,來世就該讓那些人也嚐嚐流言如刀刺入身體的感覺。”

“說這些都是氣話,這一世能這麽做的人,哪會管什麽來世。”他看的很透徹,也想的很開,反正他這輩子該咋過咋過,下輩子誰知道還能不能做人,對吧。

“還是你看的開。”孟極抱著罐子,百忙之中讚許了一句。

當然,不出意外得了鬱離一個白眼。

老道士笑眯眯的說了聲謝,而後繼續講下去,“衛郎君因流言曾在街上當眾打過秦娘子,那小娘子次次挺身而出,指責衛郎君怎麽有臉這般對待秦白月。”

“說的好,那姓衛的自己行為不檢是真,白月則是被人汙蔑,他哪有資格去打她?”

見她義憤填膺,老道士嘖嘖兩聲,在鬱離刀子眼到身上之前快速說道:“但很快事情有變,先是那小娘子被人尾隨,而後秦白月突然一病不起。

短短三月餘,小娘子死在了衛家別院,同時秦娘子也在別院中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