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做人不能太仁慈

王玉田打定主意,就沿原路返回,快步往鋼廠跑去。

二十多分鍾後,鋼廠遙遙在望,王玉田鬆了口大氣。

一道冷笑聲驟然在耳畔響起。

王玉田如遭雷擊,怔立當場。

“你不老實啊,王玉田。”魏定邦的聲音緊貼著王玉田後背響起。

王玉田媽呀一聲,臉色瞬間白得更刷了好幾層膩子粉一樣白。

‘你,你一直跟著我的?”

這一路上,他是半點也沒發現魏定邦的蹤跡,他這神出鬼沒的樣子真的太嚇人了。

魏定邦手上拿著十幾張郵政的匯票單,他慢條斯理地把單子揣了起來,用手指彈了一下王玉田的耳朵,嗤笑了一聲。

王玉田縮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看來是我太仁慈了,你才會對我陽奉陰違。”魏定邦輕聲道。

他的呼吸噴灑在王玉田後頸上,明明熱乎乎的,他整個人卻如墜冰窖,僵著身子連頭也不敢扭一下。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王玉田再次求饒。

魏定邦不作聲,握住王玉田的右邊胳膊就是狠狠一捏。

卡巴。

王玉田手肘處的骨頭直接被強行錯開了。

劇烈的疼痛讓王玉田止不住的慘叫出聲。

魏定邦沒搭理他,又握住了他的肩膀,狠狠一捏一扯

橈骨也直接被扯開了。

王玉田痛得渾身一顫,額汗如注。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我再也不敢違逆你了,以後你說什麽我都照辦。”

魏定邦的手半點不曾停頓的又往脖子上摸去,手指指腹在他脖子上盤旋,似乎在挑哪裏好下手。

下一秒就要扭斷王玉田的脖子。

王玉田嚇得尿了一滿褲襠。

黃湯順著褲管往下流,淅淅瀝瀝的。

魏定邦這才嗯了一聲,手指輕輕地從王玉田脖子上拂過,聲音冷冽,透著殺意:“最後一次機會,希望你不要拿你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王玉田這一刻是真的嚇破了膽,忙不迭地點頭,“我這就回鄉下替魏哥辦事。”

“唔,去罷。”魏定邦淡漠應聲。

王玉田如蒙大赦,顫著雙腿轉峰,往三河村而去。

走出老遠,依舊感覺到背後如芒在刺。

他知道,那是魏定邦凜冽如刀的視線。

他不敢回頭,咬著牙關硬著頭皮繼續走著。

汗濕的衣衫緊貼在後背,尿濕的褲子也時不時被風吹得往他腿杆子上貼,他連扯一下都不敢。

日漸黃昏,車間裏的工作接近尾聲。

陸滿月下班後,整個人都像水裏撈出來般,汗濕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粘乎乎的,十分難受。

隔著老遠,那些女工們就開始躲著她走,個個都捂著鼻子,一臉嫌棄。

“一身汗臭味兒,怎麽能臭成這樣?”

“心腸都壞完了的,汗自然也比好人臭啊。”

新來的登記員柳燕嘻嘻笑著,一邊用手作扇扇著風一邊往外走。

走到車間門口時,她又扭頭衝著陸滿月喊道:“最近廠裏在抓產能,希望每個車間每個生產組都能加把勁把產能再提一提,咱們車間主任領了增加百分之十產能的任務。

從明天開始,上料那邊也要增加百分之十,你今天這速度根本不行,太耽誤事兒了,要不然你今晚無償加個班,要麽明天早兩個小時來準備。”

現在的產能,陸滿月都是咬著牙搏命一樣上料才勉強完成的,要是再增加百分之十,她哪怕拚命也不一定完得成。

毫不含糊,這是有人在故意為難她。

陸滿月咬著唇,不聲不響地挪動著腳步往外走。

李芬站在車間門口,譏諷地看著她問:“有好日子不過,現在嚐到苦頭了麽?可惜後悔都晚了,現在你就是跪在楊家人麵前求人家多看你一眼都辦不到了。”

陸滿月定定地看著李芬,壓抑在心中的那個荒唐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動。

“媽,有時候我在想,我可能不是你的女兒,是你的仇人才對。

要不然,你怎麽可能看著自己的女兒累得步都邁不動了也不肯伸下手,反而像個陌生人一樣站在那邊說風涼話。”

陸滿月的聲音很輕,像一陣軟弱的風,輕輕地吹過李芬耳邊。

李芬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連忙大聲罵道:“你這個逆女,我賠著笑臉給你說來的親事你不應,把人家得罪得狠狠的,現在居然連媽都不認了?

嗬,是那個姓魏的老女婿給你長了誌氣吧,你也不要這麽快就胳膊肘向外拐,他一沒本事二沒錢,連個正式的工作都沒有,還脾氣暴烈喜歡打架,這樣的人就隻有你這種眼瞎的姑娘才當他是個寶。

你隻怕不知道吧,他今天已經被公安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你是自作自受,就是親媽也幫不了你。”

陸滿月一聽魏定邦被抓走了,心頭一下就亂了,臉色也在瞬間變得煞白。

她惶恐地盯著李芬,似乎想要從她眼裏看出撒謊的跡象。

李芬抱著手臂,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現在知道慌了?慌也沒用了,你自己把富貴日子往外推,死皮賴臉的要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小老頭,這就你的活報應。”

李芬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陸滿月兩腿發軟,身體上的疲倦和心上的惶恐像兩塊沉重的石頭一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張大了嘴,大口大口用力呼吸。

車間裏混雜難聞的味道被高溫一薰蒸,全被她吸進了腹腔中。

她被刺激得不停咳嗽著。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魏定邦,你等我,我這就去求今天被打的那些人,無論如何,要讓他們同意去公安所幫你說情。”

聽說打架隻要被打的人肯原諒,再賠點錢,人就不會被判刑。

陸滿月努力回想著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那幾個廠溜子好像都是四家屬樓的。

好不容易出了車間,陸滿月顧不上回去跟陸大山講一聲,直奔四家屬樓而去。

與此同時,王金花剛用糖果把廠裏出了名的女瘋子哄好。

“你哥被她男人打得太慘了,你哥那麽疼你,你得替你哥報仇,好好收拾收拾陸滿月出口惡氣。”

幾個廠溜子被打得很狠,好幾個都住院去了。

家裏鬧哄哄的,無一例外,全是在罵魏定邦和陸滿月。

陸滿月硬著頭皮挪著沉重的腿腳走進了高二麻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