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朱文禎眉頭擰在一塊:“你這人怎的如此心術不正?我約你來此處,你便隻有爬牆頭那一條路麽?正正經經走正門求見便會死麽?”

唐軻心道那走正門還真有可能會死啊。

暗殺這事若真是景王幹的,悅來茶樓外頭小樹林他都埋伏了,鹿鳴山莊門口還指不定藏了多少高手等著他呢。

唐軻笑笑:“我這人怕生,公然來景王私宅求見的事可幹不出來,耿老板要還是想約在這書房,那我就跟今天一樣翻窗戶過來。”

朱文禎便不再堅持,左右唐軻從哪過來於他來說無甚區別。

唐軻走後,朱文禎喊了耿小波進來,將那暗鏢丟給他。

“這是怎麽回事?”

耿小波撿了暗鏢翻來覆去檢查著,“王爺,從何處得來此鏢?”

“悅來茶樓外頭樹叢。”

“王爺怎麽會去那樹叢?”

朱文禎眉眼沉下來:“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王爺恕罪。”

耿小波便恭恭敬敬將白天在悅來茶樓外頭樹叢發現打鬥痕跡的事與朱文禎稟報了。

朱文禎冷聲問:“這麽重要的事,為何現在才報?”

“王爺,小的晚膳之後求見過一次,被管公公攔下了,後來在書房想說,王爺您……”上來就趕人,根本沒給半點開口的機會。

“吩咐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把這事查清楚了,”朱文禎冷哼一聲,“敢在本王的地界設伏,不管對方有幾個腦袋,本王定要他人頭落地!”

唐軻回了小破宅,將家裏僅有的那隻枯瘦如柴的信鴿取出來,往蟬衣宗去了封信,然後正正經經寫了章更新,第二天踩著點又去了鹿鳴山莊那間書房,果然看到書房窗戶大開著,裏頭朱文禎正襟危坐於案桌邊,正在看書。

唐軻熟門熟路摸進去,熱情地跟耿老板問好。

朱文禎下頜朝下手的椅子輕點:“坐罷,書帶來了?”

唐軻常常覺得,耿老板這架子真的比王爺還大,不知他每次跟上級匯報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端著?

唐軻麵上依然樂嗬嗬的,將新寫的小書冊遞過去。

朱文禎認真翻看完,朝唐軻道:“雖還是不太正經,可售賣倒是沒問題,”又道,“你既可以寫出這樣的版本來,又何必定要先寫一版昨日那樣的送來?”

唐軻心道這不是為了滿足耿老板的欲望麽,也不知是誰昨天看文看得那麽起勁。

莊子外頭耿小波快馬加鞭衝進門,險些撞到幾個巡邏的護衛,進了院子將韁繩一甩,滿頭大汗往書房跑。

管忠遠遠看到了,將人拽住:“做什麽,著急忙慌的就往王爺書房去?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昨個才剛與你說過的,今日便變本加厲胡來了?”

耿小波抖了抖手上的一個精致的禮盒,急道:“是王爺吩咐我去買的,讓亥時之前送去書房,誤了時辰,我可就全賴在公公身上了。”

管忠嚇得慌忙鬆了手,望著耿小波飛奔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又罵罵咧咧起來。

耿小波啪一下將門撞開,衝進書房去。

“王……”

他一個字剛吐了半截,看到坐在太師椅上的唐軻,驚得眼珠都要掉出來,即刻拔刀相向:“大膽狂徒!竟敢顫闖景王——”

“——行了!”朱文禎不耐地抬手將他攔下來,“我此時還好端端坐在這呢,亂喊什麽,還不把刀收了。”

耿小波這才意識到自己莽撞了,慌忙收了刀,恭敬行禮:“公子,是屬下魯莽了,公子恕罪。”

朱文禎:“東西帶來了麽?”

“回公子,帶來了。”

朱文禎拿下巴指著唐軻:“給小可先生。”

唐軻一臉茫然接下那做工極為精致的禮盒,看看盒子,看看耿小波,又看看朱文禎。

朱文禎便倚靠進椅子裏,懶懶道:“拆開看看,是否合心意?”

唐軻僵硬地將盒子打開了,發現裏麵整齊疊放著兩件鬥篷、一套長衫和一雙靴子。

那料子和做工,饒是唐軻這樣的糙漢也一眼看出來價格不菲,“……這是?”

朱文禎隨意道:“我看小可先生很是拮據,便自作主張為先生添置了。”

唐軻這還是生平頭一次被人送禮物,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的,“怎麽好讓耿老板這樣破費……”

“一點薄禮,不足掛齒,先生若是不喜歡,出門丟了便是。”朱文禎隨意道。

唐軻有些無奈,送禮送得這樣理直氣壯又霸道的,他還從未遇到過第二個。

他將禮盒仔細蓋上,真心實意向朱文禎再三道謝,這才離開。

晚上謄抄書冊的時候,唐軻瞥見腳上那雙繡精細暗紋的黑底短靴,心底莫名有些異動,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第二天銅鑼巷老地方,唐軻賣完小說,推著空**的獨輪車去了醉春風,遠遠便見一眉目清秀的圓臉女孩向唐軻熱情招手。

“小可哥!”

女孩約莫十五六歲,身材嬌小,穿藕荷色束腰粗布長裙,正挽了袖子打酒,“喲,小可哥你這身新衣裳可真不錯,比原先那沉悶的一身黑好看多了。”

“葉子!”唐軻朝她咧嘴笑,“好久不見,花嬸呢?”

葉子朝唐軻眨眨眼:“我娘今天出去進貨了,我爹看店,不然我哪敢過來。”

自從先前有幾個醉漢鬧過之後,花嬸就不允許女兒隨便在酒館拋頭露麵了。

葉子踮著腳把櫃台最上頭的酒壇抱下來給唐軻,“你的酒,我的更新呢?”

唐軻知道花嬸每次拿了他的文都是帶回去給女兒看的,此時笑著將留下的一本小書冊交到葉子手裏,道:“小小年紀,少看些這不正經的東西。”

“哈?哪有人說自己寫的東西不正經的?”

唐軻掀了酒壇蓋子,仰頭灌一口酒,“人貴有自知之明嘛。”

唐軻說罷,扭頭一眼看到坐在酒館外屋簷下獨自喝酒的一名頭發花白穿青灰長袍的老者,立即收斂了笑意,起身上前去。

唐軻朝那老者恭敬行一大禮,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喊了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