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軻的師父是蟬衣宗前宗主,名冼愈。

冼愈冷眼瞪著唐軻,二話不說提起劍柄朝著唐軻腦門上啪一下打過去,“別喊我師父,丟人!”

唐軻摸著腦門,壓低聲音道:“師父,小點聲,這外頭都是盯梢的暗衛,被人發現我身份就不好了。”

“你也知道隱藏身份,怕辱沒師門呐?”冼愈恨鐵不成鋼,“唉,你是我的關門弟子,我這把老骨頭還想闖**江湖是不行了,本來全指望你給我長臉呐,可你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麽?啊?白瞎了你那一身好功夫!”

唐軻挨著冼愈坐下來,警惕地朝四周看過去,排查附近是否有暗衛盯著。

待確認沒有可疑之人,這才心下稍鬆,暗暗想,就他師父這口無遮攔的,真要這個時候有人盯梢,他身份鐵定就露餡了。

冼愈見他魂不守舍的,知道自己的話徒弟根本沒好好聽,愈發唉聲歎氣起來,“你說你要是嫌苦怕累不願意闖江湖,那為師也不攔你,可你轉行幹什麽不好,跑來擺攤賣小黃書?啊?為師這老臉全給你丟盡了!”

唐軻本來還一聲不吭聽著,到這裏忍不住了,梗著脖子道:“師父您胡說什麽呢?我那是清湯寡水的愛情小說,跟小黃書連個邊也扯不上的。”

冼愈又拿劍柄戳著唐軻脊梁骨:“你還學會頂嘴了?清不清湯的那是重點嗎?啊?”

“不是……”

唐軻就又低了頭,心道反正重逢之後挨師父一頓批這事無論如何躲不過的,還不如就由著他罵一頓,打死不頂嘴了。

果真不出唐軻所料,待到一盞茶功夫過去,冼愈的火氣發完了,罵聲漸歇。

唐軻趁機賠著笑把那壇春風醉送到師父麵前,“師父,喝杯酒壓壓驚。”見冼愈垂著眼把酒壇接了,又問:“師父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了?”

冼愈斜著眼瞅徒弟:“不是你喊我過來的?”

唐軻一愣:“我什麽時候喊您來了?”他腦子抽了沒事給自己找罵挨?

冼愈把收到的那封信拿出來,“這飛鴿傳書不是你發的?”

“是是是,”唐軻忙不迭應聲,“可我信裏沒說讓師父您親自過來啊。”

他信裏明明是問的師父能不能幫他聯係到興合幫幫主鞏春海。

“你找鞏春海幹什麽?違約金湊齊了?”冼愈問他。

唐軻搖頭。

先前蟬衣宗宗主通過冼愈委托給唐軻的刺殺景王的任務,就是鞏春海的單子。

後來唐軻臨時變卦不願意完成任務了,鞏春海領著一眾興合幫子弟圍攻蟬衣宗要討說法,冼愈將唐軻一力保下來,最後達成個折中方案:唐軻的腦袋暫且留在他頭上,但要付一千兩黃金的違約金。

一千兩黃金對唐軻來說就是個天文數字,那時候一窮二白的他怎麽可能還得起,無奈冼愈悄悄將人從宗門送出去,讓他什麽時候湊夠錢了什麽時候再回蟬衣宗。

現在見唐軻這樣,冼愈氣不打一處來:“錢沒湊夠你找鞏春海做什麽?頭是租來的,著急還呐?”

唐軻不敢隱瞞師父,將之前被暗殺的事盡數講了,又將僅剩的一枚暗鏢遞給冼愈。

冼愈麵色沉下來,涉及自己徒弟性命的事,是他的底線,對麵膽敢觸了他底線,他是會舍了老臉跟人拚命的,“你懷疑是興合幫下的手?”

唐軻點頭,“隻是對麵做得太幹淨了,沒留下活口,所以我想找姓鞏的問問。”

“胡鬧!”冼愈不住搖頭,“鞏春海是你隨隨便便能找的?你找到他預備怎麽辦?問他是不是想殺你?他若真想殺你,你這不是送上門給人做掉?若不是他,你質問完,他原本沒想殺你怕是也有那份心思要拿了你的頭了。”

唐軻無奈笑著撓頭:“師父,我又不蠢,不會真跟他硬碰硬的。”

冼愈歎口氣,正色道:“我覺得這事應該和鞏春海關係不大。”

“師父,怎麽說?”

“興合幫雖說一貫為非作歹,可多是擺在明麵的作惡,不像是會暗地裏捅刀子的。何況他們先前已經去蟬衣宗鬧過一通了,要真想做掉你,當時不要答應那筆違約金,直接咬死了要你的命不就行,何必繞這麽大一圈?”

“再者說,鞏春海那人我了解,他做不出暗殺你的事的。”

唐軻卻在心裏搖頭,心道鞏春海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師父你還真未必知道。

鞏春海培養的興合幫,明麵上是江湖匪幫,實則是專門為太子朱文祈做事的地下組織。

那鞏春海更是朱文祈一手培養起來的死士。

當然這些都是江湖上極少有人知道的機密,唐軻之所以能知道,是因為他看過原文小說。

“不管有沒有嫌疑,我都想查一查,”唐軻篤定道,“興合幫和蟬衣宗,一個也別想跑。”還有景王府。

冼愈一掌拍在他後腦勺上,“兔崽子,連你師父我也懷疑進去了?”

唐軻慌忙擺手:“沒有的事,師父瞎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懷疑到您頭上,您要真想讓我死,直接一句話我就在您麵前了結自己,何必費那心思暗殺。”

“扯犢子,”冼愈麵上稍緩,“鞏春海那邊我幫你查,你自己不要出麵,免得惹禍上身。”

“不行,”唐軻一口拒絕,“太危險了,不能讓您牽扯進來。”

冼愈又一腳踢在唐軻腿上:“現在說不想牽扯我進來了?你飛鴿傳書的時候怎麽沒想到這一層?知道你被人暗殺,你覺得為師能坐視不管?”

唐軻先前還真沒想到這一層,他就是想讓師父幫忙聯係鞏春海,沒料到師父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見唐軻隻低著頭不說話,知道他心裏愧疚,冼愈歎息道:“若真的跟鞏春海有關,那他就是明擺著不講信用、公然挑釁了,就算不為你,為了蟬衣宗,為師也要出麵的,你也不必自責。”

唐軻又道:“那我跟您一起去。”

“不行,為師打算先走暗線查,你跟著不一下暴露了?”

“我可以喬裝改扮。”

“不行!”冼愈咬死了不讓徒弟出麵,“為師的話也不聽了?有沒有點規矩了?”

唐軻又堅持了幾次,最後冼愈直接翻臉要走。

冼愈輕功極好,他若想走,唐軻是斷然追不上的。

無奈唐軻隻得改口道:“我不跟就不跟吧,師父您難得下山一趟,這麽急著走作甚?在我這住兩天再去吧?”

“住什麽住,時間緊迫,”冼愈搖頭,“再說你那屋子又小又黑、又黴又髒,為師才不去。”

冼愈說罷,也不給唐軻再留他的機會,直接腳尖一點,消失在了酒館門前。

唐軻又喊了聲“師父”,想抬腳去追,遠遠瞧見巷子口的那幾個暗衛,隻能又恨恨坐下了。

葉子拿著書來到唐軻身邊,抬著頭望著冼愈消失的方向,“小可哥認識那位高人?他輕功可真是出神入化。”

“不認識,剛好坐一桌了。”唐軻隨意擺擺手。

葉子拿了剛才那本更新的小冊子在唐軻身邊坐下,“小可哥,你不是說今天更新的部分,太子會向王爺表明心意麽,怎麽沒有?”

唐軻故作沉思道:“我後來想了想,覺得還是暗戀更有味道,像我對景王的愛慕那樣,夠朦朧才美,說破了就沒意思了。”

葉子手裏捧著瓜子,送一顆進嘴裏,咯嘣嗑了,哼笑出聲,“小可哥,你有時候覺不覺得,自己戲演得太過了,有點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