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鬥文裏的男主(十一)(千金造化方...)

除了侯府與康郡王府多了些往來之外,謝知非沒有多關注女主沈柔的事。而他耗費大量財力人手尋找的神醫終於有消息了。

這位神醫姓杜,祖輩幾代為醫,到了他這一代,卻是關了家中醫館,做起了遊方郎中。但他的醫術卻是不俗,每到一處都治病救人,留下不小的名聲。

他遊曆江州時,正好當地知府聽聞侯府懸賞神醫,便在鄉野之地尋到這位杜大夫,將他引薦了上來。

杜大夫來到侯府,為沈慧娘仔細診斷後,直言道,“夫人之症已是油盡燈枯,無藥可醫。”

這樣的話,無論是謝知非,還是沈慧娘都聽了許多遍,隻是有的婉轉,有的如同杜大夫這般直言不諱。

“但也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試試。”杜大夫微微猶豫,還是道了出來,“我曾有幸看到過一本古籍上記載的續命藥方,名為千金造化方。”

謝知非毫不猶豫道,“需要什麽藥物,杜大夫隻管說來,我永寧侯府定能尋來。”

杜大夫歎了口氣,“我接下來說的話,侯爺還是不要讓太多人聽到為好。”

謝知非有些訝然,但還是點了點頭,下令讓所有人出去,哪怕是沈慧娘貼身的嬤嬤侍女。

杜大夫坦言道,“隻是這方子不僅需要花費各種珍貴藥物,而且隻是維係病人的生機,服用後雖外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如同好了一般,但實則脈象紊亂,讓人痛入骨髓,所以這方子並非什麽治病良方,而是飲鴆止渴。”

一來尋常人家禁不起這樣的花費,即便能續命也是飽受苦痛,對病人來說何其殘忍。杜大夫自認醫者仁心,也不敢輕易動用這個藥方。

倚在床邊的沈慧娘緩緩開口道,“若是用這方子服藥,我還可以活多久。”

杜大夫坦誠道,“因個人體質還有承受藥物能力不同,最多可續命十載。”

她輕輕笑了笑,“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足以讓她看到琦兒長大成人,甚至成婚生子了。

沈慧娘看著謝知非,目光堅定地說道,“侯爺,就用這個方子吧。”

換做謝知非,定然是不願意答應的,讓人備受折磨地活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何況假以時日未必尋不到別的法子。

但他想要任務目標獲得幸福,也需尊重沈慧娘的意願。他所認為好的,未必就是沈慧娘真正想要的。

杜大夫退下去後,室內唯有他們二人,沈慧娘忽然幽幽出聲,“還望侯爺不要將此事告訴琦兒。”

謝知非沉默了良久,最後道,“好,我答應你。”

沈慧娘麵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真心笑容。

這藥方是將各種天材地寶的藥效發揮到極致,但常人的身體根本經受不住這樣猛烈的藥效,正適合沈慧娘這種油盡燈枯體內五髒六腑皆破敗衰竭之人。

大量的補藥元氣如同堵上她仿佛跟篩子似的四處漏洞的身體,讓其表現出如常人般康健。但這個過程,同樣會產生劇烈痛楚。

難怪名為千金造化方,所用藥物何止千金,其效果亦是奪天地之造化,生生與閻王爺搶人。

侯府裏的禦醫和其他大夫,也被謝知非下了封口令,震驚於這方子之玄妙的同時,也都配合著杜大夫,商量研究斟酌著藥量,以侯夫人的身體情況好徐徐圖之。

沈慧娘服藥後,不過短短時日,原本如枯燈殘燭般的生命迅速煥發了生機,她不僅麵色紅潤了起來,人也能下床在院子裏走動了。

來侯府探望女兒的沈夫人幾乎是喜極而泣,“真是菩薩保佑,我明天就去寺裏多捐些香油錢,為你祈福。”

千金造化方的事,沈慧娘除了最親近的心腹兩三人,其他人都不知曉,她也不打算告訴母親和娘家人。

沈夫人又欣慰道,“也是多虧了侯爺花了這麽大的力氣,才能尋來神醫為你治病。”

先前永寧侯府遣散妾室的事,在京中也是傳得沸沸揚揚。不過礙於永寧侯地位,沒人敢說三道四什麽,連指責沈慧娘善妒的聲音也沒有。

現在滿京城,誰看不出來永寧侯夫人極受重視,要是說她不好,豈不是平白得罪了永寧侯。

於是提起永寧侯夫人來,滿京城的貴夫人閨閣千金都是一臉的豔羨。也就沈慧娘還在府中養病,沒出府交際,否則早就被醋海給淹沒了。

沈慧娘笑容淺淺,“侯爺的確是費心了。”

見女兒身子大好後,沈夫人再無什麽可憂心的了,就連近日來家裏那點糟心事,也都不算什麽了。

沈慧娘問了些娘家的事,“六娘和七娘的事如何了?”

沈夫人歎了口氣,“六娘還在祠堂裏關著呢,康郡王府那邊已經擇定了黃道吉日,你父親要等出嫁的時候才肯將她放出來。六娘生母雲姨娘天天到我屋裏哭,求我將六娘放出來,可這是老爺下的命令,我又如何做得了主。”

鬧出這樣的是非來,夫君第一個就是責怪她這個嫡母不力,未能管教好庶女,險些壞了滿門清名。

“至於七娘,我就更插不上手了。你父親還生怕我苛待了七娘,說七娘的婚嫁之事全由他來安排,不用我操心了。”

沈夫人說起來還有些不順心,她管理庶女的婚嫁,並非是多愛操勞,而是這本就是當家主母的權力和職責。如今不讓她管了,傳到外麵去,說好聽的是沈侍郎寵愛這個庶女,不好聽的就是她這個當家夫人無用了。

以往瞧著沈柔是個溫順又懂事的,沒想到不叫的狗才咬人。平日對她這個嫡母恭恭敬敬的,這會叫老爺心全偏到她那一邊去了,明裏暗裏還防著自己呢。

“這不明年正是春闈的時候,你父親已經看中了幾個家世清白資質出色的好苗子,還打算安排到府裏讀書。”

這上心程度不亞於對待嫡女了。

沈慧娘秀眉微動,溫言道,“六娘那裏,母親還是勸一勸父親,罰六娘在閨房裏禁足抄抄孝經女則便是了,祠堂寒涼,跪久了傷身子。康郡王府既已定下了親事,六娘也算是半個郡王府的人了,還是注意些為好。”

沈父是男子,可能不懂這些,女子傷身尤其是受了寒氣,極容易影響日後生育的。

盡管沈慧娘對沈六娘並沒有多少喜歡親近,卻也不希望她以後日子難過。

“父親既然已對七娘有所安排,母親便放寬心吧。我記得雲啟的長子也到啟蒙的年紀了,聽說弟妹又懷了一胎,若是男孩,沈家多子多福,若是女孩,雲啟和弟妹也是兒女雙全,還需母親多照顧些。”

沈慧娘說起話來有條不紊,慢條斯理,聽得沈夫人也平心靜氣了不少。她也讚同地點了點頭,“你的話,你父親還是聽得進去的。”

論品階沈慧娘還是一品誥命呢,沈父這個侍郎才四品,他能為了庶女的事責怪沈夫人,卻不會說嫡長女什麽,一向都是敬著的。

聽聞永寧侯夫人病情‘好轉’後。皇帝就急著召謝知非回朝了,經過一個月時日的緩衝,謝知非將原身關於朝堂上記憶都順利地融合了,扮演起這個位高權重的侯爺角色來也是得心應手。麵對起每日朝堂上百官之間的勾心鬥角,也一點都不怵。

在旁人眼裏,這位頗受天子信賴的重臣也不似過往那麽鋒芒畢露,反而平易近人了許多。

皇帝也覺得他不爭功不攬權,隻兢兢業業將自己份內的事做好。這日下朝後,謝知非被皇帝留了下來,還屏退了左右宮人,似是有極為重要的事與他商談。

原來皇帝有心建立一個軍政搜集情報機構,充當天子耳目,監察百官。

謝知非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曆史上某朝的錦衣衛,放在現代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聞風喪膽與臭名昭著兼有之。

不過他驚訝過後稍稍一想,皇帝有這個念頭並不奇怪。這位在還是弱勢皇子時起,就一直野心勃勃,登基之後沒有急於大張闊斧,已經是在隱忍按捺了。

如今四海之內無不臣服,江山地位穩固,對於朝廷乃至天下的掌控欲也就與日俱增了。

皇帝見謝知非沒有露出絲毫震驚神色,心裏更加高興,認為不愧是一路以來跟隨支持他的親信臣屬,與他心意相通,聽到監察百官這樣的字眼也沒有任何懼怕或意外。

他隻將謝知非留下來,果然是對的。換做他人,要麽害怕的不得了,要麽早就力諫他此事不可為了。

皇帝看謝知非的目光也越發溫和,“朕也是近日有這樣的構思,想先讓成淵訓練出一些合適的人手,看能不能用。”

這些話,這些事能交待信任的人,恐怕也就永寧侯了。

謝知非不知道原身有沒有接到這樣的命令,係統給他的劇情裏篇幅主要是以女主沈柔為視角,宅鬥內容居多,關於朝堂上的事描述不多。

但整篇故事下來,皇帝與原身君臣關係一直都是不錯的。於是謝知非麵色不改,拱手道,“臣謹遵聖命,必定盡力所為。”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

皇帝本來心中才剛起這麽個念頭,與自己的心腹親信說了一下。結果沒想到不過兩三日時間,謝紹就呈上來一份以天子內衛為名的計劃書,章程詳略,從人手挑選,訓練方式,用途方向,人員設置等等,無一不細致。皇帝越看越心驚,也越看越滿意。

這正是他想要的一把可以時刻調動護衛天子,監察天下百官的利刃。

原本腦海裏不過粗略模糊的想法,也迅速清晰明確了起來。皇帝合上厚厚的折子,滿意並感歎道,“成淵真是朕之肱骨良臣。”

謝知非在現代讀的就是文科,對曆史上的錦衣衛還有類似的專屬皇帝所有的監察機構,不說照搬,也都參照借鑒了許多,經過改良,便有了這一份天子內衛計劃書。

“這事交給成淵,朕也放心了。一切就按你的章程來辦吧。”皇帝神色滿意地揮了揮手,也沒有給謝知非定下什麽時限。

為嘉許謝知非,皇帝又尋了由頭厚賞了永寧侯府一番,還給才七歲的世子加封了個雲騎都尉,這雖是虛銜,但也讓謝琦小小年紀就不是什麽白身了。旁人不知曉內情,隻習慣了皇帝優待永寧侯府。

安國公這次下朝出宮門的時候,又攔住了謝知非,重提那件事。

謝琦還那麽小,考慮婚事未免太早了。謝知非婉拒了不少人,其他人礙於他的地位也不好再糾纏,唯有安國公,一直都不曾死心,一心想跟永寧侯府做親家。

“謝侯爺,你別看我那嫡孫女才三歲,但三歲看小,七歲看大,肯定又賢淑又漂亮,還有人看過她的生辰八字,說了她是旺夫命……”

“我最喜歡這個小孫女了,若是不看著她定下終身,隻怕我死也不瞑目啊。”

看著這位六十多歲還紅光滿麵,追著他跑也氣不喘的國公爺,謝知非眼角微抽了抽,然後又帶上淡淡的假笑,“國公爺多慮了,您身子這般康健,定能長命百歲,看到孫女出嫁那一日。”

好不容易擺脫了安國公回到侯府,還沒坐下來喝杯茶,謝知非也聽沈慧娘提起了安國公府,原來是那邊送來了宴會帖子,請她過去遊園賞花。

沈慧娘雖終日都在府中養病,但也有聽聞安國公想與自家結親的事,隻是被侯爺給拒了。

“侯爺可對安國公府有什麽顧慮?”沈慧娘疑惑問道,否則從門第上來說,兩家倒是極匹配的。總不至於叫琦兒以後娶公主吧。

謝知非輕輕搖了下頭,“琦兒的婚事,我還不想這麽早定下來。”

他笑了笑道,“我希望能由他的心意來,琦兒未來的妻子不需要家世多顯貴,品貌多出眾,隻要他喜歡,兩人能互相扶持信任,白頭偕□□度一生便好了。”

沈慧娘聽見這話怔住了。

原本沈慧娘是有些動心,若謝琦未來的妻子是安國公府的嫡千金,也更多了一分保障。無論是謝琦的世子地位,還是未來的前程,也有安國公府在旁襄助。

但謝知非的話,竟有些觸動了沈慧娘。

她作為嫡長女,也是父母第一個孩子,所以自小備受寵愛重視,甚至不比嫡親的兄弟差多少。隻因春日宴上,對在林中拉弓射箭的謝紹一見傾心,後來她便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向父母請求嫁給他。

那時沈家已為她擇好了一門不錯的婚事。

母親也告訴她會比嫁去謝家更輕鬆自在,日子更舒適,但聰敏如沈慧娘也會有年少的衝動熱忱。

她也曾期盼過互相扶持信任,白頭偕□□/度一生,後來才知道,何其不易呢。

心神不知道飄到了哪裏,而侯爺還在繼續說著話,“不如我們去京外的湯泉山莊住幾日吧,山上的花也開著呢。那裏還有馬場,我允諾琦兒許久了,說要送給他小馬駒,結果拖到了現在。”

“我問過杜大夫了,他們也說溫泉有助於緩解病痛,溫養身子。”

沈慧娘聽見自己輕輕淡淡的一聲笑,“好,就聽侯爺的吧。”

她所沒能得到的東西,讓她的孩子擁有了,未嚐不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