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鬥文裏的男主(十二)(寒門探花郎...)

京郊西山的湯泉山莊離城並不遠,還是原身受封永寧侯時,皇帝的諸多賞賜之一。

原本謝知非還想帶上老夫人和謝玉琢她們的,但老夫人年紀大了,不愛挪動,自從春姨娘母女搬到了她住處旁邊,天天都能見到粉雕玉琢的小孫女,老夫人更是愛得不行,強留在了身邊。春姨娘也一心在侍奉老夫人和照顧女兒身上。

謝知非無奈,又叮囑了謝玉琢身邊的嬤嬤,“每日最多食半碗牛乳酥酪。”

因著近年來與北邊外族沒什麽戰事,一直很太平,反而商貿互通往來頻繁,京城裏還興起過牛乳的吃食做法,去除牛乳的腥膻味之後,再做成各種巧思點心。

謝玉琢就特別愛吃牛乳酥酪,還要澆上蜜汁的。

謝知非覺得她那點剛長出來的牙齒恐怕禁不住折騰。原想著讓謝玉琢養在老夫人身邊,可以抬高她的身份,順便管教管教她。可看著老夫人的架勢,儼然又是一個溺愛的長輩。

這不,謝知非稍微說一下,小姑娘就委屈巴巴地埋進祖母懷裏。老夫人心疼不已,還瞪了謝知非一眼,“侯府的千金小姐,多吃幾碗酥酪算什麽。孩子白白胖胖的才好看呢。”

得,還是以後他多抽出些時間教教孩子吧,謝知非嘴角抽了抽。

自從謝琦受封為世子以來,平日的課程繁重了不少,幾乎沒有什麽空閑時間。一聽要去湯泉山莊還有馬場,別提多高興了。

這裏曾是最受先帝寵愛的三皇子瑞王的湯泉山莊,相當於皇家級別的園林。奪嫡失敗後不僅二皇子及其家眷被圈禁,家產也盡數抄沒,連這美輪美奐的湯泉山莊也被皇帝賞賜給了親信功臣永寧侯,也就是原身。

隻是原身公務繁忙,沈慧娘身為侯夫人整日應對府內府外諸事物,也都無暇來這莊子。

三日前侯府派人來傳話時,莊子上上下下都忙活開了,這還是侯爺夫人還有世子第一次來莊子,定要好好伺候。

抵達湯泉山莊後,沈慧娘和身邊的仆婢們先去安置了,謝知非則帶著謝琦來到山莊裏的馬場。

得知是為世子挑選馬匹,馬場的仆人立刻搜尋出最溫順乖巧的小馬駒來。

哪怕男人多喜歡征服桀驁不馴的烈馬,但是世子才七歲呢,還算不得一個男人,而且他們可不敢讓世子碰什麽烈馬,一旦馬不小心發起狂來,傷了小世子,隻怕整個馬場的人都要丟了性命。

謝琦看中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與它待了好一會兒,又是給它喂飴糖,又是摸摸它的頭。最後小步跑到父親身邊,仰起頭說他想好名字了,就叫紅翎。

謝琦這個年紀,周圍的侍從也不敢讓他騎馬。好在謝琦性子好,不為難人,更不為難他的紅翎。它這樣小,要是馱在它身上豈不是會讓它很辛苦。

謝知非摸了摸他的頭,“等我們回去後,就讓人把它送到侯府來,你常常去看它,喂它吃東西,等它長大了就能成為你忠實的好夥伴。”

除了跑馬場之外,山莊還有演武場、蹴鞠場、射箭場等等,足夠帶著孩子活動了。

謝琦的小馬駒騎不了,但謝知非可以帶著他上馬,悠悠閑閑地逛了幾圈。然後又是教謝琦拉弓射箭。

不得不說,原身的武功騎射皆是過人,百步穿楊什麽的,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融合原身記憶和本能的謝知非,甚至有一種上了滿級大號的感覺,立刻贏得了謝琦一臉的崇拜濡慕。

哪怕身體經過了調養,謝琦也隻是堪堪能拉開弓弦而已,但謝知非不會像原身那樣打擊他,隻諄諄教導道,人各有所長,慢慢來就是了。因為玩得痛快肆意,謝琦那點沮喪小自卑,也眨眼間就不知道飛哪去了。

玩累了父子二人便回到莊子裏換了身衣衫,與沈慧娘一起用膳。山莊裏的廚子雖手藝不如侯府裏的精細,但因為菜蔬雞鴨都是莊子上自己養的,也別有一番風味。

莊子上因為侯爺到來而動了心思的人也不少,這山莊的日子雖然富足,但要是能到侯府主子跟前伺候,誰不願意呢。

張氏不僅自己掌管著大廚,自家男人還是莊子裏的管事之一。

這還得多虧了莊子上原來與二皇子府關係密切的被抓走了一大批,餘下不多的人都是底子幹淨的奴仆。張氏夫婦就因為祖輩幾代都是西山的農戶,身家清白,加上手藝好,也就被提拔了上來。

見著侯爺駕臨山莊,她忍不住想起自家丫頭珠兒生得模樣好,水靈靈的,別人都說一點都不像泥腿子窩裏養出來的。以後要是嫁給這莊子上的佃戶該多虧啊,就該是進高門吃香喝辣的受人伺候。

尤其是聽聞侯爺隻帶了夫人來湯泉山莊,晚上也不在一個屋子同眠。仆婢們私下說是因為侯夫人身子不好,不能侍奉侯爺。

那侯爺身邊這會不就正缺一個伺候的人麽。

“張媽媽,我看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旁邊一個同在廚房幹活的婦人心直口快地道, “你難道忘了,侯府那些姨娘妾室都被送到南邊的別院去了。”

他們雖待在西山這邊,也是偶爾能聽到京城裏的事。侯爺愛重夫人,恐怕是天底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男人。張氏心裏那點小算盤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張氏輕哼了一聲,不以為意,男人哪有不愛女色的,許是喜新厭舊呢。吃慣了鮑參翅肚,總會嚐嚐清粥小菜吧。

入夜,天黑了。

侯爺下榻的住處,一片寧靜,隻聽得到些許外麵林間蟬鳴聲。

張氏的女兒珠兒端著果盒,來到房門外,還未靠近十尺範圍,就被侍衛攔下了。

盡管穿著丫鬟的衣衫,但少女的身姿窈窕,巴掌大的白皙小臉,清秀漂亮的像從水裏撈出的月亮。珠兒頭也不敢抬,聲音怯生生的,“我是來給侯爺送些水果,這都是莊子上種的時新水果。”

“給我吧。”侯爺身邊腰間佩刀的親衛看上去都冷冰冰的,直接從珠兒手中拿過了果盒,然後道,“你可以回去了。”

“侯爺身邊不需要有人伺候麽?”珠兒想起母親教她的,強忍住姑娘家的羞澀問了一句。

門口的親衛看了她一眼,語氣依舊冰冷,不容置疑,“入夜後,沒有侯爺的吩咐,誰也不能進去。”

珠兒臉色一下子煞白了,那句話已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咬著唇還是退下了。

謝知非白天帶孩子玩了大半日,又泡了莊子裏的溫泉,看了一會書後便很早休息了,第二天才知道昨晚那個丫鬟的事。

身邊的親衛問道,“侯爺,可需要處置?”

謝知非淡淡道,“張氏一家,還有莊子上的總管事張全,罰俸一年。若是再有出錯,直接趕出莊子。”

這已經是謝知非留情了,沒有立威以儆效尤。若是昨夜,那個丫鬟沒有乖乖退下去,那一家子可能都不會留在這莊子上了。

侯爺的話很快傳到了總管事張全這裏,一聽這姓氏就知道他與張氏有關係了,兩人正是兄妹。不然張氏也沒那麽容易給閨女安排一個好時機到侯爺跟前露麵。

昨晚的事之後,他早就慌的不行了,暗悔自己怎麽就聽妹子的話迷了心竅,險些連莊子總管事的位置都丟了。

湯泉山莊這邊風景宜人,山清水秀,不僅可以療養身體,還可以到處遊玩賞景。

陪伴了沈慧娘母子幾日後,謝知非抽出些許時間,帶著部分親衛,騎馬來到了離莊子不遠的一處隱秘山穀。

一身著甲胄的年輕男子出來迎接,對謝知非行禮後,主動道,“侯爺,人都挑選好了,第一批五十人,家世清白,沒有太大牽連,身無殘缺。”

“第二批和第三批也在民間挑選中,按侯爺的要求,十歲到十六歲,流民孤兒優先。”

由於皇帝很期待那份計劃書中的天子內衛,因此給謝知非的支持力度也很大,也希望早日看到嚐試的成果。

所以謝知非要了一份各司還有禦林軍,京畿大營的人員名單,從中擇出合適的人選。因為他都是精挑細選,薅羊毛也不逮著一隻薅。本朝冗員雖不嚴重,但各部人數也相當繁多,上麵的長官要是沒有名單,恐怕也不知道手下人有多少。

所以哪怕少一些人,各部也不會注意到。

這份訓練天子內衛的計劃本就屬於極少數人知曉的隱秘,目前還是不要走漏風聲為好。

因為天子內衛很明確就是握在天子手中的刀,所以與百官勳貴外戚牽連越少越好。若是平民出身,則更加幹淨清白。

謝知非讓他們優先選擇流民孤兒,也是因為在古代,無論什麽時期,從不缺少流民孤兒。

天子腳下京城重地,可能看不到,但天下各地多的是。雖說成為天子內衛比較殘酷艱難,但至少也是一條上升階梯,總好過淪為乞兒。

聽了程儀的匯報,謝知非微微頷首,這是他安排的訓練內衛的地方,和軍營相似,隻是教授學習內容有所不同。其囊括又不僅限於偵察、審問、搜集各種情報、暗殺、設伏、反間、攻防等內容。

比起他所學曆史上某朝赫赫有名的錦衣衛,謝知非還夾帶了不少近現代的諜戰私貨。畢竟哪怕像謝知非這樣的佛係現充,也會時常逛軍事論壇,觀摩一些各國情報機構的檔案解密等等。

這些謝知非不需要懂,找來懂這些知識的人來教授就行了。

隻能說有權有勢真好,這些也就一句話的事。他隻需要安排計劃好,讓手下人去做,時刻監督保證進程不出差錯就夠了。難怪皇帝那麽喜歡奴役下屬工作,這種感覺是不錯。

謝知非沒有在山穀待太久,就回到了莊子上。

而這些日子,山莊總管事因為犯了錯,始終心驚膽戰的,伺候侯夫人和世子更是盡心盡力。

等謝知非他們從湯泉山莊從回來後不久,天氣就入秋冬了。

明年正值春闈,許多外地的士子在這個秋天就已經趕到京城了。除了準備科考之外,就是四處交友參加文會詩會博個好名聲,或是投遞行卷到一些官員顯貴府上,以求能得貴人青睞。

沈父就是從中為沈柔擇選良婿的,因她被六娘奪走了好姻緣,為了彌補她,沈父也照著她的心意往寒門良才中去找。

在沈父看來,許是正因為六娘的行徑,以致於性情恬靜柔順的七娘看淡了富貴浮華,不願意往高門走,寧願低嫁一些。

沈家雖才四品京官,但出了位一品誥命的永寧侯夫人,就顯得不凡了些。有慧娘這位嫡姐在,沈家的姑娘哪怕是庶出身份也能嫁得好些,至少錦衣玉食富貴無憂。

沈父越這樣想,心裏越是憐惜七娘,在為她婚嫁之事上也更加用心。

在眾多投行卷的學子中,沈大人最為看重一個名為林文照的舉子。文章出眾,可見其人資質潛力不凡,天性聰慧,才華也是諸多舉子中數一數二的。

沈父也見過此人,相貌俊秀斯文,談吐得宜,為人謙遜有禮。雖出身寒門,但品貌風範也不差,與他聊了聊,也是頗為欣賞。接觸了幾回後,沈父便向他提出邀請入府居住。

林文照自然沒有不應的。

隨後回到原來住的客棧收拾整理東西,一些同行的舉子心生好奇,林文照也沒什麽可隱瞞的。每屆春闈總有那麽極少數的幸運兒,因為投遞行卷被愛其才的大人看中邀請。

對於自己的才華,林文照素來也是有些傲氣的。

然而旁人驚詫道,“沈侍郎府上?可是那位女婿為當朝永寧侯的沈侍郎?”

朝堂上三四五品的官員一抓一大把,但永寧侯可就隻有一位。

林文照也愣住了,他自然是聽說過那位年紀輕輕便位高權重,貴為一品勳侯的永寧侯,卻不知他見到的平易近人的沈侍郎與永寧侯還有這層姻親關係。

其他人看林文照的目光更加羨慕了,恨不得以身代之,被沈侍郎看中的人是自己。這一住,不僅在寄讀期間,能向有見識底蘊的沈侍郎請教問題,說不定還能與永寧侯府搭上關係,日後高中也能仕途平順。

入住沈府後,沈侍郎待林文照如同子侄般,後者一開始受寵若驚,但漸漸也覺察出了沈侍郎的幾分心思,念及自己一介寒門出身,能得沈大人如此厚待,林文照實在感激不盡。

沈家如今唯有一位尚未婚配的庶出小姐,排行第七。他也曾在沈大人書房時無意間透過窗口遠遠瞥見了一眼,因著君子守禮,很快將頭低了下去。

但那驚鴻一瞥,也在他心中揮之不去,被丫鬟仆婢簇擁著的少女,如空穀幽蘭般,一顰一笑似乎都透著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在沈府寄讀的這段時日,林文照也常聽到沈家下人對這位七娘子的誇讚,頗有巧思,為人心善溫柔,從不與人相爭,知書達理,不免更生傾慕之心。

不過他也深知,自己若是普通白身,斷然是沒有資格娶到沈家千金的,於是更發奮圖強,準備科考了起來。

這份勤奮刻苦落在沈侍郎眼裏,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些。

沈侍郎的眼光果然是不錯的,春闈過後一放榜,林文照不但榜上有名,還位居頭甲第三名,被定為探花郎。

相較於狀元和榜眼的相貌平平,還人到中年,清俊斯文的探花郎一下子凸顯了出來。京中不少達官顯貴人家看得眼熱想下手來著,結果發現早就被沈侍郎給定下了。

雖還沒有什麽名分,無媒無聘的,但誰也不敢和沈家搶啊。沈侍郎官階是不高,可架不住人家還有個簡在帝心的永寧侯女婿。

沈父也很滿意自己的好眼光,在林文照高中後過來拜謝時,就暗示地提了提婚配之事。

沈侍郎早就詢問過林家的情況,知曉他年紀輕,尚無婚配,家中還有長兄長嫂,奉養父母在老家生活,家裏有田有地,算得上士紳。他眼中的林文照出身寒門,其實隻是相較於沈家和永寧侯府這樣的士族勳貴沒有任何背景而言,真正貧寒的人家,可供不起讀書識字的。

在沈侍郎的和藹笑聲中,年輕儒雅的探花郎微微紅了臉,點頭應下與家中父母通信準備婚事。

沈柔所居的院子這邊,也是一陣喜氣洋洋,仆婢紛紛對沈柔祝賀討好。

這些時日以來,誰看不出來林公子就是老爺為七小姐精心挑選的夫婿人選啊,悉心指點的程度都不比當初府裏大公子科考差了。而林公子的名次也比當時綴在榜尾的大公子好了許多,連沈柔生母秀姨娘聽了,都不由心裏得意洋洋了起來。

“咱們七娘子以後可就是探花夫人了,不比六娘子差。”

秀姨娘心氣也總算撫平了,六娘子嫁的王府庶子也就康郡王在時還好,等世子繼位一分家,就衝王府那一大幫子人,能分到多少產業,以後也不過是普通宗室表麵光鮮罷了。

而她的女兒至少是官家夫人,女婿再爭氣點,未嚐不能掙個誥命回來。

沈柔麵上帶著溫婉的笑容,她那樣聰慧的人,怎會看不出沈父的心思,甚至這也是她有意引導促成的。

沈父對她越懷有愧疚,就越會彌補她,在她的婚事上更加用心,甚至不會給嫡母插手的機會。哪怕因此得罪了以往討好的嫡母沈夫人,沈柔也不在意。

縱然秀姨娘還要以妾室身份在沈夫人手下過活又如何,隻要她嫁得好,以後身份足夠高,沈夫人也不敢做什麽。

而且她這段時日,有意讓沈父多眷顧她們母女,秀姨娘才三十多歲還是風姿綽約的時候,又有自己為她用現代科學方法調養了許久,未必不能懷上個能依靠的哥兒。

若是老來得子,沈父應該也會很歡喜吧。

時日尚淺,秀姨娘的身子還不怎麽看得出來,但她的婚事卻是要定下了。

在沈父問及她時,沈柔也適時地做出略帶羞澀矜持的樣子道,“全憑父親做主。”

而她心裏卻是理智而冷靜地分析,這已經是沈父能為她挑選的最佳對象上限了。

哪怕當年的沈慧娘,別人也隻道沈家撞了大運,遇上落魄的謝家因為從龍之功搖身一變成為三代世襲不降爵的永寧侯。這種機會幾乎萬中無一,再也不會有了。

沈柔也不會去任性賭這種可能性,還不如挑選潛力股。

林文照的各方麵條件,也正符合她所想要的。

年少英才,家裏人口簡單,以後無論是外放為官,還是在京,她都不需要侍奉公婆,應付妯娌等等。因忙於科考讀書,身邊也算幹淨,沒有去過什麽眠花宿柳的地方,沒有姨娘妾室。

既然現在沒有,沈柔也有信心讓他以後也都不會有。

永寧侯遣散侯府一眾妾室,哪怕身在閨閣之中的沈柔也有耳聞。沒道理沈慧娘一個古代土著女都能讓位高權重的侯爺浪子回頭,獨守她一人,而她這個現代人會做不到。

不知何時起,沈柔對沈慧娘暗暗起了較量心思。

許是因為沈慧娘曾經對她的算計,又或是見著沈慧娘的境況漸漸好轉,備受他人豔羨,讓她最初的同情憐憫顯得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