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代的野人怎麽這般缺乏感恩之心

四月二十,是陳氏在靈隱寺求悟元大師推算出的黃道吉日。

諸事皆宜,百無禁忌

江家府門敞開,大擺筵席,為江大公子接風。

青桐提著食盒邁進房間,小心翼翼地把一碗粥放在桌上,開口道:“姑娘,柳姨娘的粥送到了。”

記憶中確實是有這一碼事兒,柳姨娘會親手煮蓮子粥給江幼喝。

剛煮出鍋的熱粥飄著水蒸氣,一縷奇異的味道鑽進江幼鼻子,她心裏“咯噔”一下,趁著青桐不注意撚起碗沿的米湯,扔進生物實驗室——

果然,粥裏含有大量影響智力和神經中樞的藥物成分。

望著實驗報告,江幼鳳眸微斂,閃過一絲森寒。

如今想來,這位神秘的柳姨娘著實是個奇人,值得去會一會。

青桐卻將她攔下來,道:“姑娘莫非忘了,每逢春夏交接之際,姨娘都要閉關,從不見客的,隻每月20號左右會給您送一碗蓮子粥,以表慈母之心。”

江幼挑眉,狐疑道:“上個月她為何沒送?”

穿越已近兩個月,這粥卻才送來,她在腦海中細細想著原主死前幾日發生之事,並沒有相關的記憶。

青桐忙跪了下去,連磕了兩個頭,口中不停念著奴婢該死,被江幼拉起來才囁嚅道:“上月此時,姑娘您就要被抬去劉府了,姨娘安排人傳話讓您安心備嫁,勿要再念著她,並未送粥過來。奴婢怕您傷心,就沒告訴您……”

她繼續道:“不過,當時姨娘說她肺氣急喘,沒辦法送您上花轎,還請您幫著配一副藥方來著!”

青桐望著江幼晦澀不明的神色,忙再次開口:“姑娘您不要傷心,姨娘並非對您冷情,這劉府的醃臢事兒還是姨娘身邊的忘憂告訴我的,想來是姨娘自聽說了您要抬去劉府,才特意去打聽的!”

嘖。

這事明麵看上去,像是這柳姨娘嫌棄女兒給糟老頭子做妾,要斷了母女情分。

實際上,原主能冷靜下心神籌謀著服毒自盡,便是因為沒有柳姨娘每月那碗藥的幹擾。而且,這位慈母心腸的姨娘,竟連江幼如何赴死都安排妥當了。

記憶裏,原主在花轎上吞的,就是那副醫治肺氣急喘藥方中的那味砒霜!

自打柳姨娘身邊的丫鬟忘憂把劉府內宅的事兒透露出來,原主就整日蜷縮在驚懼惶恐之下,親娘冷麵不聞不問,父親和嫡母又打定主意用她換富貴,偌大江府中無人可依可靠,正當萬念俱灰時見到那副藥方,心中便有了赴死的念頭。

原主這才一口氣抓了十副藥,在花轎上,把砒霜全數吞進肚腹!

這麽看,這柳姨娘當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女兒。

江幼眉頭緊蹙,心中升起一團疑雲,雖然她前世今生從未體會過母愛至親,不過電視劇電影裏倒是看過不少,到底什麽樣的母親才會對親生骨肉這般冷血,不僅長年累月喂她喝那致人瘋癲的藥物,更不惜親手算計她走向身亡命殞……

“三妹妹,時候不早了,與我一起去前院吧。”一聲嬌柔的呼喚打斷了江幼的思緒,隻見江竹心身穿碧色連波水紋刺繡長裙,頭戴翡翠銀簪,顯是精心裝扮過的,襯得她愈加鍾靈毓秀,纖細柔美。

兩人相攜著來到前院,這處寬闊之地被布置得很有排場,不僅用鮮花和彩帶點綴著,更是從江府門口便鋪設紅色地毯至宴席,往來賓客皆是這城裏有頭臉的官宦富商,丫鬟們奉上一道道色香味全的佳肴,更有水袖紛飛的舞姬助興,洋溢著濃濃喜氣。

當徐知府攜夫人和一雙子女走進前院,江豐茂和陳氏連忙滿臉堆笑相迎,並親自請至上座。徐秀珍今日穿得甚是漂亮,一襲桃紅色緞麵銀枝綠葉長裙,端的是大家閨秀的嫡女氣派,當她姿態優雅地與其他夫人福身見禮時,一段熟悉的朱紅色金剛結護身符從領口一閃而過,正巧被江幼敏銳地捕捉到。

嘖,她就知道少不了這欠兒登。

一城知府都來了,下邊的知州、通判等更是緊隨頂頭上司其後,踏入江府大門。

不僅如此,連景陽書院的夫子竟也帶著幾名得意門生登門祝賀,據說其中的一位孫姓的學子已經通過了鄉試,是秀才呢!

“你這下賤東西,不是說死花轎上了嗎!晦氣!”一身肥膘的江鬆石居高臨下的瞥著江幼,言語間十分不客氣,滿含欺侮意味。

江幼連廢話都懶得開口,隱在裙下的素手一翻,便握住一把麻醉槍,輕扣扳機,不過兩秒後,江家大公子便倒地不起,酣然入睡。

眾人隻當他是喝醉了,並未多心,陳氏吩咐江管家務必細心照顧後,才再次回到席上。

這場接風宴,江家賺足了麵子,夫妻二人均是紅光滿麵。在好一番觥籌交錯後,賓客紛紛盡興而歸,據說還有些居所較遠的賓客便住在了江府。

經曆白日的喧鬧,夜晚的靜謐更顯珍貴,江幼輕摸著江幼順滑的皮毛,伴著晚風吹動樹葉的簌簌聲,隻覺得一些莫名心緒如繁星般被點亮了。

野人如今怎麽樣了?

有悟元和尚罩著他,應該死不了。

話說他一個小野人,怎麽跟悟元那禿驢攪合在一起的?

算了,這些都跟她沒關係,睡覺!

江幼翻了個身,照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嚐試入睡,心上竟湧起一股子怒氣……

她到底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吧?!這廝竟連句“謝謝”都沒有,連句平安都不報,簡直忘恩負義!

想到前世她深入北緬解救那些被拐賣的婦女兒童,被解救之人自發的刊登信函,感謝那位不知姓名的救她們於苦難的天使。

都言現代人薄情,這古代的野人怎的也這般缺乏感恩之心!?

她思來想去,越想越氣,竟睡不著了。

翻身下床,走出瓊院,沿著府內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散步溜達著,伴著如水微涼的黑夜和陣陣蟲鳴,享受片刻的安寧和自在,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江府後院一處早已荒蕪了的雜草地。

倏然,江幼銳利如夜鷹般的目光射向那半人高的巨石後——那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