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亡是最輕易得到的解脫

江幼端著一把激光切割刀,唰唰幾下斬斷束縛著男人的鐵鏈,又用盡全力把他跟自己綁在一起,邁上純黑色的越野摩托,做完這些,她已筋疲力竭,大汗淋漓。

深呼吸幾次,極力平複狂跳的心髒後,側頭瞄了眼神色仍然呆滯的男人,動手把他結實的胳膊環在自己的腰上,江幼吹了聲口哨,道:“姐帶你感受一下,什麽叫像風一樣自由!”

話音剛落,猛踩油門,如狂風過境般躥出懺罪院。

白天時,她聽往來的和尚說過,靈隱寺後山是一處隱蔽之地,鮮少有人前往。

越野摩托疾馳穿過層層密林,江幼身上抑製多時的毒性開始發作了,當她強忍著眼前陣陣發黑的昏厥感,終於抵達一處山洞時,甚至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的意識中,她把解藥紮進肌肉,連捆纏著兩人的繃帶都來不及解開……

萬籟俱靜中,墨色天幕自東方升起一線亮光,緩緩攀高,初升的太陽為世間萬物鍍上層暖金,陽光透過黑漆的萬字窗,灑在臥於床榻安睡的少女身上。

羽睫輕顫,江幼猛然睜開眼睛,躍入眼簾的是素色牆壁正中那個渾厚蒼勁的“佛”字,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身處昨日入住的客房。

桌椅擺放整整齊齊,地麵上躺倒的殺手屍體已消失不見,更加離譜的是,房內竟連一絲血腥味都沒有,隻泛著淡淡的檀香,一如昨日初見那般。

隻有右臂上那處仍隱隱泛疼的傷口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並非一場幻夢。

殺手的屍體哪去了,是誰處理的?

那個男人怎麽樣了?

他被帶到哪裏去了?是否平安?

……

一連串的疑問充斥在她的腦子裏,卻毫無頭緒。

伴隨乍醒的頭痛暈眩漸漸褪去,她扶著床榻緩緩坐起身,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艱難地換下浸滿血的黑衣,穿上昨日的裙裝。

青桐昨夜睡了個頂好的覺,她緊隨著江幼身後,事無巨細的匯報道:“昨日奴婢回房吃完糕餅,又喝了參茶後,竟一覺到天明,連夢都沒做一個!”

她隻以為是昨日累得緊了,這才睡得沉。

青桐側頭望著江幼,心裏犯琢磨:怎麽總覺得姑娘今日精神有些不濟?

她忽然覺得很懊惱,一定是姑娘剛換了床榻,睡得不香,她作為貼身丫鬟,竟不能為主子分憂,自己卻倒頭大睡,實是該打!

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更警醒,服侍姑娘更盡心才行!

江幼不知她心中所想,隻覺她這般心無城府的模樣很好,她望著青桐,一臉笑意——

怎麽可能睡不好呢。

昨夜江竹心送的糕餅是益氣生津、滋陰潤燥的極品,真真是好東西,不過若是配上那壺田七人參茶,就變成引人昏睡的猛藥,怕是比直接服用苯二氮卓類安眠藥還要厲害,頃刻間就能讓人失去意識。

一邊想著,主仆二人已邁入了齋堂。

“啪嗒!”一聲竹筷落地的清脆聲在東北角響起,江幼循聲望去,滿意地見到幾張瞬間變得慘白,仿佛見鬼一樣的臉。

回程在即,悟元大師在寺前相送,與知府夫人行禮後,竟緩步至江幼麵前,將一個錦盒交於她手,囑咐一定要在無人的時候打開,胖和尚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笑眯眯道:“女施主有顆慈悲玲瓏心,渡眾生痛苦,是為大善,老衲修行多年,略有心得,亦不足外人道也。”

山路顛簸,江幼闔目靠在車壁上靜思養神,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

同車的江竹心斟酌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昨夜睡得如何?

“不錯。”

江幼緩緩睜開眸子,鳳眸劃過一絲森寒,轉瞬間又含了三分笑意,悠然道:“我昨夜做了個好奇怪的夢。在夢裏,十殿閻羅傳話於我,說有人要害我性命。”

“不過,卻叫我不必擔心。”

江幼話鋒一轉:“他們已遣了幽冥鬼手去索那些惡人的命了!”

話音剛落,便見江竹心一張俏臉瞬間慘白,梗著脖子呆坐了一路,再不曾與她敘話。

瓊院裏,江幼提著禍害的耳朵,把它拽到那些被撕碎的桌椅家具麵前,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小家夥夾起尾巴,眨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小聲嗚咽幾聲,表示再也不敢了。

如此這般裝乖賣萌許久,才終於求得了主子的原諒,屁顛屁顛地跟著青桐去開小灶。

江幼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裏,打開了悟元和尚交給她的錦盒,墨藍色粗製麻布上,赫然躺著的,竟然是她昨夜推解藥的注射器。

看來昨夜做那番布置的,便是這胖和尚,雖不知緣由,卻到底是承了恩情。江幼向來有恩必報,有德必酬,這般大恩……

她決定讓野人去還,畢竟他牙多。

江幼恍然大悟,想來胖和尚臨別時所言“不足為外人道”的意思,應該是讓她放心不會將這事說出去。

青桐一回來便開始裏裏外外的收拾,一邊把禍害咬碎的桌椅清出去,嘴裏也不閑著,絮絮道:“這大娘子好生奇怪,這才從靈隱寺回來,又緊著差人回去求平安福,還說要最靈的那種!”

江幼勾唇,笑意加深。

昨夜那黑衣人直到死也未透露是何人指使,不過她心裏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如今這般便是要她們寢食難安夜不能寐,原主曾經受過的膽戰心驚和惶悚不安,她們要一一嚐盡。

作為頂級特工,她完全有手段、也有能力頃刻間滅掉江家滿門,不過——

死亡是最輕易得到的解脫。

而那些欺侮過原主的人,不配得到解脫。

她要親手毀掉他們最在乎的東西,然後笑著看他們苟延殘喘地度過餘生,日日夜夜為犯下的罪孽懺悔,無人可渡!

隔日,當她見到陳氏母女三人脖子上掛著的朱紅色金剛結護身符時,莞爾不語。

當日夜惶恐,眼眶子烏青的陳氏再見到江幼時,除了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後,再沒精力跟她掐——

陳氏現在很忙,忙著操持那位隨商隊外出曆練已三月有餘的江家嫡子,江鬆石的接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