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來我們終於坦誠相對了
薑荷吃了一驚,看著趙墨玨久久說不出話來。她這具身體的原身前世被於榮蘭母女所害,她穿越到這具身體之後,又遭受她們母女的折辱,這才萌生複仇的欲望。
可趙墨玨,他被薑家害得失去了一切,家人、財富,都通通離他遠去。她不知他是如何逃脫的,也不知他為了複仇忍受了多少,甚至連他的痛苦她也不能感同身受,那麽又有什麽立場去責怪他呢?
是,她名義上是薑永成的女兒,但薑永成卻是趙墨玨不共戴天的仇人,更何況他們合作的時候薑永成已經死了,現在再糾結於此是不是晚了些?
遲來的東西總是無用的。
所以即便還是心存芥蒂,薑荷也選擇重新坐回位置上:“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可以合作,但事情結束之後就永遠不要相見了,對你我都好。”
趙墨玨不置可否,話鋒一轉道:“之前是我沒說清楚。這屋子裏的玄機想必你也看明白了,以後若是有事找我就來此處,將要交代的事情寫在紙上,存放在這個地方即可……”
說著,他手往牆上摸去,摸到了一塊牆磚,將它卸了下來,裏麵便出現一塊手掌大的空間。
“你忙,我也忙,又要掩人耳目,沒辦法總是來此處相聚。每隔幾天便來這裏喝杯茶,看看這裏麵有沒有對方留下的消息。”
薑荷點點頭,隨後想到了人才市場的事情,便同他說了,趙墨玨聽了扺掌笑道:“這個主意好,我雖來雍州的日子短,但聽薛青廉說起過一件舊事。前幾年有人假借招工的名義在鄉下招到了一批青壯年,說是去挖石礦,實則是將這批人全部送去了紅蓮教的教會。
紅蓮教無惡不作,不光欺騙百姓的錢財,還意圖造反,有人看清這一點後想要逃走,要麽就是被打到聽話為止,要麽就是被殺滅口。留下的人也沒有好下場,在朝廷出手圍剿紅蓮教之時做了刀下亡魂。”
這倒讓薑荷頗為意外,她沒想到這裏也有類似傳銷組織的團夥。又聽趙墨玨接著說了下去:“對平民百姓來說,性命大於天,很多人直到現在都秉持著寧願餓死在家,也不來城裏找生人做工的想法。這就導致城裏的商戶招不到人,鄉下的勞力過剩,導致村裏越來越窮,出現了一係列問題。若是你說的這個人才市場辦起來,由官府介入,這事兒想必很快就能解決了。”
薑荷起先隻是為了自己的妝館才想出這個點子,現在知道可以惠及那麽多人,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一股腦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可這事一時半會兒也是辦不成的。首先需要官府上報朝廷,建立相關的機構,鼓勵大批商戶加入,簽訂相關契約,保證提供的薪資處於正常水平,並且不會假借招工之名做違法之事。對於商戶來說,最重要的無疑是自家招牌,契約上可以用罰款、強製關店等措施挾製商戶。
既然保證了工人的利益,也不能讓商戶吃虧,畢竟工人偷盜東家財物潛逃之事屢見不鮮。若是要找活兒做,首先需要提供家庭住址,家庭成員的信息等,並且商戶有權去實地查看,辨別真偽。還可以收取適當的保證金,等雙方合作一段時間,對彼此有了信任再進行返還,拖欠保證金不還的商家也可以按契約處置……”
趙墨玨見她眼睛發亮,興致勃勃的說個不停,唇角不由輕輕勾起,誇讚道:“你總是能給我驚喜。阿荷姑娘,你這小腦袋裏到底都裝的什麽,除了整日要為生計奔波,竟還能想出這麽好的主意!”
這番話說的薑荷臉紅,這點子根本不是她想出來的,而是在後世的勞動關係上進行改進罷了,怎好一個人獨攬功勞?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哪裏有你說的那麽聰明?不過是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風景也不一樣罷了。
不瞞你說,我家妝館忙不過來,要找些人手,但一直苦於遇不到合適的,便想出了這個法子。趙大人,你若是能辦成這事兒,我可真要謝謝你了!”
趙墨玨神秘地笑了笑:“這事兒不是我去辦,而是要交給薛大人去辦。”
薑荷一愣:“你是打算……將這個點子送給薛青廉?可是為什麽?這事兒若是辦好了就是大功一件,辦不好也不會差到哪去,風險極小,若是你將這功勞送給了薛青廉,自己可就什麽都撈不著了。”
趙墨玨給出她自己的看法:“我這麽做的原因有兩點。其一,我畢竟不是雍州本地的官,來此處也隻是暫時的,號召力沒有薛青廉那麽大。如果要促進這個人才市場的成立,那麽必定少不了上下打點,我一個外人,什麽也做不成,又是武官,很多事考慮不到位,所以為了成功推行這項政策,還是應該將此事交由雍州的父母官。
其二,咱們剛才是不是說起尋不到薛青廉的錯處嗎?既然尋不到,不如就主動製造一個。點子是我出的,他如此八麵玲瓏的一個人必定會分我一杯羹,到時我想做什麽手腳方便的很。”
薑荷聽完他一席話,不由有些埋怨自己腦子不好使,她還在第一層的時候,人家趙墨玨卻已經站到第三層了:“我……我竟沒想到這一點……”
趙墨玨臉上絲毫沒有輕視之色:“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隻是站的位置不同罷了。不過這件事我要征求你的意見,這點子是你想出來的,你大公無私說給我聽也就罷了,我還要拿這件事去討好薛青廉,你會不會不開心?”
薑荷搖搖頭:“誰出的點子不重要,隻要能造福百姓就好。隻是你做事的時候收著些,不要攪亂了市場就好。”
“我明白的,你放心。”
兩人離開一枝春時已是半夜,外麵下起了雪,冷的看不到一個人。趙墨玨苦笑道:“竟這樣晚了,原本打算同你說完薑家的事就回去的。”
薑荷環視四周,問道:“你的屬下呢?”
“葉梟喝的有點醉,我讓他先回去了。”
說著他便看向薑荷,眼眸幽深,別有意味。薑荷明白他心中所想,無奈道:“那你是又想讓我送你回家?”
趙墨玨也不知羞,笑著鞠了一躬:“多謝姑娘大義!”
薑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竟不知趙大人還會拿人開玩笑!走吧,再遲些我也不敢一個人回家了。”
與上次不同,這次兩人並排走在路上。街上靜的嚇人,隻能聽見踩雪的“咯吱咯吱”聲。走了很久,趙墨玨開口打破了平靜:“你不問我為什麽怕黑嗎?”
薑荷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若是你想說,就會向今日這般坦誠以待,既然不願說,我又何必多問呢?更何況每個人心裏都有不願被人觸碰的地方,就像我,那件事之後我再也不敢用火鉗,有時看一眼都會難受半天。”
這就是應激性創傷障礙。雖然她不知道趙墨玨怕黑的原因,但想必與他那一段陰暗的過去有關。
趙墨玨心裏突然放鬆了許多。起初與薑荷合作,不過是看中了她的身份,甚至於腦子裏冒出與她合作的想法同時,也想好了以後如何處置她的辦法。
但現在不同。與薑荷相處這段時間以來,他發現沒有比她更好的合作夥伴。她獨立,聰慧,更守承諾,既然答應與他合作,便會誠心相待,毫無二心。
更重要的是,她很有分寸,與計劃無關的絕不多問一句。趙墨玨敢打賭,她現在肯定連自己的官職都不知道。
這樣想著,他誠懇的說道:“以後若是你想問我什麽便盡管問,我一定知無不答。”
“看來我與趙大人終於坦誠相對了。”
薑荷說著,綻放出一個比燭火還耀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