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淩夕我呀,向來都是睚眥必報的

有些不甘心地迎上葉淩夕俏皮的雙眸,段夢柔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很想為弟弟治病,可如果要向麵前這個女人服軟……

心裏是十萬個不樂意!

故作端莊,段夢柔輕哼一聲:“且不說闔樂郡主現在嫁入齊芸國,無法得到母家的庇佑,就算是在這相府之中,大塚宰對你未必也是真心。若問這世上什麽是真的,那就隻有黃金了。”

邊說,她邊拔下了發髻上的金簪:“若是你真能治好我弟弟的病,那這個簪子,我就送你了。”

瞥了一眼段夢柔手中的東西,說葉淩夕不動心那必然是騙人——

誰會和錢過不去!

但如果就這麽輕易縱了那個負心漢,又怎麽能對得起自己身上的疤痕?

接過段夢柔手中的金釵把玩,葉淩夕不屑一顧:“我燕敕還不缺這些東西。相府現在沒有女眷,隻有你我二人相依為命,也算是緣分。如果二夫人願意這三天一直在我身邊伺候左右,我就答應你,三日之後去治療段錦的頑疾。”

“伺候……左右?”

聽了這話,段夢柔的唇角一抽一抽,她還從來沒有聽過如此侮辱人的要求,立刻否決了:“我可是堂堂將軍府出身的嫡女,怎麽能讓你這種人當做女婢使喚?”

將軍府嫡女?

將軍府嫡女就是張口罵別人賤人?

就是半路搶親凍死原主?

在這張錦衣玉食的華服之下,葉淩夕不敢想象背後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黑幕,冷笑一聲:“既然二夫人知道什麽是嫡庶尊卑,那也應該明白你為什麽是二夫人,而不是正室了吧?”

“……”

葉淩夕也明白鍾離爍對自己沒什麽感情,但他在發現自己娶錯人之後頂著保皇派的壓力娶段夢柔為妾室也已經是竭盡所能了。

說完,葉淩夕回到房間裏,坐在椅子上指了指麵前的茶碗:“來,二夫人,給本郡主斟茶。”

“……”

百騎司的人見葉淩夕同意讓段夢柔進來,也就沒有再阻攔。

看著麵前的刀劍撤下去,段夢柔負氣地來到葉淩夕身邊,給她倒了一杯茶:“你還想要什麽?”

“我想想——”葉淩夕小腦子一轉,倒是有了一個搜腸刮肚都想不出來的好主意,“你就去把‘賤人’這兩個字抄一百遍,明天我要檢查。”

“葉淩夕!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這個賤人憑什麽這麽和我說話!”

“喏,你瞧瞧你瞧瞧,還真是不失家門風範啊!”

葉淩夕也是個老陰陽人了,她好言提醒道:“別忘了,二夫人,段將軍的病……哎,算了算了,怕是不治也罷!”

“你!”

段夢柔用手指著正在喝茶的葉淩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原地顫顫巍巍站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平複下心緒,扭頭要走的時候,葉淩夕提醒道:

“要不……改成‘我是賤人’,抄一百遍。”

“……”

從穿越來到現在,葉淩夕已經忍段夢柔很久了,現在終於到了可以報仇雪恨的時候!

眼下段錦的病倒是讓人有些出乎意料,但的確是一個好時機。雖然知道段錦死不足惜,但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脫,葉淩夕是一個要千倍、萬倍複仇的女人,絕不會這麽白白便宜了段錦。

“你們兩個,過來!”

“是,郡主!”

招呼來了兩個百騎司的人,葉淩夕盤算著一個鬼主意:“大塚宰指派你二人來伺候本郡主,今後可都是為我所用的,我自然不在乎服侍左右的人是多還是少,畢竟‘忠心’二字才是最重要的。”

“奴才是百騎司的人,定忠實於百騎司。”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但這並不是葉淩夕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要的不是忠實於百騎司的侍衛,而是忠實於自己的左膀右臂。

微微皺眉,她喝了口水來掩蓋自己的局促,之後雙手環抱在胸前,倒是想了個法子:

“忠實於百騎司,就是忠實於大塚宰,也就是忠實於本郡主,這個道理你們可明白?”

“是!奴才必忠實於大塚宰,忠實於百騎司!”

嘿!

一聽這話,葉淩夕感覺自己的高血壓都要氣犯了——

忠實於我的事情你們倆是一點兒都不提是吧?

感覺額頭上的青筋都在跳,葉淩夕默默念了好幾遍“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而後強顏歡笑——

不忠於我?沒事兒!

誰還不會個狐假虎威呢?

“剛才二夫人的話想必你們也聽到了。段家向來和相府不睦,若是不趁此機會抓住他們的命脈,那就不好了。”

“奴才明白!現下段錦雖然身子殘廢,但還是有治好的可能,我二人一定將段府請去的郎中全部殺掉,以絕後患!”

葉淩夕:鍾離爍怎麽給我配了兩個二杆子?

強壓著怒火,葉淩夕怒氣值正在被逐漸填滿:“從今日起,你們將坊間所有的紅辣椒麵買下來送到各個藥鋪去,說這是一種名為……‘陽血粉’的東西,隻有拿了皇家的手令才能買,就說是大塚宰的意思。”

大塚宰的意思……

一聽到這三個字,他們也就乖乖照辦了,雖然心裏有很多問號,但也不敢出聲。

而有了“大塚宰”三個字的加持,不到晌午,市麵上的辣椒麵就被買空了,轉而出現在了各大藥方之中,取名為“陽血粉”。

中午正吃著飯,鍾離爍瞧了一眼剛回來的段夢柔問道:“聽聞段錦得了隱疾?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段夢柔手裏一頓,本來抄了半天的字手就又酸又疼,現下直接把手裏的筷子都弄掉了:“他……嗐……不過是一些小病,也許過幾日就好了?”

“小病?”鍾離爍不以為然,“今兒他都沒來上早朝,應該不是小病,一會兒吃完午飯,我們去段府看看。”

段夢柔欲言又止,有些為難地扒拉著碗裏的飯:“倒也……不必勞煩大塚宰如此費心。不過是……不過是舍弟突然陰器不用,所以……”

微微挑眉,鍾離爍麵色變化尤為精彩,感覺裏麵有一種道不明的欣喜——

報應!

清了清嗓子好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那麽開心,他轉頭問葉淩夕:“小郡主,在燕敕,你們可有什麽法子治療這個病麽?”

“哎?”剛才就一直很想接話茬的葉淩夕在聽到鍾離爍主動去問時,激動得都被飯卡住了嗓子,“咳咳咳咳!有的,大塚宰。”

“有?!”鍾離爍本來是想要打消段夢柔去給弟弟尋找處方的想法,可沒想到葉淩夕來了一句“有”。

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又問道:“小郡主可是記錯了?我記得你之前在晚宴上說過,燕敕有能夠治療髒病的藥,這陽氣不用的藥……到底有沒有?你好好想想。”

拍著胸脯,葉淩夕又回了一句:“有!”

鍾離爍嘴角一抽一抽,他轉頭望向正在一個勁兒給葉淩夕布菜的段夢柔,斜睨了她一眼。

“……”

乖乖坐在椅子上,段夢柔先謝為敬:“若是闔樂郡主真有法子,那夢柔先在此謝過了!”

看著女孩兒這麽感恩戴德的樣子,葉淩夕感覺自己居然有被感動到——

天哪,我不會是聖母吧?

吃完飯在院子裏散步,葉淩夕細細回想著來到這裏之後和段夢柔發生的一切,感覺她好像就是刁蠻一些,嘴不幹淨,除此之外就沒做過什麽傷害自己的事情?

自己就這樣騙她豈非不太好?

“小郡主想什麽呢?”

就在葉淩夕都快要被自己說服的時候,鍾離爍出現在了她身後:“入夜涼,小郡主要加件衣服才行。”

一件厚重的大氅披在肩上,葉淩夕一眼就認出這是兩人第一次相遇時鍾離爍穿的衣服。

“今日小郡主為何想要對段錦施以援手?”

“倒也不算是施以援手……”葉淩夕有些心虛地想著——畢竟並沒有什麽真的“陽血粉”,到時候段錦將它敷在患處,恐怕比現在還有痛不欲生,“隻是覺得一個姐姐能為弟弟做到如此地步,也是感人。”

“小郡主此言差矣!”鍾離爍伸手折下一朵梅花,將上麵的雪吹散之後說:“拋開段家是保皇派的人不說,段夢柔和段錦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她自幼被養在外宅,和段錦就沒什麽交情,說不定……她是有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

葉淩夕的第一反應居然是——

段夢柔不會從我這裏得到方子之後再高價賣給段錦,中間商賺差價?

連連搖頭將這個奇怪的想法從腦子裏趕出去,葉淩夕細細品味著鍾離爍的話——

段錦若是還有生育能力,雖然鍾離爍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但現在自己有孕,段錦就能謊稱這是洞房花燭夜兩人身熱情動的結果,這樣休夫的事情就不能作數!

或者說,段家本來就在打這麽一個算盤……

休夫之後,讓段錦霸王硬上弓,結果段錦他不爭氣?

越想越覺得又怕,葉淩夕突然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會同情段夢柔——

自己是吃錯藥了麽?

沉了口氣,她眼看著被吹落雪花的梅花上又落了些白雪,葉淩夕剛要學著鍾離爍的樣子去吹一口氣,卻發現男人將手一鬆,花掉地了——

自己口中的氣息,全都噴灑在了男人的掌心。

“小郡主,你覺得若是以花喻人,剛才那個梅花像誰呢?”

葉淩夕:你小子……

該不會想要說像我吧?

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葉淩夕思考了一下,而後便用手給凍紅的臉揉搓取暖,邊說:“我倒覺得這花像是齊芸國。”

“……”

“在風雨飄搖間,它被人從枝頭折下,結果落得個水深火熱,”邊說,葉淩夕邊俯下身子將梅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再次打點幹淨了上麵的汙漬,“可終歸遇到了大塚宰這樣的人,能夠將齊芸國愛護得很好,讓它重新綻放!”

說完,葉淩夕莞爾一笑,在雪地裏倒是比紅色的梅花還耀眼。

舔了舔唇,鍾離爍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看著重新被放回掌心的梅花,他低頭一笑:“小郡主所言極是!”

晚上回到房間,鍾離爍低頭看著書,昏暗的燈光下,書頁間的梅花倒是格外顯眼。

“相爺,燈暗了,我給您添一盞。”容梓過來換燈的時候發現了他書裏的梅花,連忙將它拿了起來,“今晚風大,將院子裏的野花都吹進來了。”

“嘶——”

本來正盯著花兒看,細細品味著今天葉淩夕說的話,卻沒想到容梓過來就將花給拿走了:

“放下。”

“嗯?”低頭看了看,容梓卻沒發現手中有什麽需要放下的東西,可迎上鍾離爍陰沉的目光,他立刻將剛才從書桌上拿走的舊燈和花全都物歸原位,“相爺今兒心情不好?”

搖了搖頭,鍾離爍拿起花瓣重新夾在書裏,合上書本之後說道:“我本以為小郡主就是風雨夜的梅花,我們將她從燕敕國娶親到齊芸,讓她陷入到了更大的危機之中,所以……”

容梓:所以什麽?

後半句鍾離爍欲言又止,一捋鬢角的頭發,他問:“上次讓你調查那些侵犯了小郡主的人,查清楚了麽?”

“當時去段府的人多,不過當時小郡主的房門外是咱們安插在段府的人把守,倒是都記得。”

“都有誰?”

“您,廖廠公,還有段錦。”

“誰?”

當聽到自己名字在列的時候,鍾離爍都傻眼了:“小郡主出嫁的時候,本相不也是在娶親?怎麽會跑去段府?”

容梓看著這位爺是實在想不起來了,就提醒道:“那日您一掀開蓋頭發現不是小郡主,雖然礙於皇上和廖英池在場不好發作,但儀式結束後就直接離開相府要去段府搶人,我們趕過去被西廠的繡衣使攔住無法靠近,雖然之後在樹林裏找到了您,但那個時候相爺您也……受了些傷……”

這段記憶對於鍾離爍來說無疑也是陌生的,他怎麽都沒有想起來容梓說的一個字:“那日……我可是喝醉了?”

“許是這樣,畢竟當日賓客多,茶水酒肉不在少數。”

輕揉著額頭,鍾離爍知道自己不是一個茶後亂性的人,不可能做出淩辱小郡主的事情,廖英池就更不用提了……

難道是段錦?

賊喊捉賊?

“容梓,明日你再讓咱們潛藏在段府裏的探子問問段錦娶親當日的動向。”

“是。”

“還有,將段錦身邊那個叫娟兒的女人除掉。小郡主還沒有和段錦和離之前就和段錦糾纏不清,也敗壞了小郡主的名聲。”

容梓猶豫了一會兒,而後喃喃地張口:“相爺,娟兒……就是我安排在段府的眼線。”

鍾離爍:……

兩個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而後鍾離爍點了點頭:“那確實是有點子功夫在身上,我竟一點兒都沒有發覺。”

正說著,鍾離爍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湧上來的惡心反胃讓他無法忍受,在盆子前幹嘔了半天之後說道:“這幾日幹嘔腹痛的毛病越來越嚴重,請了好幾位太醫都不見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容梓倒是想了一個辦法:“既然不是大塚宰身體的問題,那有沒有可能是小郡主身子不爽?”

“嗯?明兒讓太醫給小郡主也把個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