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丫丫、我、我是爸爸……”沈臨風喉嚨顫抖的說出這句話之時,滾燙的淚水早已爬滿他的雙頰。

蹲下身,顫抖的朝著可愛的女兒伸出雙手,想要擁抱久別重逢的女兒。

“麻麻……”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麵對爸爸的示好。

丫丫綿軟的聲音中竟然帶著哭腔,撥浪鼓掉在了地上。

“離孩子遠點!”

林菀一把將沈臨風推倒在一旁,把女兒護在懷裏,恨恨的看著他。“有事衝我來,打我、罵我都行,不許動女兒一根手指頭,不然,我就跟你拚命!”

“老婆,我不是、我……”

“要錢是吧!給你,都給你!拿著錢給我滾!”

林菀把胸前掛著的錢包摘下來,將裏麵錢一股腦的全都砸在了沈臨風的身上!

硬幣、紙幣,跌落在濕滑的地麵上。

“去賭吧!去花吧!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沈臨風張了張嘴,最後一個字也沒說,胸前堵的難受,仿佛有一口氣悶在胸口。

默默地直起腰,將地上的錢,一張張的撿起來。

基本上都是一毛、兩毛、五毛、五分麵值的錢幣,鮮有一元以上麵額的鈔票。

全部攏到一起,也僅僅才七塊六毛三。

這就是林菀從淩晨五點鍾開始出攤,到深夜出攤結束的全部收入。

殺一條魚才掙兩毛錢,而沈臨風一晚上打牌就能輸二百……

皺巴巴的錢被他一張張捋順,沾染泥水的硬幣也被他擦掉汙泥。

愧疚、悔恨、懊惱,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腦海中交織。

沈臨風深吸一口氣,默默地把錢疊好,塞進林菀的口袋裏。

又把一旁的撥浪鼓撿起來,塞進女兒的小手裏。

本來想伸手摸摸女兒的臉,卻在看到丫丫臉上的恐懼後,僵硬在了原地。

沈臨風紅著眼眶,哽咽著說道:“以前都是我的錯,給我個機會,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至少能讓我彌補曾經的罪過……”

說罷,起身。

沈臨風推過來一輛老舊的三輪車,將一筐筐的鮮魚裝上車,把攤位收拾好。

“抱歉了,諸位,今天收攤了,明早再來吧。”

一邊朝著買魚的顧客說著抱歉,一邊推著車回家。

林菀擁著女兒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操作這一切,不禁陷入深思。

以往的沈臨風,除了要錢,從來不會來菜市場。

可如今這般反常,難道是吃錯藥了?

難道是,想博取自己的同情心,換個法子要錢?

……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

“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

“讓昨日臉上的淚痕,隨記憶風幹了~”

窗外電線杆上掛著的大喇叭,每天早上七點、中午十二點、下午七點鍾都會準時的播放歌曲。

伴隨著動聽的旋律,身上掛著圍裙的沈臨風正在廚房裏忙活著。

一盤用麵粉包裹著的小鯽魚,丟進鍋裏。

刺啦——

滾燙的熱油瞬間包裹著鮮魚,一道嗆鼻的煙霧從鍋中蔓延。

沈臨風不慌不忙的用鏟子翻動著鍋裏的魚肉,並且不斷地往鍋裏添加佐料。

濃鬱的炸魚香味瞬間順著廚房飄滿整個屋子。

在極致內卷的時代裏,什麽行業都可能會失業,唯獨廚師不會失業。

作為一個在八十年代坐過牢的人,無論是從事任何打工性質的行業都會被人用有色眼光歧視。

重生前,改邪歸正的沈臨風特地學了廚師這個行業,一路從學徒幹到五星大廚,並且獨立創業,擁有了自己的酒店。

臨死之前,沈臨風已經坐擁數百家五星級酒店!

可無論多有錢,沈臨風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讓老婆孩子吃過自己做的飯。

嘎達——

外屋的房門打開,心事重重的林菀牽著女兒的手走了進來。

攤子被沈臨風拉回了家。

因為搞不清他的真實意圖,林菀沒敢跟著回去,在外麵駐足半天,這才猶猶豫豫的回來了。

“哇!麻麻!好香的味道呀!”

一進門,一股濃香撲鼻而來,瞬間讓人胃口大開。

桌上擺著一盤盤用魚做好的飯菜。

足有八個盤子。

紅燒鯉魚、鯉魚培麵、水煮魚、麻辣魚塊、剁椒魚頭……

貨真價實的全魚宴。

林菀先是一愣,然後緊接著朝廚房跑去,看著少了幾乎一半的魚框,頓時心裏咯噔一下,一股難言的怒火,瞬間衝上大腦。

“你、你動了魚框裏的活魚?”

“誰讓你動魚的!這些鮮魚都是明天早上出攤要賣的!你把魚吃了,我拿什麽去賣!”

林菀氣得渾身顫抖,紅著眼睛怒斥著麵前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吃了魚就沒得賣,沒得賣就收不回成本錢。

自古以來,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誰能想到,作為魚販家,守著一筐筐的活魚,卻連魚肉都舍不得吃,也吃不起……

這便是底層人的無奈。

承受著老婆的嗬責,沈臨風沒有過多解釋,平靜的將抹布清洗幹淨,放好。

最後衝著林菀微笑:“老婆,飯做好了,嚐嚐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