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浪子回頭的男人

飯?

什麽飯?

難道說,這一桌子美味都是他自己做的?

哪怕是親眼看見,林菀也不敢相信,一桌子香氣撲鼻的美味佳肴會出自沈臨風之手。

作為天之驕子大學生,沈臨風一向是“以天下為己任”,結婚五年,從來沒有主動進過廚房,就更別說做飯了。

他該不會在飯裏下毒了吧?

是不是把我們娘倆毒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拖油瓶阻止他花天酒地了吧……

看著林菀臉上的狐疑,沈臨風苦澀一笑。

看來,想要洗刷自己人渣的惡名,還真不容易。

二話不說,沈臨風抱起女兒,放在了椅子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鮮美的紅燒鯉魚放在飯碗裏,輕聲道:“來,丫丫,嚐嚐爸爸做的魚,味道好不好吃?”

丫丫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撲閃撲閃。

怯生生的眼神中滿是對美味的渴望。

咕~

小肚子又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嘴饞的丫丫可憐兮兮的看向林菀。“麻麻,我餓……”

林菀遲疑的點點頭。

她心中還是對沈臨風放心不下,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是不是又在圖謀什麽?

得到了媽媽的許可,丫丫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將眼前的魚肉擱在嘴裏,大口大口咀嚼著,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滿足。“嗯~真香,真好吃~丫丫已經好久沒吃過肉了……”

“爸爸,這是丫丫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飯耶。”

看著大快朵頤的女兒,淚水不禁濕潤了沈臨風的眼眶。

他笑了,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讓老婆孩子吃不飽,過不上好日子,就是一個男人最大的過錯!

心裏同樣不好受的還有林菀。

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因為家裏窮的緣故,營養一直跟不上,患有嚴重的營養不良綜合征,比起同齡人,無論是身高,還是體重都要落後一大截。

吃魚,是家裏唯一能給女兒補充的營養。

可即便如此,林菀也舍不得給女兒吃好魚,最好的魚要拿來賣錢、還債……

每次看著女兒眼巴巴渴求的目光,這對一個母親來說,是一種多麽難受的煎熬。

如果我有錢的話,我的女兒會頓頓有肉吃。

如果我有錢的話,我的女兒會穿上漂亮的花裙子……

想到這裏,心痛如刀割的林菀此時已經低頭捂嘴,掩麵抽泣了起來。

瘦削的肩膀輕輕聳動著。

沈臨風想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可距離尚有一寸之時,又把手慢慢收了回來。

“老婆,明天不要出攤了,掙錢這事,以後就交給我。”

“交給你?你怎麽掙錢?打牌?還是打麻將?靠在賭桌上翻本掙錢嗎?”

一聽這話,林菀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魚框裏最好的魚,都已經被沈臨風拿來做菜吃了。

框裏就剩下一些小魚,這種低劣品質的魚,肯定賣不出價格。

兜裏連進貨的錢都湊不出來,林菀已經不知明天該如何是好了。

拖欠的管理費,更是如同沉甸甸的大山壓在她的心頭,幾乎喘不動氣。

如果再不交錢,恐怕就真的要被趕出菜市場了。

真到那種處境的話,斷了唯一生路,以後該怎麽辦呢?

“老婆,相信我,我知道,此時不管說什麽,你都不會信的,但我還是要說,酒這種東西,以後我不會再碰了。”

沈臨風語氣堅定的說完之後,又把屋裏所有的空酒瓶和未開封的酒,全都攏到了一起,悉數裝進箱子裏,拉起箱子就往外走。

說多不如做多。

想要洗刷人渣之名,不能隻放空炮,必須拿出實際行動。

要讓林菀親眼看到,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砰——

門關上。

屋裏就隻剩正在吃魚的女兒和愣神的林菀。

他幹什麽去了?

不會跑到外麵去喝野酒了吧?

對於方才他信誓旦旦說掙錢這回事兒,在林菀的腦海中自動略過。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浪子想要回頭,哪有那麽容易。

抱著滿滿一箱酒瓶子,沈臨風一路去了供銷社。

國營供銷社,作為八十年代的居民主要購物渠道,早已是絕大多數人記憶中的產物,在超市誕生之前,提供居民所需要的一切衣食住行。

直到九十年代後期,才逐步退出曆史舞台。

供銷社售貨員在當時也是普通大眾熱捧的“鐵飯碗”。

孩子們攀比的時候,你爸是市長,不如我爸是售貨員更能讓小夥伴們羨慕。

幾隻飛蛾圍繞著供銷社門口吊著的白熾燈來回打轉。

滾燙的燈泡讓飛蛾無法落足。

“來,老同誌,算一算,二十個酒瓶子,十瓶酒,一共多少錢。”連酒帶瓶子不下幾十斤,一道走來的沈臨風已是大汗淋漓。

這身子骨還是得多練練才行。

“酒瓶子一共二十個,給你算三毛錢,這酒咋了?不喝了?”供銷社的售貨員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地中海大叔,當看到沈臨風的那一刻,眼神中的厭惡陡然而生,說話的強調又冷又硬。

手裏搖著蒲扇清點著沈臨風帶來的東西。

“是啊,不喝了,戒酒了。”沈臨風擦著汗笑了笑。

“呦嗬,稀奇啊,受什麽刺激了,好端端的,幹嘛不喝酒了。”大叔感到驚訝。“喝醉了好打老婆,多過癮啊。”

言辭中帶著譏諷。

作為附近十裏八鄉知名的酒蒙子,沈臨風是供銷社的常客,要麽不來,一來就買酒,兩人太熟悉了。

經常喝的爛醉如泥,隨便找個犄角旮旯都能睡著。

關鍵是喝酒也就算了,酒品還不好。

喝高了就打老婆打孩子!

有好幾次,要不是鄰居攔著,興許能打出人命來。

因此,沈臨風在街坊鄰居眼裏的風評很是差勁。

“以後都不喝了,戒了,掙錢養家,人不能一直醉生夢死的瞎混日子吧?”沈臨風倒是沒有介意別人對自己的嘲笑。

大叔讚許的點頭。“有這麽個意識就好,說明還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領袖說過,知錯能改,還是好同誌。”

“這樣吧,這十瓶酒,我就按照原價給你回收,拿著錢,回去好好對老婆孩子,別瞎混了。”

大叔轉身回屋,從錢匣子裏拿出三塊錢,交在沈臨風的手裏,然而他並沒有拿。

“叔,托您個事兒,我想用這些錢,換點麵、花椒、鹽、醋,還有紙,能拿多少您看著辦吧,夠三塊錢就行。”沈臨風想了想說道。

這些調味料,是為了明天早上出攤賣早點做生意準備的。

“成,等著。”

大叔把沈臨風要的物件,一樣一樣的放在了板車上。

“都在了,回吧。”

“謝了,叔。”

就在沈臨風拉著板車準備走的時候,又被大叔叫住了。

“阿風啊,等一下。”

沈臨風回頭,大叔的手裏多了兩包豆奶粉,放在車上,嘴裏叨叨沒完。“別怪叔說話不好聽,這兩包豆奶粉,拿回去給孩子喝,丫丫這孩子懂事孝順,我打心眼裏喜歡,唯一可惜的就是孩子命不好,攤上了你這種不上進的爹。我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浪子回頭,但叔還是要多幾句嘴,回去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別再混日子了,混日子久了,當心被日子把你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