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一份放妻書
等她醒來，人已經在鳳捂宮了，床榻邊還有幼寧這個笨丫頭守著。
史淮湘悄悄推開被子，輕手輕腳準備下床，動作如此之輕，還是驚醒了床邊的陰幼寧。
“娘娘，你這還沒有痊愈呢，怎麽能隨便下床走動！這傷口要是傷得再深些，我……”
陰幼寧提心吊膽，尤其是想到自家主子中毒的樣子，就更揪心了。
“好了好了！我現在不是安然無恙了嗎？那負責賑災運糧的漕運史抓起來了嗎？他……”
醒來後，她總是在腦海裏想起黎雲初的那塊羊脂白玉，自己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娘娘放心！多虧您留下的提示，案子很快就破了，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還有就是，陛下來看過娘娘，一直守到娘娘度過危險期才離開。”
“我沒問他，你回答做什麽？”
史淮湘有意躲開這個話題，陰幼寧卻拿出了那塊羊脂白玉，史淮湘大為驚奇道：“這東西怎麽在你這裏？”
“我以娘娘的名義贖回來的！”
她將白玉遞給自家主子，正當史淮湘捧在手裏來回端詳時，殿外一聲通傳“陛下駕到”，於是隻好將玉先收好。
“現如今感覺如何？”
黎雲初淡淡開口，話語裏不帶半分感情。
“還活著。”
史淮湘不想和他多說什麽，從腰間荷包掏出那塊羊脂白玉，淡然謝道：“那天麻煩你了，現在物歸原主，你好好收下。”
盡管他心裏疑惑，明明那天舍命相救的人是她，對方卻要謝自己，甚至早早在私下將玉贖回，真是撇得一幹二淨。
“為什麽救朕？”
她忍著渾身上下碎裂的疼痛，好笑地看了一眼黎雲初，撇撇嘴，冷酷道：“因為你的臉。”
男人突然走得離她更近一步，帶著一絲戲謔的自嘲嗓音，從她的頭頂傳來，鼻息之間，充滿了男性的氣息。
“你竟敢將朕當做那人的替身！朕乃九五至尊，你那亡夫不過是一介莽夫，如何能與朕相提並論！”
她漆黑而平靜的雙眸，隻是淡然看著心中莫名燃起妒火的黎雲初，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回應：“長得像他，是你的福氣。”
“朕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同情與施舍！你和那些人一樣，都是不懷好意！”
黎雲初怒氣填胸，眼前的史淮湘一直在沉默，被他當做是默認，於是怒意更甚，瞬間發力擁住她，卻吃了一耳刮子。
“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不一樣了嗎？”
她完全就不想把心思和精力，浪費在黎雲初這種人身上，因為一切皆是白搭。
“你到底想要什麽？”
帝王的恩寵，她不屑一顧；後宮專權的鳳位，她棄之如遺。
這個鄉野女人的心思，黎雲初從來不曾看懂過。
“放妻書。”
他聽到這個答案，絲毫不驚訝，雲淡風輕回絕了一句：“沒那麽容易。”
黎雲初也是從這次的賑災運糧一事中得知，原來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女人，聰敏過人，心細如發，做事滴水不漏。
這樣一個可用之才，已經遠超一枚棋子應該具有的價值了。
外公果然沒有說錯，這般，他又怎麽會輕易放手？
“不妨提出你的條件。”
她已經在這裏攢夠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為了阿福哥哥，自己委曲求全在黎皇宮苟活。
“再做朕三年的皇後。”
又是三年？她不禁挑眉，直接討價還價道：“不行！半年，時間一到，放妻書必須給我！”
“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朕提條件。”
史淮湘可憐他，好心說了送了一句提醒，緩緩開口：“陛下不會以為，萬貴妃真的懷有龍嗣吧？”
“你什麽意思！”
顯然，黎雲初對於萬貴妃有孕，還是十分重視的，這意味著江山社稷後繼有人，皇權不會旁落權臣之手。
“真想知道，不若陛下親自去問，漪瀾殿近日用了什麽香，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
黎雲初最討厭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了，他不待見後宮妃子，萬心蘭是個例外。
可一次醉酒留夜漪瀾殿，他自是認為，幹柴烈火，**，自然而然，便在情理之中。
事後他想不起來，關於前一晚的記憶碎片，反正都是他的後宮嬪妃。
為自己生兒育女，替皇室開枝散葉，隻是時間問題。
“你從何得知？”
史淮湘身上箭傷還在隱隱作痛，她極力忍著，笑聲狂妄，顯得有幾分猙獰，“怎麽樣？半年的時間，陛下答不答應？”
“要朕答應可以，在這半年裏，替朕出謀劃策，做朕不能出麵解決的事情。
做得好，時間一到，朕自會將放妻書和廢後聖旨，雙手奉上，君無戲言。”
黎雲初算盤打得精明十足，是半點虧也吃不得，更何況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對她尚存一些好感。
用一年的時間，去考察一個人的價值，已經足夠了。
“用你們讀書人的話來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一言為定！”
“這是自然，君子言出必行，何況是朕是一朝天子！”
在宮裏養傷半月有餘，史淮湘想起自己之前刨的土坑，還什麽都沒種呢，兀自歎息。
“娘娘，災區這次終於收到了朝廷的賑濟了，糧食一顆都沒壞，娘娘提出的沙藏保種的法子可真有效！”
陰幼寧嘰嘰喳喳地稱讚著史淮湘的英明，一臉驕傲得意，又附到其身邊耳語。
“萬貴妃母憑子貴，陛下賞賜了她無數價值連城的寶貝，看來陛下真的很重視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聽罷，史淮湘隻覺得詫異，自己上次不是敲打過黎雲初了嗎？
她聞過萬心蘭身上的氣味，和那日自己在黎都街頭聞到的氣味，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那人已經達到如此高深莫測的境界了嗎？
“幼寧，你去黎都街市將所有可以買到的香囊，脂粉，香薰都給買來，我倒要見識一下這幕後之人的本事！”
一臉狐疑地瞧著自家主子，什麽時候，她家娘娘也開始在意起胭脂水粉這些了？
萬貴妃都到處炫耀天子隆恩浩**，她家娘娘不也是有孕在身嘛，怎麽就不知道爭取？
就知道打發自己出來做苦力，這樣能在後宮混出息嗎？
但畢竟一個月的俸祿微薄，姑娘家這些東西價格不菲，買遍黎都街市的胭脂鋪子，她這債怕是到下輩子也難還清。
囊中羞澀的她，杵在原地，有些難以啟齒。
“怎麽了？去啊，還等什麽？”
“娘娘，買那麽多東西，恐怕錢不夠……”
原來是為這個呀，她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轉身去拿銀票，卻發現自己上次出逃，花光了所有積蓄，現在身無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