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舍命相護

河麵上來往的船隻密集,而賑災運糧的船早已返回黎都,最近應該就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史淮湘問了碼頭撐船的一位老船翁,果然找到了賑災的船隻,她立馬上前檢查了船身。

“幼寧,身上帶匕首了嗎?”

“娘娘,你要匕首做什麽?這刀劍不長眼,您還是別……”

陰幼寧還沒有把話說完,史淮湘一眼瞥見了藏在陰幼寧後腰的利刃,一把奪了過來。

掃了那船身深淺不一的吃水痕跡,這就是最強有力的證據了,她忍著痛割破手指,將鮮紅的血色微染上去。

又用匕首輕輕鐫刻了一道劃痕,若有所思交代道:“快去府衙請兩批高手,一批去包圍住漕運史的府邸,一批來守住這賑災運糧船,快去!”

“可是,我不能扔下娘娘你一個人不管,萬一娘娘出事了……”

看著自家娘娘無比堅定的眼神,陰幼寧隻好轉身離開,主子交代的事情,她絕對不能辦砸!

史淮湘再三檢查這運糧的船身,會不會有其他隱藏起來的機關,她上船敲敲打打,終於找到了船底設置的內艙。

那地方是隔空的,設計這麽大空間根本不合理,除非是為了掩人耳目用。

這一類船樣,不像是黎國造船的風格。

船身外麵深淺不一的吃水線,難道是偷天換日,糧草中途被調包了?

她趕緊跑出去驗證自己的猜測,如果知道賑災糧和種子的重量,那麽就能知道這兩條吃水線,哪一條才是真的了。

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十分警惕地躡手躡腳出去查探一番。

結果一轉頭,來者大步流星走來,揚起手,直接啪的一聲,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躲閃不及,被猝不及防的一記耳光,抽得腦袋嗡嗡響,無辜地捂著吃痛的傷處。

原來是黎雲初來了……

史淮湘緩緩抬起頭,目光無比地清澈閃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裏隻覺得十分諷刺。

自己究竟算什麽?

知道眼前站著的是黎雲初,她看著和阿福哥哥一模一樣的這張臉,她苦笑著問道:“陛下習慣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麽?還真是天子的好做派!”

黎雲初討厭她看著自己這張臉,心裏卻想著別人的樣子,竟下意識想掐她脖頸,她卻主動送上脖子令其**。

他狐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第一次看不透對方的感覺很不好受。

此時,一隻箭羽橫飛過來,史淮湘毫不猶豫推開了黎雲初,用自己的身體擋下護住剛才還想殺自己的男人。

中箭的衝擊極大,她勉強支撐著無比疼痛的身子起來,踉蹌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救那個男人,完全是想要護住阿福哥哥的臉,她才不是見異思遷。

留著餘力想回眸看眼身後的黎雲初,僅剩的遊絲力氣,被一抽而盡,終於還是倒下了。

他似乎聽見她開口說了什麽,可是那口型他解讀不出來,他上前抱起她,便要就近尋醫為她診治。

黎雲初聽說了皇後出宮去田莊,又讓陰幼寧去府衙搬救兵的消息,被金吾衛第一時間飛鴿傳書告知。

他一人策馬出來,沒想到還是被盯上了,打草驚蛇的痕跡太明顯,那些躲在暗處的人,又怎會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恰好這時陰幼寧帶著一批人馬過來了,看到傷口流血不止的史淮湘,簡直嚇壞了。

“娘娘!你怎麽了?為何會流這麽多血?何人傷您,我一定將那人碎屍萬段!”

陰幼寧目光中多了幾分狠厲,眉眼間盡是怒意,整個人腦子一轟,提起後腰的利刃,就想宰了那個暗箭傷人之徒!

黎雲初可不能任由其胡來,大聲嗬斥陰幼寧道:“陰侍衛,你哪兒也不許去,在這裏守好這艘船,朕帶皇後去找大夫!”

她眼眶紅潤,心裏明白自家主子都是為了找證據,不惜鋌而走險,拚死也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這天色已晚,黎雲初先是飛鴿傳書,讓人帶太醫出宮找他們,然後抱著史淮湘,四處求醫問診,處處碰壁。

直到最後一家還沒有打烊,郎中開口便問二人關係:“年輕人,你與傷者是何關係?”

黎雲初半是猶豫,半是思量即將脫口而出的答案。

“既是答不上來,老夫也不敢插手多管閑事,最近外頭不太平,老夫這小門小戶,招惹不起外麵的是是非非。”

為何不太平?黎都乃是天子腳下,怎生不太平之說?罷了,不管了,救人要緊……

他看了眼懷中唇色慘白,麵露痛苦的她,在郎中關門之際,提腳抵住門縫,自己被狠狠地夾了一下,也隻是悶哼一聲不語。

“她是我娘子!我們夫婦二人初來乍到,半路遇到山匪,她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老郎中原是想打發走這兩人,可終究人非草木,孰能無惻隱之心?

“箭頭抹了劇毒,這山匪劫人錢財居多,怎麽會下如此毒手,取爾等性命?”

把脈之時,老郎中久經江湖,自是見識深遠,本想看破不說破,可這毒,他愛莫能助,隻好搖頭。

“大夫,你再仔細看看,最起碼幫我……娘子抑製住體內的毒性,她絕對不能有事!”

黎雲初必須在金吾衛帶太醫趕到之前,他說什麽也不會讓史淮湘平白丟了性命。

老郎中抓了幾錢抑製毒發的草藥,不住地搖頭歎息,黎雲初遍尋全身,竟然沒有半點看病的碎銀。

他掏出腰間那塊羊脂白玉,放在掌中來回摩挲了幾下,頗有幾分不舍,這是他素來帶在身邊的物件兒。

玉上還鐫刻著“雲初”二字的篆體,通靈剔透,質地細膩光潔,完全看不到任何雜質,似乎白璧無瑕一詞,就是為其而生的。

黎雲初把羊脂白玉,塞到老郎中的懷裏,希望他竭盡全力,救治這個為自己搏命擋箭的女人。

“年輕人,玉石,老夫見過不少,唯獨像你這塊質地上乘的白玉,怕是舉世無雙了。”

看得出來,老郎中很喜歡這羊脂白玉,愛不釋手,絲毫不敢懈怠了中毒的史淮湘。

她迷迷糊糊半醒著,那塊羊脂白玉是先帝給新帝的登基信物,黎雲初從來不曾離身過。

昏迷的她胡抓一通,嘴裏囈語著一個名字:阿福哥哥……

黎雲初心底十分吃味,都重傷成如此模樣,還有這般心思,念著她那早亡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