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親自調查
“之前皇上讓臣查一樁案子時,無意間查到的,是蕭祁淵殿下親口說的。當時臣有稟告過皇上,皇上念曹氏忠烈,而那事已經過去多年,就沒有加以追究。皇上因為愧疚,曾為戍邊的您賜去了裘衣,還給三軍將士加了軍餉……”
原來那一年奇怪的封賞,竟是源於此?
蕭祁禦恍然大悟了。
“曹氏,說,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沈興南當即厲問了一句。
“是靖北王妃指使我的。”
曹芳馬上改了口鋒,可指控的對象卻變成了沐雲薑。
“滿口胡言亂語。你都不認得我王妃,怎麽就是她指使你的?”
蕭祁禦恨啊,她若不改口,這事可就麻煩了。
“自然是在宮外認得的。因為德妃曾經害死過她一個最好的姐妹,她知道我也恨德妃,就讓我悄悄下毒,就等德妃體內的積毒到了一定的量,她就進宮,讓德妃毒發,然後,她會奇離慘死……”
這理由,根本就是胡編亂造,漏洞百出。
沈興南氣得真想搧其幾個耳光,但是生氣根本沒有用啊,她現在是孤家寡人,無親無眷,根本就不怕死,重點,她現在隻想臨死拉一個陪葬。
也就是說,那個幕後人這是鐵了心地要把沐雲薑逼入死路。
偏偏啊,他們現在拿這個人沒辦法。
用硬的法子,根本沒辦法從她嘴裏撬出實情……
就在這個時候,德妃正殿那頭有人跑出來,噔噔噔就出了宮。
蕭祁禦看到了,心頭咯噔了一下。
他走過去想要問個原因,就怕德妃小命不保,真要這樣,父皇這邊,隻怕會牽怒於人。走近了,才聽到寢殿那邊傳來一陣陣呻吟聲,好像是德妃醒了。
緊跟著,他看到大內總高環走了出來,行色匆匆的,忙上前問:“高公公,怎麽了?”
“德妃娘娘醒了,毒痛難忍,剛剛禦醫已經著人去禦醫署拿藥鎮痛。奴才這就去天牢宣旨,讓王妃過來給看看。希望王妃能解娘娘身上的疼痛……禦醫說了,他們對此毒實在是沒辦法……”
說完,高環急切地跑了出去。
蕭祁禦滿麵肅容,轉身看向跟上去的沈興南,“本王去見一見太皇太後……煩請沈大人繼續審這個曹芳……”
“去吧去吧!”
沈興南目送他離去,心情是沉甸甸的,今日之事會有一個怎樣的結果,真真是難以預測啊……
*
沐雲薑再次看到德妃,這位高傲的妃子躺在**,疼得淚水婆娑,涼帝則在邊上寬慰著。
七皇子蕭祁淵在邊上侍立著,看到她過來,一個箭步上前,怒聲叱問:“沐雲薑,為什麽要陷害我母妃?我母妃與你無怨無仇,你怎能如此害她?”
“七皇弟,案子還在調查,現在就蓋棺定論,為時尚早。在結論還沒出來之前,任何猜測都隻是猜測,您的控訴,如今還為時尚早。”
沐雲薑無所畏懼,駁得那是振振有詞。
蕭祁淵竟被駁得無言以對。
“祁淵,在沒有結案之前,寧國縣主就是你的嫂子。我朝注重禮法。麵對皇嫂,不可無禮……速速退下。”
涼帝在邊上叱了一聲。
蕭祁淵畏懼父皇,隻能悻悻退下。
沐雲薑則立刻衝皇上和德妃行了禮。
“兒臣拜見父皇,拜見德妃娘娘。”
德妃翹起了蓬亂的螓首,臉上傲氣全無,眸底盡是慌亂,嘴裏嗷嗷叫著:“沐雲薑,本宮要疼死了,你可有什麽法子治本宮身上的疼痛……”
沐雲薑本來是有法子為其鎮痛的,但思及夫君小時候在宮裏受盡她的欺負,如今見著她落難,就合該由著她痛上一痛,如此也算是為夫君報仇了。
沒錯,她就是這麽護犢的。
“回德妃娘娘,在您剛剛中毒時,兒臣已經為您服下了一顆藥丸。此藥可以讓您舒服點。否則現在您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她連忙回答。
“那是什麽藥,竟如此神奇,還有嗎?能不能再給本宮服上一顆?”
“回德妃娘娘,那顆丹藥12個時辰隻能服一顆,吃多了,會傷及內髒,對您恢複元氣有害無益。”
沐雲薑實話實說。
可德妃不信啊,淒淒然恨叫道:“本宮看你是不想給本宮吃吧。沐雲薑,你到底為什麽要害本宮?”
她怒叱了一句,卻牽動了心肝,隨即她立刻顫聲叫了起來:“哎喲喲,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沐雲薑聽著挺無可奈何的:
“回德妃娘娘,害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宮裏的人。您平日裏苛待宮人,她們當中對您心生怨言,於暗中下毒,才令您中毒至深而不自知……”
沒錯,德妃中毒,與她的為人有關。如果她善待身邊人,哪會發生這種事。
“你胡說,本宮每隔半月就會請一次平安脈,之前怎麽沒查出有什麽問題,怎麽你一來給本宮敬茶,本宮就出事?本宮看就是你在背後害人……”
這德妃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麽嘴硬。
沐雲薑暗暗一歎,依舊與理據爭:
“回德妃娘娘,您中的毒,積於體內,若不其他毒物激活,與生活無礙,平安脈是請不出問題來的。這一點,您可以問禦醫署的人。一般的西域奇方毒誌上就有記載。這不是雲薑隨隨便便胡亂編造就能算數的……”
這時,劉臣劉禦醫忙上前作證:“對,這是有醫理可詢的。皇上,您看……”
說著還呈上了一本西域醫誌。
嗯,不得不說,這位劉禦醫對自己還是很上道的,其他人遇上這種事,一定會三緘其口。畢竟,這事關乎謀害宮妃,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可劉禦醫竟一直在維護自己。
這事,挺神奇的。
涼帝拿上去,瞅了一眼,沒錯,上頭的確如此記載了。
德妃也瞄了一眼,終於無言以對了,又呻吟了幾聲後,才問道,“那可還有救?小王妃,你那麽厲害,隻要你能救本宮性命,今日,不管誰謀害本宮的,本宮都既往不究。”
這話說得真的是太有深意了。
擺明了還在懷疑她,但是呢,她先赦免了,反正你有罪無罪,隻要能救我就行。
沐雲薑立刻一臉正色地回道:“回娘娘,誰謀害您的,這事必須查清楚;至於您身上的毒,兒臣定和劉禦醫好好再研究……”
她沒辦法說啊,如果不能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藥,德妃最好的下場就是下半輩子坐輪椅。
“德妃娘娘,為了能盡快查出誰加害您的,能容雲薑問您幾個問題……”說完,她頓了頓,“雲薑想單獨問您,還請皇上皇後,所有在這裏服侍的人退下……”
這話實在是膽大妄為。
竟敢把皇帝皇後都趕出去,這也太放肆了。
試問,有什麽是皇帝不能聽的,這會讓皇帝心生忌諱的。
涼帝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卻還是揮了揮手,帶著皇後、七皇子,以及其他宮婢退了下去。
劉臣本來是想退下去的,沐雲薑卻喊住了他:
“劉禦醫,煩您留下,雲薑這邊問德妃的事,和醫理有關,也與女子生理問題有關……您留下作個見證。回頭皇上若想知道,問劉禦醫便可,否則皇上可能會以為雲薑在動什麽見不得光的壞心思,如此誤會了,那就不好了……”
這句話一出,涼帝不由得深深地瞄了瞄這個小女子,乍一看毛毛躁躁的,其實是一個心細如塵的小丫頭片子。
如此一來,就顯得她並不曾藏私。
這個劉臣在他們皇宮而言,是侍奉幾代君主的老臣,醫道和人品都沒問題,由他來擔保,更能取信皇帝。
“那劉卿留下吧!”
涼帝出去了。
劉禦醫擦了擦額角的汗,忙去把門關上了。
沐雲薑則走向了床榻,半跪於榻前,恭聲問道:“德妃娘娘,雲薑能再為您診一次脈嗎?”
德妃想了想,把手伸了過來。
她探了探脈,半晌後,收手,想了想,目光咄咄道:“德妃娘娘,雲薑想問的是,您是不是有坐魅花浴,吃紫河車的習慣……”
這話一出,頓時令德妃娘娘麵色赫然一變。
之前,她以為這就是一個小姑娘罷了,但現在,她發現她當真是個不得了的女子,這麽穩私的事,她竟都能知道?
劉禦醫也呆了下,而後頭疼啊,這個小王妃要害死自己了。
所謂魅花,洗了後身上會泛出一種異樣的體香,能讓男人著迷;而紫河車是孕婦產子後剝出來的胎盤,女子吃了,可以長保年輕,生理功能上麵會更顯年輕化。
但是,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在宮裏就是一大禁忌。
涼帝曾在魅花上吃過大虧,當年,他就是聞到了魅花製成的合巹香,才和蕭祁禦的母親生下了他。也令涼帝和容夕將軍就此絕裂。
而紫河車也被禁止食用。
因為某些原因,幾十年前,涼宮裏的人盛行食紫河車,而民間為了得到紫河車,曾經發生過剖腹取胎盤而棄孕婦母子的事。那個案子震驚全國。所以,紫河車這味中藥,在大涼的量很少很少。
“你胡說……”德妃竟還矢口否認。
“德妃,您別先否認。剛剛雲薑之所以沒在皇上麵前問您,是顧著您的麵子。但現在您若是為了麵子,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那麽您就不用再治了,因為最終,您隻有死路一條。”
這話一出,德妃麵色一駭,可能是因為沒料到後果竟會如此嚴重,繼而問道:“本宮中毒,與魅花和紫河車有什麽關係?”
“有。魅花的花心就是‘半日紅’的一種組成部分。紫河車結合魅花,可在你體內積攢毒素。它們分開用,都沒毒,用久了就是毒,且是一種潛藏著的毒。再配合平日喝的花茶,您喝的應是來自西域的一種花茶吧,那茶喝了,身上發出來的汗都是香的。
“然後,你身邊有人一直在給你的茶盞上抹油脂,這些加起來,你已經用了至少五六年,那些積攢下來的毒素全在伺機而動。所以,今日,有人想要你命,就借我之手,讓你徹底毒發了……”
這一番話,令德妃冷汗涔涔,因為她說的一點也沒錯,她已經吃了六年多。這些事,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她能知道證明她在醫術上是真的很厲害很厲害。
“德妃娘娘,容雲薑說句大實話,今日若不能查清誰害的您,不光雲薑的小命難保,您的小命也難保。所以,我們必須合作……如此才能雙贏。”
這話讓德妃抬起了頭,忍耐著體內的疼痛,神情是如此的複雜:“怎麽個合作法?”
“誰給你的紫河車,誰給你的魅花,你都得說清楚。皇上那邊,回頭,請禦醫去回複。皇上可能會生氣,但是,皇恩今日薄,來日您還可重新爭寵。若丟了性命,您完了,您的皇子也會跟著完蛋……是不是這個道理?您可細細想一想。”
沐雲薑如此給她分析著。
德妃一聽有理啊,可她還是遲疑:“好,本宮可以說,但你能保證我就能保命嗎?”
“稟德妃娘娘,在回答您這個問題前,雲薑得和您說說,你是怎麽中毒的。然後您能就了解雲薑為什麽逼您回答這個問題了。”
沐雲薑沒答,而是繞著遠路說了這麽一句:
“據雲薑心中所猜,您平日沐浴,用的應該魅花精油,此油撒在水裏沐浴,既能讓人舒筋活骨,其餘香飄在房裏,能久久不散,亦能讓男子聞之精神煥發。
“此油來自西域,其中加了一些特別的香料,讓人聞不出它就是魅花。所以宮裏一直查不出您在用這種東西魅惑皇上。也因此,您不願承認這件事,對吧!
“我想說的是:能賣精油的地方,肯定藏有魅花。魅花葉子入藥,是解您身上之毒的必要之物。此葉,市場上有市無價。罕見的很。您說了,我們就能查出誰給了您這東西,就能找到魅花葉子。”
沐雲薑這麽詳盡的解釋著:
“另外,食用紫河車,是可以滋補身體的,但您食用的紫河車內估計用了一種西域的歲碎草。如此做出來的紫河車沒有半點腥味。最最神奇的是:歲碎草的果實入藥,可解你身上之毒……
“這兩件東西全是西域的藥草,天都城內很少找得到,找到了,您才有保命的可能,現在,您聽明白了嗎?”
德妃聽明白了,馬上道:“不管是魅花和紫河車,都是同一個人提供的……”
沐雲薑目光一動,立刻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