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解扣子

楚清歌本就被那條熟悉的造型的項鏈弄得心煩意亂,麵對跪在自己麵前的人,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楚律師,裴律師,我媽是被人騙了,”年輕人扯著兩人的衣角,淒聲道,“她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老太太,怎麽可能知道什麽是白粉呢?”

“不是,你這話說得也太絕對了,再說咱們市裏年年來村裏做宣傳,讓遠離毒品,你媽怎麽可能沒聽說過?”

“就是,而且說實話,你媽才害過人家律師,人家不追究責任已經是很好的了。”

“要我說你還是趕緊再找個律師吧,毒品這麽大的事,你不找個當地的律師,有些事情……是吧?”

看熱鬧的人擠眉弄眼,說什麽的都有。

楚清歌淡淡瞟了一眼跪在她麵前的人,隻說,“你們的委托,隻是委托我們辯護盜掘墳墓這一件事。至於毒品的問題,要不要接這個案子,我們還要考慮考慮。”

說完,楚清歌率先離開了現場。

回到酒店,楚清歌和裴景安打了聲招呼,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間。

從包裏掏出紙筆,一筆一筆畫出那條項鏈的吊墜的模樣。

三片花瓣,包裹著鵝黃色的花蕊。

楚清歌不是個善於丹青的人,畫起這個造型來,卻是得心應手。

演練描摹了太多遍,以至於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下一筆應該落在哪裏。

是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還沒有走失的母親,常常背著她的父親,偷偷教她畫的一幅畫。

隻是那時候,沒有彩筆,她不知道母親教她畫的那幅畫,花蕊是不是鵝黃,而花瓣是不是透著粉。

如果是這樣,這條項鏈和她走失多年的母親有什麽關係?又或者,這個背後的犯罪集團,和她的母親有什麽關係?

難道母親失蹤的這麽多年,以此為生?

楚清歌不敢細想下去。

好在酒店房間的門此時被敲響,打斷了她的思路。

門外裴景安拎著個塑料袋,也不像之前那樣,還要征求了她的意見才走進來。

“這裏沒什麽像樣的超市,賣的東西也不多,”裴景安將買過來的零食攤在房間的小桌子上,“買了兩瓶牛奶,還有些小麵包,先吃點。等回去以後,再好好給你補補。”

“哦。”楚清歌還是悶悶的,那條項鏈像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沉默不語地坐到裴景安對麵,撕開小麵包的包裝袋,咬了一口。

味同嚼蠟。

裴景安擰開牛奶的瓶蓋,遞到她麵前,發現她的不對勁,“怎麽了?悶悶不樂的?”

楚清歌搖頭,“毒品的案子,我們要接嗎?”

麵上不顯,楚清歌的手指把麵包都捏出了兩個窩窩。

她害怕接著查下去,最後通過這個好不容易得出的線索,也沒有查到失蹤多年的母親的蹤跡。

更害怕查出來了,母親卻真的是這個犯罪團夥的一員,最後母女兩人對簿公堂。

裴景安將牛奶瓶子擱在她麵前,隻問了一句,“你想接嗎?”

“……我……”楚清歌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隻鴕鳥,“不是很想。”

“原因?”

“……”

“因為張蓉和背後的人勾結,想來陷害你?”

“……也不是,畢竟他們想害的不止我一個。”

“的確,是我們倆。”裴景安輕笑。

“怎麽會?!”

“怎麽不會?”裴景安一把把她的駝鳥頭從沙子裏麵揪出來,強迫她麵對現實,“就算張蓉想不到這一層,你覺得幕後的人想不到?想不到我們不是Y市本地人,身上不會帶有驅蛇的氣味?”

“……”楚清歌無言以對。

裴景安隻是望著她。畢竟被自己的當事人背刺這種事情,第一次遇見還是需要一定時間來消化的。

好在有驚無險,也算是給楚清歌長個教訓,以後不要總是把最坦率的一麵展示出來。

“……你說得對。”楚清歌放下了手中的小麵包,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這場局是針對我們倆來的,但如果今天不是我們兩個來辯護,張蓉委托了其他律師,是不是也會遇到昨天山上的事情。”

“那倒未必。”裴景安的笑容有幾分涼薄。

事已至此,他再回想起來,終於意識到自己下山的時候看見的那個人影,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

“所以幕後的人應該很清楚我們的行程,否則不會我們剛剛落地,他那邊就能準備好要害我們的東西,還比我們早一步離開現場。”

“沒錯。”裴景安微微含頜,以示讚許。

“知道我們行程的人……”楚清歌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幫忙訂票的小唐,“可是他的工位在集中辦公區,你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那個嗓門,應該稍微留心一點的人都能聽到,現在網絡這麽發達,要是真想查一個人的行蹤,還是很好查的。很多明星的行程不就是這麽泄露的嗎?你在律所的受關注程度也跟那些明星差不多。”

楚清歌默默吐槽了一句。

可是顯然,就算不是小唐,做這件事情的也一定是他們的身邊人。

情況依舊讓人輕鬆不起來。

“不想接就不接了,這地方確實不太安全,”裴景安收拾好桌麵上剩下的包裝袋,雲淡風輕道,“盜掘墳墓這個案子處理得差不多,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明天我們就回A市。”

“好。”

“真的沒有別的事情?”裴景安再次確認。

“啊?”

裴景安瞟了瞟她紮著紗布的腿。

“……”

“就算構不成故意殺人,至少也是個故意傷害。”裴景安慢條斯理的,“不過沒有造成嚴重後果,如果你不追究的話,或許認定個顯著輕微,這件事情就放過了。”

“……”提到這茬,楚清歌還是有些泄氣,隻是念在張蓉是被人騙了的份兒,加上那撲通一跪,“算了。”

她垂下腦袋,頭頂上有個小小的旋兒,黑棕色的頭發柔順又服帖。

桌子是個三角形的桌麵,兩人各坐在一條邊上,距離雖不是貼身,但也是一伸手就能夠到的。

楚清歌的眼角餘光看到,旁邊的裴景安抬手開始解襯衫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