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送葬人

“啊?”王德利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帶著點展露財富秀給眼前土包子看,驟然被嶽是非的獅子大開口驚道。

王德利第一眼看嶽是非時,已經仔仔細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上身藍灰色棉衫,灰布褲子,土得掉渣的衣品,腳上是雙很久沒洗的老布鞋,背的是隻土黃色包,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可看之處,怎麽看都是窮鬼。

窮鬼開價能多離譜?所以王德利根本沒在意,隨口就讓嶽是非開價,隻要能救他。

“太、太……”

嶽是非的價碼還是太高,高到王德利也猶豫了。就在他說不出話時,嶽是非一挑眉:“太少了?也是,你的命怎麽才值一半家產?再加點吧,四分之三家產,救你的命。”

“太多了!”王德利飛快接話,嶽是非的話讓他很不悅,眼前年輕人太過貪心,他臉一沉教訓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我的一半家產有多少?就敢開口?”

“行,當我沒說。”嶽是非兩手一攤,仿佛剛才開了個玩笑。

話音未落,嶽是非挑眉,拉住王德利狠狠拽了一把。把王德利拽的差點摔跤,心想著“不給你一半家產,也用不著這麽對自己吧?難道惱羞成怒要綁架?”

很快,王德利毛發倒豎,冷汗登時落下來。剛才站的位置,領頭人手指彎成爪樣,指甲細長,狠狠的抓過來,若不是嶽是非突然拽他這把,心髒都被掏出來了,心裏後怕,感激的看著嶽是非,剛要開口,被嶽是非往後一推道:“站遠點!”

說完,嶽是非右手麻利的從兜裏取出隻寫著“丁甲神鎮”的四字銅印,左右手交疊於銅印上,向領頭人手上蓋下去,口中飛快的誦道:“六甲陽神,六丁神陽,精精赫赫,赤赤陽陽!”

銅印蓋上,領頭人的手猛地抽了回去。就觸碰的刹那,那隻慘白的死人手居然就被燙出燒灼的痕跡,冒出屢屢白煙。仿佛蓋在他手上的並非是一塊銅印,而是燒紅的烙鐵,但同樣提著銅印的嶽是非,手沒有任何變化,穩穩的握住銅印。

“想跑?”嶽是非冷笑一聲,腳下連踏三步,常人無法看清的動作已然出現在領頭人的身旁。領頭人剛準備轉身離開,就被嶽是非截住。

這一次,嶽是非直接將銅印朝領頭人額頭正中印下去。領頭人驚覺這塊銅印的威力,不敢硬接,但已近在眼前無從閃躲。隻得伸出兩隻手,一手成掌朝銅印擋去。一手成拳,當胸砸向嶽是非胸口。

王德利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切,先是驚訝於嶽是非的厲害,幾個眨眼間已經把領頭人逼的有逃跑的意思。後來又因領頭人的動作捏了一把汗。倒不是擔心嶽是非,實在是怕嶽是非年輕人莽莽撞撞,要是一個不慎被領頭人宰了,自己豈不危險?

但嶽是非顯然不是莽撞少年,分明此中老手。

也不見他雙腳挪動,身體便以奇異的弧度恰好躲開領頭人當胸一拳,硬是從左腋穿過。手中銅印速度更快幾分,更以詭異的手法越過領頭人遮擋的巴掌。

“咚……”

說時遲那時快,王德利呼吸的功夫,銅印蓋在領頭人額頭正中,發出沉悶的響聲。別說是法器,就是正常人被老重的銅塊正中天靈蓋,怕是也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

銅印砸下,領頭人兩隻手都顫了顫。嶽是非左腋一夾,更是讓領頭人連手也抽不回去,動彈不得。

“六甲陽神,六丁神陽,精精赫赫,赤赤陽陽!”

雙目直瞪領頭人天靈正中印堂處,誦咒聲高亢,自嶽是非胸中而出。咒音環繞,似鍾聲輕叩,漸傳漸遠,四下一時寂靜,哀調的聲音也不見了。

剛被印上,領頭人還奮力扭動幾下。現在徹底不再動。整個身子猶如失去動能,木偶徹底被抽走了線。

見此,嶽是非鬆開夾著的手臂。任由領頭人僵直的倒下,冷冷的看著領頭人再無動作還原成一具死屍本該有的模樣。

當領頭人倒下,王德利才注意到被銅印蓋住的地方皮膚已經燒的通紅。連原本蓋住頭的紫黑色布匹也被燒掉一塊,空氣中彌漫著皮毛被火燒灼過的臭味,銅印居然真的生出灼熱的溫度,而嶽是非提印的手依然如常。

領頭人的麵部變形扭曲,有被水泡過的痕跡,看年齡不過三四十歲,死去的時間應該也不長。王德利心有餘悸,如果不是突然冒出的嶽是非,隻怕自己和身後這隊人都會跟領頭人下場一樣。

麵露討好的神色,王德利迎上前去讚歎:“大師、大師您真厲害,這就完了?他是什麽?詐屍了?”

“詐屍?沒看到他後腦勺上寫的字?詐屍可不會寫這種東西。”嶽是非不屑的指著領頭人道,語氣充滿譏諷。

不待王德利發問,嶽是非自顧自解釋起來:“按他們的說法,這是個送葬的。以巫法操縱送葬人領著搜刮來的活人去往核心,到了核心以後挑選出一部分人留下。挑剩下的煉成送葬人,循環往複帶活人去核心。”

“留下的人幹什麽了?”王德利顫顫巍巍的發問。嶽是非講的事,實是自己聞所未聞。三個月前就聽說古鎮上有人晚間神秘消失。那時他想著消失的都是窮鬼,他是大戶,有家丁護衛,還有黃紫貴人贈的護身符,怎麽也不會輪到自己身上。

嶽是非第一次搖頭道:“不知道,我跟了他們半月,好不容易弄到一個送葬人的魂魄。他生前也就知道這些事,更深的秘密他也不知。”

“您是主動跟著隊伍來的?想、想去核心打探?”王德利驚覺,眼前的年輕人竟有如此孤勇?原來是大善人。

“對,我是半個茅山道士……”

眼看著王德利眼神露出驚喜,就要追問什麽。嶽是非話鋒一轉:“嘿嘿,我好奇心重,好收集寶貝。他們搞的如此神秘,核心裏一定藏著什麽。反正這些人做的都見不得光的事,我拿了也不會有人找我麻煩。”嶽是非露出狡黠的微笑。

其實對一般人他不會說那麽多,今天特殊。憋了一路,難得有個好聽眾,反正他也不會說出去了。

王德利剛升起的敬佩之心頓時消散,搞了半天還是個貪財鬼。

“那現在……就完了?”看到領頭人倒下,王德利心想應該結束了,大不了出點錢雇嶽是非送自己回去,想找什麽核心管自己屁事?

“呼哧、呼哧!”

話音剛落,陰風吹過。吹得王德利汗毛倒豎,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地上本來躺倒的領頭人突然睜開眼,死死盯著兩人。喉嚨發出聲響。

“咯、咯咯!”

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時發出的尖銳刺響,陰慘無比,更藏有無盡的怨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