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冷靜絕情的狗
當白依依來到籃球賽場時,比賽已經進行得如火如荼了。
她忍著周圍瘋狂的尖叫聲,在躁動的人群中,找到了燕舒然。
“為什麽坐第一排?”白依依問。
可她問的時候剛好遇上了扣籃,四周洶湧的尖叫聲掩蓋了她的聲音。燕舒然舉起一隻手放在耳朵旁邊,示意沒聽清。
白依依湊到她耳朵旁邊又問了一遍。
“我提前大半個小時來占位的,醒目吧?”她也湊近白依依說。
白依依很想說她不喜歡坐第一排,無奈這裏實在太吵,她懶得說話,隻好違心地舉了個大拇指。
球場上的兩支球隊,一隊穿紅色球衣,一隊穿藍色球衣,是經典的紅藍對決。
他們運球、進攻、防守,每個人都在不停地移動、轉身,又被其他人擋著,白依依完全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在她看來,他們就是穿著球衣在比賽的無臉人。
她雖然不太懂那些比賽規則,不過看久了,也覺得他們流水行雲又充滿暴力美的動作,確實挺帥氣的,開始能理解周圍的那些瘋狂粉絲了。
燕舒然在旁邊自然也貢獻不少分貝:“啊啊!好帥啊!”
白依依扯下一點紙巾,揉成兩個小團,塞進自己的耳朵裏。
除了不喜歡噪音,她還有點擔心那個被搶來搶去的籃球會飛到她這裏來。
幸好直到中場休息,她都平平安安,沒有被籃球打中。
燕舒然喊啞了聲音,正不停地喝水。
白依依掏下紙製耳塞,勸她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別太激動。
“我實在是控製不住,太帥了!”燕舒然捂著心口說。
白依依笑了笑,低頭看回手機。還好,班群上沒人叫她回去幹活。
她又看了看運動會上的其他信息,忽然聽到旁邊的女孩小聲叫道:“啊,蕭喻是不是在看我?”
然而,下一秒,她就聽到燕舒然說:“你搞錯了,蕭喻看的是我家依依哦。”
白依依嚇得差點摔掉了手機。
她一抬頭,便撞上了蕭喻的目光。
他正坐在她的不遠處。經曆了半場熱血的比賽,他的臉上泛著微紅的血色,比平日的冷白多了幾分真實感。
他的頭發被汗水濕過一遍,在額頭上垂下了幾縷劉海,襯得眼神深邃迷人。
白依依覺得他此時的目光很奇怪,看似冰冷如霜,卻又像藏著一絲熾熱,直射她的眼底,使她一陣心慌。
她連忙移開與他的對視,繼而看到他身旁的一個隊友。
這人很眼熟,是石謹還是方緒南來著?
搞不清楚,反正她現在知道蕭喻是藍色球衣那一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場休息時,那一刹那的對視讓她印象深刻,下半場球賽開始後,她竟然輕而易舉就認出蕭喻的身影了。
他的打法很有特色,別人都是將肌肉的緊張感傳到臉上,他卻不一樣。
對抗明明很激烈,他的表情卻平靜又冷淡,光看他的臉,絕對看不出他搶了球,繞過防守,並成功投籃。
他的動作靈活輕盈,相比其他球員,一點不顯霸道,可他的傳球和防守又很穩,完全不受壓製。
沒有故意的耍帥,也沒有任性的獨角戲,他跟他的隊友合作默契,各顯風采。
但他依然是最吸引眼球的存在。
高呼蕭喻名字的聲音此起彼伏,推動賽事進入決勝階段。
兩隊分數在不斷拉開距離。
盡管紅衣球隊奮力反擊,但無奈軍心不穩,節奏散亂,最終擋不住大勢已去,被蕭喻他們打敗了。
當最後電子時間變成0:00時,比賽分數定格,場館內爆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勝出的一方在球場上歡躍相擁,輸掉的一方隻有垂頭喪氣。
不知為什麽,當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勝出方時,白依依卻注意到紅衣球隊中,有個人臉色慘白,神色痛苦,正捂著心口艱難地走向賽場邊緣。
她不禁從座位上站起來,徑直向那個人走去。
她可能是第一個踩進球場的觀眾,聽到周圍有人在議論她。
但她顧不得那麽多了,那個人已經走不動了,當她衝過去時,他早已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喂!”她撲過去跪在他身旁,迅速向四周呼叫:“救人啊,快打120,拿AED!”
場上頓時混亂起來,有人尖叫,有人跑過來圍著他們。
謝天謝地,沒等多久,體育老師抱著AED來了。
“他沒有脈搏了!”白依依摸著那人的手腕喊道。
“現在搶救,大家不要圍著,都散開散開!”
白依依連忙退到一邊。她看著老師熟練地操作著儀器,心裏祈禱一切平安,希望那人能順利度過險情。
她的手在不停地抖著,也許連肩膀也在顫抖。
她從沒想過,會親眼看著一個人在死亡邊緣徘徊。
就在這時,有人穩穩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頭頂低聲說:“放心,會沒事的。”
她轉過臉,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的蕭喻。
他沒有看她,而是專注地看著老師的施救。
但他的手向她傳來了安心的力量。
很快,救護車到了,在緊張又迅速的救援下,那個人被送進醫院了。
人群漸散,燕舒然哭著找到白依依,推開蕭喻緊緊抱著她。
“依依,我好害怕啊!”她的嗓子又啞了。
“好了好了,沒事。”白依依安撫著她。
此時,決賽激起的熱情和活力,已被突發的意外驅散得無影無蹤,充斥著一片恐懼的氣息。
在離散的人群中,白依依看到蕭喻正默默地看著她。
然而,幾個穿行的人影在她眼前掠過後,她就隻看到他離開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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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這種事情,白依依完全沒了看台球的興致,也不想留下來晚自修了。她隻想一放學就回家,躺在房間裏讓大腦放空。
可她一向習慣晚自修,今天突然改變主意卻忘了提前通知司機,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放學時間了,她隻好選擇打車。
學校這一帶在放學的時段是很難打到出租車的,她上網約車,很快就有人接單了,預計5分鍾到。
頂著深秋寒風,看著路上車水馬龍,她才發了一會兒呆,便聽見一陣鳴笛聲,似乎在叫喚她。
她以為她約的車到了,可緩緩駛來的卻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跟軟件上顯示的銀白車身不一樣,車牌號碼也不相同。
正當她疑惑時,後座車窗搖了下來。隻見蕭喻抬起手肘靠著窗沿,正看向她。
“司機沒來?”
“我沒通知他,我約了車。”
“網約車不安全,我送你。”他說完,打開了車門。
“不用,我坐過網約車上百次了。”不知為何,白依依對他的邀請很抗拒,但一想到他今天對她的關心,又不忍心懟他。
蕭喻察覺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反感神色,不禁愣了愣。他抿緊了嘴,臉上落下一層陰影。
“我的車快來了。”白依依搖了搖手機,強調著。
蕭喻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無言地關上車門,輕輕朝前擺手,車就往前開走了。
看著他的車在車流中消失,白依依不由得納悶,這個蕭喻,為什麽要關注她?
她隻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管是性格、觀念還是境界,都與他這種人相距甚遠。
她有她的小獨立之路,他有他的大集團之道。
根本就不是同路人。
沒過多久,她約的車來了。
她上了車,挨著車門,一路懨著,偶爾敷衍地發出單音應付司機的問話。
大概一個小時後,車子把她送到別墅前了。
她和那個司機都沒有覺察到,他們這一路駛來,有一輛黑色轎車在後麵遠遠地跟著。
夜幕已悄然落下。
銀白色轎車開走了,白依依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別墅大門之後。
黑色轎車裏的少年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淡淡地對司機吩咐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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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晚後,白依依又活過來了。
第二天回到學校,班裏不少人還在討論昨天籃球場上發生的事情。
“依依,昨天倒下的那個人,你認識他嗎?”唐心恬問她。
“不認識。”
“那你是怎麽發現那個人不對勁的?”
“可能是因為,我對輸了的人同樣感興趣吧。”白依依無力地說。
唐心恬似乎沒有留意到她話裏的意思:“你看到那個人倒下,不害怕嗎?”
白依依已經不太想跟她說話了:“害怕呀,害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唐心恬:“你好冷靜哦。”
不然呢,光尖叫有什麽用?
另一方麵,樊皓不聽警告,依舊拿著錯漏百出的答題來找她。
看在同學一場,又難得他有求知欲,她最終沒忍心拒絕他,但改了指導順序,變成先教燕舒然後教他。
結果他和燕舒然又吵了起來。
仿佛在報複似的,他也站在一旁,隻要看到燕舒然要白依依講第二遍,他就馬上抓住機會說她豬腦子。
燕舒然也毫不爭氣地坐實了他這個說法。
幾天後的一堂化學實驗課上,她挑戰上了她最害怕的一個實驗步驟——劃火柴。
第一次劃不成功,第二次也劃不成功,第三次——
她成功劃出了火,卻尖叫一聲扔掉了火柴。
火柴剛好落在表麵皿裏的易燃物上,頃刻燃起了明火。
然後她像鬼上身似的,用酒精澆火。
最後,在火勢失控前,樊皓脫下他那四位數的外套,撲滅了實驗台上的火焰。
實驗課下課時,白依依還在幫燕舒然收拾她實驗台上的一堆爛攤子。
她們遲遲回到教室前,恰好看到一個男生在門前找人。
“請問白依依在嗎?”
“她不在。”
“我在,有什麽事嗎?”白依依走上前問。
那個男生聞聲轉身。他長得斯斯文文,看到她後一時出神,沒有說話。
白依依不明所以:“你找我,有什麽事?”
男生回過神:“我是來謝謝你的。”
“謝我?”白依依又茫然了:“你——誰?”
男生好像沒想到她認不出他:“我叫施臨玉,是1班的,前幾天在籃球賽上昏倒,是你救了我。”
“哦,原來是你呀,”白依依這才認真注意起他的模樣,“你沒事就好了,不過你好像搞錯了,救你的是體育老師和醫生護士,加上AED,跟我其實沒什麽關係。”
“是你發現我倒下的。”
“沒有我,其他人也會發現你的,我可能就早了幾秒。”
“幾秒鍾的時間,對當時的我來說已經非常重要了。”
好像有點道理。
“那你以後小心一點,多多保重。”白依依說著,想走進教室。
“我們能加個好友嗎?”施臨玉急道。
“啊?沒必要吧?”
“我想謝謝你。”
“你已經謝過了。”白依依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進去了。
燕舒然回頭看了看還站在門口的施臨玉,低聲跟白依依說:“依依,我發現你好絕情啊。”
“絕什麽情,盡是胡說。”
可沒過幾天,白依依在圖書館裏又遇上了施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