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把戲
蕭續消瘦的手骨仿佛握不住這湯碗，在沈知書的注視下，顫顫巍巍的將碗放下，隱下眼底的不善。
“奴才謝大姑娘相救之恩。”
盡管還是這麽一口一句的奴才，可沈知書卻半點沒從他那看似低眉順眼的樣子瞅見半點卑微，骨子裏桀驁不訓的野獸模樣隱隱能感知到。
到底是昨日急，又被眼前的慘狀所迷惑，才會一時可憐同情蕭續。
似他這樣的人，若非刻意為之，又豈會讓自身置於那般垂危險境。
沈知書微微頷首，“是府中管事辦事不利，我已稟明母親懲處，讓你受委屈了。”
論做戲，在蕭府那幾年與蕭續虛以委蛇，這方麵她是苦心造詣，因此，沈知嫿的那些小把戲在她眼裏，是半點不夠看。
而這會兒對上蕭續，她這看家的老本領自然而然便使上了。
她說的真誠，半點架子也沒有，態度也和善，就連一旁的綠蘿瞧見了，也生不出半絲懷疑。
蕭續眼底卻一片暗意，這沈家女，虛情假意。
“都是奴才的分內之事，並無委屈。”
嗓音沉沉沙啞，讓人聽了都不忍心，能想象出他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一旁的綠蘿忍不住憤
慨，“姑娘，這劉管家可實在是囂張，這般縱容底下的人，可不能輕饒了。”
沈知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她突然覺得，把蕭續留在身邊，看著他在自己眼前這般明明惡心卻還做作的樣子，也挺有意思，別說，這心裏挺暢快的。
一瞬間，好似回到了上輩子，隻是兩個人的身份卻對調了。
現在處於下風憋悶的人，是蕭續。
沈知書頓時好心情，“晚些時候我便去稟明母親。”
說著，她順手拿起桌上的藥碗，遞給綠蘿，對蕭續道，“以後你也不必在院中灑掃，既然到了我這，就好生歇著，養好身體，今後在我院中當差便可。”
綠蘿覺得自家姑娘真是心善。
一個被收進來就在院中做些雜活的仆役，一下子就進了府中大姑娘院中當差，這是何其大的恩典，這可憐人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蕭續一怔，卻沒有綠蘿想象中的感激涕零的模樣，隻是沉沉的應了一下，“謝大姑娘。”
沈知書眉梢微微一佻，就是要裝樣子，好歹將戲做足？
他這時候，可沒有半點在感謝自己的模樣，骨子裏的那股傲氣，隱藏實在不夠好。
沈知書：“既然
留了下來，也該知曉你的名諱，往後如何稱呼你？”
蕭續低垂著眼，“奴才名喚蕭續。”
沈知書微微一怔，他倒是實誠，帶著目的進的沈府，也不尋個假名糊弄。
究竟是高看了他自己，還是低看了沈家。
沈知書的所想，蕭續並不知曉。
此刻，他想著的，是如今沈重回府，府中戒備必然更加森嚴，錯過了昨日最佳時機，他再想靠近書房打探，已是不可能。
若非昨日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突然跑出來，何至於拖延至此。
要想找到當年那樣東西，他就必須留在沈府，還需得有個更好的去處，可眼前沈府嫡女，就是他昨日臨時想到的好去處。
此女粗鄙不堪，卻受沈重重視，可多加利用。
便是有些小聰明，自己須得謹慎行事。
沈知書出了屋子，隔著門縫隙看進去，卻沒能夠看見蕭續眼底的算計，等到往自己房間那邊走去時，才低聲對綠蘿道，“尋個細心的去幫著照顧他，他去哪，做些什麽，但凡有些個什麽舉動，都要告知予我。”
綠蘿不解，姑娘這哪裏是尋人照顧，是尋人監視著那個蕭續啊！
“姑娘對那蕭續不放心？
”
沈知書又怎麽可能將事情告知綠蘿，再多再大的事，她都隻能盡藏心底，“算不上，隻是新收進來的，總該上些心觀察幾日。”
綠蘿點頭，覺得姑娘說的有理。
一陣寒風吹過，空中又開始飄小雪，主仆二人站在長廊上，沈知書目光落在遠處，看著那緩緩飄落的雪最終沉在地麵上。
快除夕了，上一年，沈家出事，故而整個沈府陰沉沉，不曾過除夕。
也沒有想到，那竟是一家人最後一年。
而如今，事情改變了，沈家好好的，也該過個好年了。
沈知書嘴角微微勾起，一切都會好的，隻要一點一點的去努力改變。
一旁的綠蘿見沈知書笑了，也不由跟著笑，“姑娘可是有什麽好事？”
沈知書眼角跟著嘴角微微一彎，“快過年了。”
綠蘿明了，老爺和大公子都歸家了，這年味府裏頭有了，總是能讓人心裏跟著高興。
…
在沈府籌備除夕的這忙碌時段，府中發生了幾件可大可小的事。
劉管家被被趕出沈府，府中許多平日裏仗勢欺人的奴仆也一並被請辭。
這般大的動靜，旁人也隻當是將軍回府了，夫人要整頓沈府上下
，故而有此事。
而另一方，府中劉姨娘因劉管家此事，牽連不少，本是想去沈重麵前，為其求求情，賣個可憐，引起沈重的憐惜，可沈重早出晚歸，去的也都是沈夫人的院子，夫妻倆恩愛無雙，哪裏有給她留位置。
別說是求情，就是連見上一麵，都難。
這邊的沈夫人剛吩咐完新管事采買一事，轉頭就看見回了府的丈夫坐在花廳喝茶，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
沈重的目光有些挪揄，“聽聞夫人將原來的劉管事撤了？”
沈夫人坐回椅上，手中翻看著帳本，聞言，眼都沒抬一下，“將軍有話要說？”
沈重湊近了些，“那管事我可記得是青芳院出來的，你瞧著有些本事，才讓人給管事的，怎麽現在給撤了？”
若是些小錯，懲治一番便是。
莫不是犯了什麽大事？
還是說，昨日青芳院的來給自己送過糕點，讓夫人知曉了，故而心裏酸，拿管事出氣，給青芳院裏的一個下馬威？
雖說這事不可能，夫人就不是做這些事的人，可光是這樣想著夫人在吃味，這心裏頭可在意自己了，沈重就忍不住的美滋滋。
還是這京城的小日子滋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