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盛怒的父親
宋妤正想解釋,宋再新啪一下掛斷電話。
男人說話嗓門很大,宋妤沒開外放,江鄞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等女孩放下手機,抬眼看他,他眼底笑意深深,單手抵唇,清了清嗓子:“或許我該解釋一下,我雖姓江,但並不是你父親口中的江家人。”
宋妤:“……”
她恍然,難怪剛見麵的時候,他問她,是不是江家送給他的新娘。
沒等她理清其中的關係,江鄞慢條斯理地補充一句:“但是,你的確是我的……新娘。”
宋妤:“……”她已經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了。
小姑娘懵懂又茫然,像迷路的小鹿。
江鄞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終於還是抬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頂。
“走吧。”他說話總是不緊不慢,溫吞而悠然,此刻開口卻帶了幾分冷漠的陰鬱,聽的人心頭顫顫,“去宋家,見見你那位脾氣不太好的父親。”
……
對於宋家欠江家人情一事,江練是從母親口中得知的。
江家隱退多年,在外影響力遠不如從前,江練有心複出,重振江家,卻遭到了族中長輩的反對。
無人支持,他隻能把目光投向了宋家。
關於讓他兒子江則娶宋家女兒這件事,他表示非常樂意。
宋琇瑩溫婉多才的名聲圈子裏無人不知,且她雖是宋再新的二女兒,但最受宋再新的寵愛。
隻不過,在他最初找上宋再新提出聯姻一事時,宋再新表現得並不樂意,後來雖然勉強答應,但他擔心宋再新反悔,便親自上門接人。
訂婚宴定在明天,他今晚要把新娘接到酒店才能安心。
然而,等他登門後,宋再新卻說人早就被江家接走了。
被接走了?誰接走了?鬼接走了嗎?這宋再新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再說,宋琇瑩不是在家嗎?他怎麽好意思跟他說謊的?
“琇瑩?江老弟你誤會了,要嫁去你們家的是我大女兒小妤,不是二女兒琇瑩,琇瑩還是個孩子,哪能這麽早結婚?”
沒想到遇到了比自己更不要臉的人,江練瞠目結舌。
宋琇瑩和宋妤一樣的年紀,怎麽宋妤能嫁人,宋繡瑩就是小孩子了?!
“當初給江老爺子承諾,隻是同意後輩聯姻,卻沒說明一定要娶姐姐或者妹妹。”宋再新老神在在,喝著茶,近乎挑釁地說道,“要是你們江家看不上小妤,這門親事取消了也沒什麽關係。”
江練:“……”
他算是看明白了,宋再新是打定了主意不會把宋繡瑩嫁進他們江家,那行,宋妤就宋妤,反正都是宋家的女兒,他就不信宋妤送出門以後他這個爸爸就不聞不問了。
兩個老狐狸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微妙的共識,客廳裏一時間笑聲陣陣,氣氛很是和諧。
……
黑色的商務車緩緩駛到宋家的莊園門口,保安確定了宋妤身份後,開門放行。
開車的司機是位年近半百的大叔,一路過來隻是專心開車,偶爾會在江鄞問他問題時簡單地回答兩句。
江鄞說大叔也姓江,單名一個林字,是江家的旁支長輩,自他到江家以後就被安排來照顧他,平日裏叫他林叔就好。
宋妤乖巧地叫了聲林叔,對方隻是點了點頭,回了句“夫人晚上好”。
夫人……宋妤被這個稱呼鬧了個大紅臉。
隻是,江鄞說他不是江家人,身邊往來的卻都是真正的江家人,還有他說江家給他送的新娘……他和江家是什麽關係?
進了大門,商務車繼續沿著主路行駛,很快,宋妤便看到了熟悉的別墅。
別墅坐落在一片鬱鬱蔥蔥之中,燈火輝煌,宛如漆黑天幕中最亮的星星,似指點迷途之人的燈塔。
這裏從來不是她的燈塔,亦不是她的幸福鄉。
“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去世了,去世沒過一個月,爸爸就把現在的這任妻子娶進門。”
或許是夜色太過溫柔,宋妤第一次生出傾訴的欲望。
她麵朝窗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明亮的別墅。
“宋繡瑩和我同歲,也是爸爸的親骨肉……這樣一個男人,我媽當初一定要嫁給他,想想也是可笑。
“李遐進門後沒幾天,宋繡瑩說我用開水燙死了她的小兔子,宋再新很生氣,把我打了一頓後關在別墅的閣樓裏,不許任何人給我送食物和水,就這樣把我扔在黑漆漆的閣樓裏,關了兩天。
“無論我怎麽解釋那隻兔子不是我殺死的,無論我怎麽解釋,都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
他們罵她惡毒,指責她小小年紀不學好,盡想著怎麽害人。
在先入為主的偏見和鋪天蓋地的指責之下,一切聲嘶力竭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喃喃:“所有人都不肯相信我。”
“夠了。”
微涼的手指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他的聲音如醇酒,帶著攝人心魂的魔力。
“不開心的事,忘記就好。”
宋妤轉頭看他,放空的眸子漸漸聚焦,定格在他臉上。
她問:“可以忘記嗎?”
“當然。”他沒有避開她的目光,隻是溫柔地凝視著她,誘哄一般地,溫聲安撫她低落的情緒,“隻要你想,就可以。”
隻要你想,什麽都可以,哪怕是讓那些傷害過你的人全部消失。
……
得到管家的通知,宋再新早早等在門口。
既然江家同意聯姻對象換成宋妤,那他不介意幫他們打磨打磨這個一身反骨的女兒。
商務車停在別墅門口,車門打開,宋妤跳下車。
沒等她站穩,迎麵一隻寬厚的手掌帶著風,直接朝她臉上扇過來。
李遐在一旁冷眼看著。
她已經醞釀好了情緒,隻等著宋再新的巴掌落到宋妤臉上,她就會站出來阻攔宋再新,安撫宋妤。
隻需要紅著眼睛說兩句安慰的話,宋再新就會覺得她這個繼母對宋妤多有維護——男人就是這麽好糊弄,因為他們對於不想關注的事,不會多動一點腦子。
隻是這一次,宋再新的巴掌沒有落到宋妤臉上。
他好似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揮手的時候身子一晃,手指從宋妤頭發絲邊擦過,整個人一頭撞到了剛停穩的商務車上。
“咚”一聲悶響,宋再新捂著額頭踉蹌退開兩步。
李遐到嘴邊的“小妤你沒事吧”臨時改口成了:“再新!”
因為改口太突然,導致她出聲時破了音,十分的刺耳。
宋妤從來沒覺得自己父親的名字這麽刺耳。
他叫她回來,不問前因後果,直接就要動手打她。
如果說曾經在心底對這個父親還懷保留著一點點的期待,那現在,她對他所有的感情被這沒得逞的一巴掌打得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