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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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王宮內,一眾文臣武將急得上火。
裴稷這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發詔書就發詔書吧,你明明率領的是北川大軍征討北戎軍,奪回的是你北川的地盤。結果,你非得說你是梁國大軍,是!這話原也沒錯。東湖、吳中、江南、西楚和北川都歸屬梁國,可誰不知道如今梁國早就名存實亡了,各國藩王已自立為王,各掃門前雪。
發個告天下書,以梁國的名義,譴責我西楚,敢情你這就以梁國君主的身份自居了?關鍵還把我西楚的百姓的國家榮譽感給調動起來了,紛紛懷念梁國時期的強大。
你厚著臉皮說要攻打我!
理由是我西楚暗搓搓給北戎提供糧草了。要說給北戎些小恩小惠是有的,但還不至於吹牛吹到說他北戎攻打你北川的糧草都是我西楚準備的!這屎盆子是強行扣在我頭上了。
我西楚百姓都吃不飽,哪來那麽大批糧草送給北戎軍?
無非就是你北川想打我西楚,師出有名,麵上好看些罷了!
西楚的老臣們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可恨這裴稷一介武夫,什麽時候腦子這般好使了,這是早就想攻打他西楚了,這回可讓他找到個極好的理由了。
是了!裴稷那大高個的莽漢哪懂什麽陰謀陽謀的,這主意指不定就是他身旁那個白姑娘給出的!
不怪他們如此尋思,實在是這幾天聽城樓下那個北戎將軍罵罵咧咧,聽得太多!而十句話中,三句罵裴稷不得好死,兩句罵他西楚縮頭烏龜,剩下五句全是招呼那位不知名姑娘的,而那位將軍之所以如此狼狽,全是拜那白氏一族的姑娘所賜。
西楚老臣們想著,這事自家王爺靠不住,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窩著呢,等聯係上黃花菜都涼了,但他們這些人可以發揮下餘熱,派人遊說一下其餘三國。本來五國平衡的,北川如今野心勃勃,想要找借口攻打我西楚了,若是平衡一旦打破,下一個被攻打的就是你。
可吳中王剛登位,正忙著平衡各方朝堂勢力,江南已和吳中結盟,抓緊訓練兵士,如今怕的也不是他江南,他們對西楚的事不甚感興趣。去東湖的信,石沉大海,傳信的更是連魏清離等人的麵都沒見著。
好像大家都很忙,真的就隻有他西楚閑得發慌。同樣是白姑娘,北川王身旁的白姑娘文能給他西楚扣屎盆子,武能鬥北戎。而他家王爺呢?竟然帶著一隊士兵陪著另一位白姑娘回老家去了,一去半年多都杳無音訊,他們這些為人臣子的也不容易!
可王爺認準了白傾雪姑娘是白氏一族,他們能說什麽?
這三年,他西楚王除了跟在那位白姑娘身前身後跑的歡,幹點別的正事了沒?
本來還有個江南王世子陪著一起墊底,可如今人家幡然悔悟、勵精圖治了,不聲不響竟然就跟吳中結盟了,隻有自家王爺還停滯不前。
這是誰的王位?
是楚家的王位,又不是他們的!
如今西楚境內,百姓紛紛響應那份詔天下書,吵著嚷著說自己是梁國人,不是西楚人。
那些老臣們一想,切……誰還不是梁國人了!我們都是好嗎?我們本來就是梁國舊臣。
如此一想,西楚上下真的覺得沒有必要打了,北川軍強悍,西楚軍打不打得過是一方麵,西楚內部民心不向,打了又如何,更何況詔天下書裏說得一點沒錯,他們這些人本就是梁國人,玄甲軍是梁國人,他北川人同樣也是梁國人,既然同是梁國人,何不化幹戈於玉帛。
先妥協的是西禹關的城主,他已經當縮頭烏龜太久了,久到前陣子看到北戎大軍從他西禹關的城門口而過,他都不敢吭聲,隻能裝聾作啞,實在太憋屈!
這不,被北戎軍一激,詔天下書一出,他直接帶著守將就打開了城門。當然,不是為了放進北戎軍,而是和玄甲軍、北川軍一道圍擊北戎殘部。
一打就發現,原來北戎也不是西楚上位者宣揚得那般神奇、多了不得。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北戎軍再厲害,他們一槍刺不中,還不能多刺幾槍?一個人打不過,還不能四五個人圍毆?你看,北戎軍被一槍刺中也會痛得嗷嗷叫,也會跪地求饒。
一旦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便回不去了。
誰能拒絕揚眉吐氣的那一天?何等暢快!
巴努在混戰中,直接被裴稷一刀砍下頭顱,而抬著達魯的擔架,則被昭顏一腳踹翻在地,達魯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眼睛充滿血絲,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子,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這中原女子多溫婉柔弱,怎麽還有這般惡劣的女土匪!
他時刻記著他遍體鱗傷拜誰所賜,恨不能報仇雪恨。
女土匪昭顏雙手後附,無知無覺,一腳踩在他腿部的傷口處,痛得對方呲牙咧嘴,倒抽一口涼氣:“四王爺急著回北戎?您早說啊,巧了,我們也要去北戎,順道送您回去便是。”
“我北戎的鐵騎必將掃平你梁國!”
“嗯。”昭顏轉頭看向一旁的裴稷,語氣溫和道,“王爺,四王爺看不看得到北戎鐵騎踏平我梁國不好說,但眼下,我們倒是可以滿足他看到北戎戰俘被埋進萬人坑。”
“你!你這個蛇蠍毒婦!”達魯氣急吐血。
可惜眼前兩位都不知道同情為何物,就算有,也不是給他的。
“你究竟是誰?為何總和我北戎作對!”他就算死,好歹也得知道仇人的名字。
“我姓白,中原白氏一族昭顏。但凡侵我中原者,人人得而誅之,我不過是做了所有中原人都會做的事。”
“白昭顏,白昭顏!”達魯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這個名字刻進骨髓。
不管他願不願意,達魯還是被北川軍強行拖著去目睹了填萬人坑。
裴稷探究的目光轉向身旁女子:“你真是白氏一族?”
“那要不然呢?”昭顏微微一笑,“王爺若覺得我不是白氏一族,該是何人?”..
“本王不知道。本王隻是覺得,你幹的每一件事,都超出了一個閨閣女子的所作所為。”
“我白氏一族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訓教方麵,自是與普通閨閣女子有些差異的。我自小熟讀兵法,熟知行軍布陣,各類書籍都有涉略。別的閨閣小姐正在琴棋書畫的時候,我在與家裏的兄弟姐妹們比試武藝,別的小姐們在吟詩作對時,我正在研究那泛著冷芒的兵器。我知道,我隻有努力多學點,戰場上,我方士兵才會少點傷亡。”
昭顏壓根不懼與之對視,眼底更是清澈和赤誠。
她說的也沒錯,可不就日日跟著符叔練武,和暗衛的兄弟姐妹們比試武藝麽?再來就是在兵器冶煉處,改良兵器,以增強裝備。她做這些,無非就是為了開戰奪權時,自己方能少些傷亡。
白氏一族的名號是真心好用,在旁人看來,她做什麽似乎都是為了大義,而不是私心。尤其是還不會讓人覺得她想奪位,一來她是女子,他們這些人骨子裏不相信女子能登位;二來,得歸功於白氏一族曆經百年的好名聲!過去百年,他們真就沒有一位白氏族人留戀凡塵的,哪怕下山助明君奪得天下,之後也都重新歸隱田園了。
昭顏侃侃而談,沒有半點心虛。
裴稷突然覺得,她的人生似乎有些悲慘,大多數人隻看到了她外表的光鮮亮麗,而白氏一族的盛名之下,她必是背負了很多。
“王爺,是否對我詔天下書,以梁國名義,而非北川軍名義有所疑問。”
“王爺,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五國紛爭,表麵看是中原的事,可實際上中原之外,不單單是北戎,還有東夷、南蠻,誰不想分一杯羹。他們對我中原虎視眈眈,隻等我中原亂起來,他們便可乘虛而入。所以,昭顏認為,隻有我中原統一了,國力加強了,才能震懾周邊蠻夷人。”
“我是無比真心,且希望五國能再度統一的。”
“詔天下書,是我早就準備好的,西楚頂多就是對北戎的侵略行為縱容,倒還不至於有膽和北戎勾結,提供全部糧草,是我冤枉西楚的。但這樣的行為,久而久之,必然會養刁北戎,等到西楚的小恩小惠,無法滿足北戎之時,北戎必會發動戰爭,就像攻打北川,想將北川占為己有一樣。”
“你在攻打常寧城之時,就想好了要打西楚?”裴稷問道。
“對。”
“為什麽?”
“首先,從地理位置上看,西楚、北川都與北戎有接壤,既然北川邊界屢次遭受騷擾,那西楚邊界必然也有這種情況,百姓自是煩不勝煩,受其害已久,有民眾基礎在那,若是我以同為梁國人為切入點,必然引起共鳴,百姓並不在乎誰當政,他們在乎的是誰能保護他們,西楚顯然不能,北川軍、玄甲軍都可以!若強調是我北川軍,會引起其餘各國的不適。但北川軍、玄甲軍還是梁國人,與西楚和其餘各國是同族。”
“其次,我想助王爺南征北戰,早日一統五國,登上大位。”
裴稷眉頭微挑,這是在表忠心了?
“可本王聽說你與魏清離關係頗深?”
“那我為何不去東湖輔佐魏清離?”昭顏反問道。
這也是裴稷好奇的,如果單看民間的傳聞和風評,她怎麽也不該輔佐他啊!
“本王也想知道原因。”
“我的心很大,大到可以憐憫、同情我整個中原的百姓,同時也很小,小到裝不下兒女情長。我隻願天下太平,我隱於世再無出山機會。”
係統1105若是在,聽到這話,估計得把隔夜飯給吐出來,這加個光環,就可以成昭顏聖母了!最想要天下的難道不是你麽?你甘心隱於世?!再真誠的眼神,也隱瞞不住我已看透你的本質。
係統1105:【裴稷這腦子哪裏配和你做對手?你連自己都騙,眼神越真誠,騙得越狠。】
果然,聽完這話,裴稷的眼神有些變了,突然莫名地同情起魏清離了,人家心係天下,沒空跟你談感情,未來的生活裏也沒有你的存在。
再說,魏清離文韜武略都不錯,可要是和這位站一起,又好像不太般配,確切說是感覺魏清離配不上啊!
一起經曆了那麽多,謀略、武藝、改良兵器的才能,她各方麵都強於自己,就裴稷連自認的心狠手辣,嗜血無度,她都不輸,還有什麽說的,她若此刻不是站在他陣營,他極有可能會選擇殺了她,也不要給自己樹立一個這樣的強敵。
這種人,確實怎麽看,都不像是魏清離能駕馭的。
昭顏繼續道:“最後,楚曜這人我極不喜歡,我也是記仇的,既然要統一,那便先拿他的西楚開刀。”
終於有點人性的弱點了,要不然他真以為她就是無懈可擊的,裴稷稍稍鬆了口氣。
打個北戎逃兵,順帶把西楚給拿下了,裴稷以前是萬萬不敢想的,所以說,他費盡心機,先占燕都到底是為了什麽?
隻是這拿下西楚,也要看天時地利人和的,正因為有共同的敵人,同時西楚上位者積壓的民怨太重,才讓他們有了可乘之機。
接下去便是讓北川軍和玄甲軍接手西楚軍的投靠,裴稷和昭顏親自接見西楚王室諸位。
而處置北戎戰俘的刑場,是在西楚軍的眾目睽睽之下完成的,比起玄甲軍和北川軍一次次的浴血奮戰,西楚軍顯然對這般血腥的殺戮有些不適應,心中更是起了忌憚,深深忌憚起玄甲軍和北川軍,原本還有些不服的士兵們也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地接受玄甲軍和北川軍的收編。
西楚王室看著款款上前的裴稷和昭顏,百感交集,身旁那位便是其餘幾國認定的白氏一族吧?站在滿身煞氣的北川王身旁,毫不遜色,麵色如常,寵辱不驚。
就這麽一位氣度非凡,能文能武,生殺予奪的人物,他西楚王楚曜莫不是讓眼屎胡了眼,才一根筋地認定白傾雪是白氏一族。
沒等大軍在西楚境內多逗留,燕都傳來急報,東湖大軍已兵臨城下,正待攻城。
如今,駐守燕都的東西大營北川軍正奮力抵禦,戰事極為焦灼。
若是裴稷對上魏清離,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裴稷勝在武力值,但魏清離排兵布陣極為出色,兩人各有千秋,可北川民風彪悍,北川軍總體實力是比東湖軍強的。
裴稷想走,又不敢走。
想走是為了支援燕都的北川軍,不敢走是因為西楚軍剛被收編,人心還不穩,他這率大軍一走,萬一西楚王室又倒戈了,得不償失。
昭顏看出他的遲疑,主動請纓道:“王爺無非是不放心剛到手的西楚,昭顏願意替王爺分憂!昭顏願率北川軍,返回燕都,擊退東湖大軍。”
裴稷神情頓時變得耐人尋味了:“你要替我領軍支援燕都?”
昭顏頜首默認。
思考良久,裴稷才緩緩道:“你若真想替我分憂,不若替我在此安撫西楚軍,盡快完成收編事項。本王親自帶領北川軍殺回燕都,圍剿東湖大軍。”
“我給你留一萬北川軍,玄甲軍五千人,可夠?”
昭顏垂眸,這是都給她安排好了,不容她拒絕,裴稷終究還是忌憚她與魏清離的關係,生怕她會投向魏清離。
她原本心底的打算便是能留下五千玄甲軍,留在西楚接手西楚軍。沒想到這會兒還有意外收獲,裴稷多給她留了一萬北川士兵。
雖然西楚境內的兵力是這個數字的二十倍,但比預計多出來一萬北川士兵,已經好很多了。
昭顏麵上糾結,斟酌道:“王爺,還是懷疑我與魏清離有私情?覺得我會對魏清離手下留情?昭顏可以發誓……”
裴稷打斷她:“本王自是信你的!隻是這西楚也極為重要!若是你我一走,西楚又倒戈……本王隻信你,將西楚交給你,本王才放心。”
昭顏:嗬……言之鑿鑿的男人!
這招以退為進,就是專門用來招呼你的,接手西楚不香麽?
昭顏麵上無比猶豫,終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領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