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夫君

湘水村。

坐落在青山腳下,東鄰湘水河,山水奇絕,村落靜幽平靜。

不過最近村中有些不平靜,村子裏的人都在談論流落村中的一對極品夫婦,男俊女美。短短幾天編了無數個故事。

湘水河畔,村婦皆在洗衣,岸邊一位穿著縞素衣裳的婦人手中拎著些青菜蔬果,悠閑路過,恰好被同村的婦人看見,熱情地叫喚了一聲。

“七娘!你這麽快活幹完了,回家做午飯了?”

被喊七娘的婦人大大咧咧一笑,停在了岸邊與人交談,“不是,是給人家段娘子送些菜。”

河邊的婦人一聽,紛紛湊在了一處,眉眼露出了些恨意。

“你這麽好心給人送菜?”

七娘道:“人家給了銀錢的。”

一聽,那些人眼中露出了妒忌,七娘有點得意。

“那段娘子你天天見,你真覺得她跟大家口中所說的一樣貌美如花嗎?”

“何止啊,那必定是仙子,貌若天仙。”七娘大聲回複,表情有些誇張,顯得她那張塗了胭脂水粉的雙頰有些滑稽喜慶。

“不說了,我得給人家段娘子送菜過去,省得耽擱了人家心裏不樂意。”

七娘走後,河邊的那些婦人眼中露出不快與嫉恨。

段白薇動作生疏擰著濕淋淋的衣物,她在庭院中晾曬衣物。此刻她一身粗布麻衣,袖子微挽,露出一雙纖細瑩白的小臂,額頭滲出點汗,她抬手抹了抹,臉色白裏透著粉,不經意便流露出了淡淡的嫵媚。

“段娘子。”

段白薇聽到有人喊她,側目望去,看到婦人已經從門外進來了,她換上了笑容走過去,

“七娘子。”

七娘咧嘴笑道:“給你送菜過來了。”

段白薇低眉頷首:“謝謝七娘子,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屋裏給你取銀錢。”

“好好好!”七娘喜樂。

段白薇轉身走進屋內,七娘探頭望屋內探看好一會兒,待段白薇要出來時,即刻把頭縮了回去。

“勞煩你了。”段白薇將銀錢塞進她手中。

七娘樂嗬嗬笑,把手上的瓜果蔬菜交給段白薇:“沒有什麽勞煩不勞煩的,有什麽事跟我說就行。”

段白薇點點頭。

七娘看著她的容貌不覺癡了癡,又不敢太過放肆,隨後收斂了笑意,好意關心段白薇:“段娘子,你夫君醒過來了沒有?”

段白薇一時沒反應過來,抿唇而笑,“還未醒過來,在昏迷中。”

七娘安慰她:“段娘子不用太擔心,你夫君吉人天相,肯定會醒的。”

段白薇:“謝七娘子吉言。”

七娘大樂,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就一句話而已。我還有活,就先走了。”

段白薇點點頭,看著人離開,她才提著菜去廚房放好,隨後打水進內室給景灼清洗換藥。

幾天前她和景灼流落到這裏,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那七娘,段白薇隨口編了一個話,說她與景灼遭遇了土匪,受到重創,問村中是否有大夫。

七娘將人領回了她的一間院子收留了她與景灼,並找了大夫過來給景灼治傷。為感謝她,段白薇將自己身上僅有的一條首飾當掉,租借她家的院子暫住。

段白薇以為就此平靜了,沒想到自己的容貌在這荒僻村落引來矚目,村子裏的單身漢,鰥夫,甚至有婦之夫也到她院子前遊逛,她一出門那些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大膽**地打量她。

讓段白薇感到極其反胃,同時也引得村中的婦人不滿,對她懷有敵意。

為了避免麻煩與阻隔騷擾,段白薇與七娘談話時,故意說景灼這是她夫君。門外的那些男人漸漸散去。

段白薇用帕子幫床榻上沉睡昏迷景灼擦臉,塌上的人一副平和的麵容,平日裏那些桀驁,不羈,衿貴全無,隻剩下俊美與平靜。

直至今日,景灼已昏睡五天。

段白薇有些擔心景灼醒不過來。她弓著腰,烏黑的長發緩緩掉落身前,一下又一下地撩拂他的胸腹,她仔細幫景灼擦拭,沒注意到他的眼珠微動。

昏沉之中的景灼鼻息中聞到那股白玉蘭,也感受胸腹酥麻發癢,就好像有一雙柔軟的手撫摸著他,有些舒適。

景灼緩緩睜開了腰,便看到女子的烏發垂落在他胸膛上,目光落在她盈盈的細腰間。

他往下看,段白薇白皙的玉手握著帕子在他腰腹下擦拭,帕子微微探入褻褲卻沒往下,景灼目光微動。

“別擦了。”

景灼的聲音低啞。

段白薇以為是錯覺,手停頓,緩緩側目,不由對上景灼的眼,兩人目光定定地交匯了半晌。

“你醒了。”

段白薇心中鬆了一口氣,她轉回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手頓時從他褲中伸出來。

她將手帕放回水盆裏,清洗雙手。

景灼擰著眉從床榻上坐起,目光掃過段白薇那雙纖長的手,淡淡道:“我睡了多少天?”

段白薇這才看向他,“快五天了。”

景灼沉默了一瞬。

段白薇站在床邊看著他**的胸膛說:“我來替你換藥。”

柔軟的手不經意觸碰著景灼的身體,癢癢的感覺,一時他覺得自己的傷口也有些癢。

換完藥後,景灼穿上了衣物,一邊係著腰間的衣帶,一邊問:“在村子裏這麽多天,有沒有什麽異常?”

“沒有,那些殺手沒有追來。”段白薇搖頭道。

“不過為了避免給村中帶來麻煩,還是要盡快離開這裏。”

“嗯,你的傷還是需要多呆幾日。”

段白薇將換下來的藥物纏帶收拾好,回頭道:“你與那些鬼麵人交手,有沒有發現什麽破綻,看出是誰要殺你?”

“其實不用猜也能知道不是嗎,他當初能擄走你這個太子妃,也必定敢殺我。”景灼輕蔑一笑,“我離朝多年,他當真以為大曜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了。”

段白薇默然不語,心中想到的也是範侯。

這個京都是平靜不下來了。

“你打算怎麽辦?”段白薇問道。

她私心想景灼除掉範侯這個畜生,要不然她這輩子在京都都平靜不了。

“你想我怎麽做?”景灼反問她。

段白薇愣了一下,沒說話,她沒有資格要求別人該怎麽做。

“你心中自有數。”若是她對別人有要求,別人也會對她有要求,她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對任何人都沒有價值。

沒有得到答案,景灼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打量著。

段白薇不去看他,端起水盆出去。

景灼走出屋外,院子清幽,院中有幾株桃樹結了桃子,一旁晾曬的衣物還在滴水,往籬笆外看去,景灼偶然發現外麵的行人經過這座屋子時,目光都會往這裏探望,不管男女皆是,當男人看到他時,都會連忙轉移開目光。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走入廚房,段白薇正打算做飯。

“這幾天真的沒有任何異常嗎?雖然我都在昏迷中,可有時會聽到些吵鬧聲。”景灼站在她身後道。

段白薇一頓,背對著景灼,目光閃了閃隨口說:“村裏來了陌生人,定會引起村中的人好奇前來觀望,沒幾天就慢慢散去了。”

“是嗎?”

“嗯。”段白薇輕輕點頭。

直到傍晚,段白薇在院中收回晾幹的衣物,七娘剛好送了些肉過來。

七娘的嗓音很大很熱情,“段娘子,家中宰了頭豬,我給你送了些豬肉過來,你給你夫君補補身子。”

段白薇將衣物放在竹竿上,對這個樸實淳厚的七娘好感大增,“七娘子,你不必如此,太不好意思了,我去給你拿銀錢。”

“哎哎,不用,家裏吃不了那麽多,我特意拿來給你,不用你錢,誰叫你長得好看呢。”七娘咧嘴嗬嗬笑。

段白薇聞言忍不住一笑,“多謝。”

聽到門外很熱鬧,景灼從屋中走了出來。

七娘眼睛極犀利,景灼一走出來她就注意到了,瞪大了眼睛,指著站在門中的景灼,“呀!段娘子,你夫君今日醒了!”

段白薇頓住。

她身後的景灼聞言眼眸微眨,一雙眼似笑非笑,向著七娘頷首。

七娘看著如此英俊的男人,不由羞紅了臉,心情有些激動:“恭喜段娘子,你們夫妻真是般配,男俊女美,天生一對啊!既然段娘子你夫君醒來,我就不作多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她將肉塞進段白薇手中趕緊跑了。

段白薇看著七娘逃得飛快的背影:“......”

而此時身後的人緩緩地向她走來,背對著他也能感受到他挺拔的身軀即將要從身後將她籠罩住,段白薇穩住心神。

耳邊的人聲音壓低道,“我剛剛聽她說你喊我什麽?”他的尾音輕輕上揚,別有意味。

“夫君。”

段白薇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景灼微微詫異,目光流露出不解,嘴角噙著一抹笑:“給我個解釋。”

段白薇幹脆一五一十將話講清楚,反正都會知道,她也沒什麽好隱瞞著的了。

“為了省掉麻煩,我幹脆對外稱你是我夫君,讓他們都散了,省得整日盯著我看,我很不舒服,也不想招人嫉恨。”

聽完段白薇的話,景灼便忽然明白上午時那些人為何用探究好奇地目光往這座屋子裏看,原來是惦記段白薇的容貌。眼中的人即使是縞素麻衣,也難掩女子那份渾然天成媚態,微微上翹的眼尾有著勾人的風情,看得人心猿意馬。

“用我用得挺順手的。”景灼聲音微涼,卻多了幾分調笑,“我還未娶王妃,這樣會壞了我名聲。”

段白薇轉身麵對她,淡定自若,目光對上景灼那含著淺笑的深邃雙目,“也是無奈之舉,還請景王見諒。這裏是窮鄉僻野,消息閉塞,毀不了你的名譽,請景王放心。”

話落,段白薇走回屋內,眸中流露出了尷尬,咬了咬唇。

景灼站在屋外,望著屋中纖長柔弱的身姿,英俊野氣的麵容多了幾分欲控,目光深深。他眼中隻看得到屋內的人。景灼抬腳緩緩朝著屋內的人走去,進入屋裏之後,反手將老舊厚實的門關上。

屋內的燭火還未燃起,屋內的光暗淡了些許。段白薇聽到關門聲,即刻轉過身來,望向門口處的景灼,他向著她的方向過來,沒什麽表情,目光也是淡淡的,落在她身上卻覺得很直白,一步一步地走過來,腳步很輕很慢地踩踏著地麵。

段白薇好像感受到身上的強大的氣息,緩緩侵襲向她,她聲音壓低道:“你關門做什麽?”

頓了一下,她又問:“為什麽關門了?”

景灼站在她麵前,高挺的身影像座山一般,無法撼動隻可仰望。

見段白薇不敢抬頭看他,微微頷著首,微不可察地彎唇,“天快黑了。”

他轉而坐下了旁邊的椅子。

段白薇:“......”

她被他弄得心一跳,心中又莫名生出點惱怒。

隱隱覺得這是景灼在戲弄她。

吃晚飯時,景灼發現段白薇對他不理睬也不與他說話。

景灼微微一笑,低下頭與她一起安靜地吃一頓簡簡單單的飯。

段白薇細嚼慢咽,安安靜靜地避諱他的投來的目光,安安靜靜地吃著。

屋內寂靜得隻聽得見細細的咀嚼聲,極其沉寂。

“啪嗒!”

突如其來窗戶被砸響,一直沉浸著吃東西的段白薇被嚇得身體顫了顫。

景灼循聲看向窗戶,神色凝重起來,心中猜測是否是那些追殺他的人追來了。

可他看見段白薇臉色恢複了平靜,稍露一點詫異:“怎麽一回事?”

段白薇放下碗筷,好像習以為常了一般神色淡定:“是村中那些婦人,路過的時候用石子砸窗戶報複我。”

她已經有幾天受到這樣的待遇了。

“報複你?”他今日才醒來,對這幾日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他們管不好自己的丈夫,便對我惱羞成怒,針對我罷了。”段白薇露出了無奈的神色,“我也已用了有夫之婦的借口,還是難以讓某些婦人放下心來。”

段白薇在心中諷刺,無論什麽時候,姿色出眾的女人都是有錯的。

景灼麵色淡漠,目光瞄著段白薇帶著媚態的臉,雙頰緋紅,櫻唇小巧潤澤,明媚風情盡顯。

“以你的性子,你不會就這麽放任吧。”景灼說。

段白薇輕輕一笑,緩聲道:“流落到這裏,又寄居此處,我們兩個是外人,與她們爭執吵鬧這裏的人會說我一個外來人欺負本地人,引起眾怒得不償失,這裏可是沒有王法可言。”.

“所以,我有一日去河邊洗衣時,遇見了她們,一抬腳不小心把那個經常砸窗戶的村婦踹進河裏了,汙蔑成她的同夥幹的,一挑撥離間,她們就打起來了,我看著她們狗咬狗。”

段白薇坦然地說著,好像真的不是她做的。

景灼忽然輕笑出聲。

段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