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中生死

段白薇站在一段距離之外,大雨滂沱得令她幾乎睜不開眼,淋漓得狼狽。

她隔著雨幕看著景灼與人廝殺。

景灼以劍潑水,泥濘沙粒濺入鬼麵人眼中,使得對方的刀一偏,刺偏了方向,他趁機一腳踹向鬼麵人的胸膛,整個人砸進水裏。

他現在沒有了武力,隻能硬撐著自己的意誌,用自己的體力去與這些這些鬼麵人拚殺。

其中領頭人刀尖指著景灼,聲音低沉沙啞:“中了麻藥,還不快束手就擒,我給你個痛快。”

景灼在戰場之上大殺四方,從未有人對他說過,讓他束手就擒,他勾唇冷笑:“你沒這個資格。”

“哼,那今日就將你碎屍。”鬼麵人一刀劃破景灼腰部的衣裳。

景灼的腰間隱隱刺痛,傷口滲出的血被雨水衝淡,鬼麵人將他圍在中央,身上被劃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他們把他當作獵物,戲耍玩弄,不給他一個痛快,就是奔著碎屍,打算生生撕碎他。

他提劍一劍劃破雨幕,雨水被打入鬼麵人的眼中,鬼麵人一頓,他趁此用刀架在其中一個鬼麵人的脖子上,身後的鬼麵人此時反應了過來,手上的長刀統統刺向他。

景灼扼住手中鬼麵人脖頸陡然轉身,調換了他與手裏殺手一前一後的位置,幾把長刀全捅進了他們的同類身體。

與此同時,景灼的腹部也被長刀捅傷。

“來殺我啊。”

他冷冷一笑,那抹笑令人心生詭異,雨水衝刷著他的臉,臉色冰冷堅毅,濕淋淋的碎發淩亂滴水,覆蓋在之下的一雙眼露出了跟狼一樣凶狠的眼神,讓鬼麵人心生寒涼的冷意。

段白薇的心一緊,下意識邁開了腳步,想要衝過去。

“不許過來。”

景灼的聲音從遠遠的雨幕裏傳來,段白薇驟然停下了腳步,才恍然恢複了理智。

高空落下的雨似紗簾,他們隔著朦朧水霧相望了一眼。

鬼麵人沒想到景灼如此強悍,即使用了麻藥,也依舊能讓他們損失了兩個自己人,要是景灼身體裏的藥效過了,那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就是他們。

鬼麵人強加了攻勢。

景灼隻能用劍擋住攻勢,然而兩道人影擦過景灼的肩,直直奔向景灼身後的段白薇,

段白薇不停地後退,踩著水聲嘩啦作響,她無處可躲,她身後是黑沉沉不見底的深淵。

景灼目光一凝,用盡最後力氣,一劍劈掉鬼麵人的長刀,反身向段白薇跑去。

長柄尖刀直直刺向段白薇,段白薇睜大了雙目,在那一刻以為自己即將要死之時,景灼的手握住了刀,那刀依舊向她眼前刺進了一分,握住刀刃的手鮮血混著天上的雨水嘩啦啦掉落。

然而下一刻,利刃穿破肉體發出“噗嗤”聲響。

雷鳴電閃,雨水簌簌掉落,段白薇耳邊什麽都聽不見,宛若世界都寂靜了,雙目定定望著眼前的景灼,他麵容堅毅蒼白,淩亂濕淋淋的發流水不止,沿著臉頰掉落,他的兩邊肩胛被尖刀刺穿。

這一幕跟她夢中的場景完全重合起來。

“......”

景灼卻對著她淡淡一笑。

她在他臉上沒有看到一絲痛楚,似刺中的不是他的身體。

“信不信我……”

景灼低低道。

段白薇滯愣地點頭。

景灼凝神注視著她,抓住她的一雙臂膀,推著她連連後退,兩把長刀硬生生從他的肩胛中拔出。

段白薇回過神來,她的身體已經淩空,在半空與眼前的人對視了一眼。景灼擁住了她,與她雙雙掉落黑不見底的深潭。

在深幽的穀底中發出一聲巨響。

直直砸進深潭,段白薇感覺到背辣痛,冰冷刺骨的感覺頓時灌入她的身體,像刀割一樣。

段白薇從水中冒出頭來,環顧四周水麵,看到了景灼漂浮出來的衣物,他在岸邊。

她急忙遊到景灼身邊,伸手拍拍景灼仰麵漂浮的臉,嗓音打顫:“景王……景王……”

景灼悠悠睜開眼,目光明亮幽幽。

段白薇鬆了一口氣,“我拉你上岸……”

景灼受傷嚴重,一時動不了,段白薇費盡力氣才將他拖上岸,累得腳一滑壓在景灼身上。

景灼低啞道:“你怎麽樣了?”

段白薇想起他身上有傷,連忙起來,喘著大氣道:“我沒事,我扶你起來。”

她扶著景灼站了起來,將他的手搭在自己單薄瘦弱的肩上,這樣的動作難免牽扯到景灼的肩胛上的刀傷,景灼蹙起了眉。他卻沒有阻止段白薇。

段白薇扶著他,觀望著周圍,四處皆暗,她不知道往哪裏走。

“往東走。”景灼有氣無力地給她指出方向。

段白薇帶著他一路磕磕碰碰地往東走,找到一個狹窄的洞穴,現下還是夜裏,還下著雨,隻好將就等到天亮。

她扶著景灼進去,她把景灼放下背靠著岩壁,坐在地上。

段白薇觀察洞穴,除了雜草小石頭之外什麽也沒有。

洞穴之內雖然遮擋了風雨,可這裏麵冰涼清冷,他們身上的衣物濕答答的,段白薇忍不住身體顫抖。

她低頭看向旁邊不出聲閉眼靠著岩壁的景灼,蹲下去查看他,他的嘴唇很白,毫無血色,襯得他冷漠蒼白。

“你怎麽樣?”段白薇盯著他的唇色問。

景灼沒睜開眼,隻是壓低聲音道:“傷口還是有點疼的。”

“那我要怎樣做?”

景灼沒有出聲。

段白薇靜靜地等了他一會兒,景灼還是沒有出聲,她猜景灼應該是昏迷了。

想到那兩把長刀直直刺穿他那兩邊肩胛,她盯著他的兩邊肩胛能看到肉色的傷口,肩膀忽然隱隱作痛。

應該是很痛的,卻能隱忍下來,不是一般人。.

段白薇輕輕掀開他的傷口,可是現下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治傷,隻能熬到天亮才行。

洞穴內很冷,衣服潮濕,段白薇極其不舒服,時間又過得無比漫長,她隻有薄薄一層薄紗,披風早在打鬥中扔掉了,為了驅寒她摩擦著雙臂在洞穴裏來回走動。

時間久了還是毫無作用,身上的衣物無法幹,還是感覺很冷,她一直打著顫。

景灼微微睜眼,看到洞中的人來往走動的人影,沙啞的嗓音道:“段白薇,過來……”

段白薇一轉身,走到他麵前蹲下看著他,感覺到他的呼吸有些熱,她眼神微頓,伸手撫摸上景灼的額頭,很燙。

“你發熱了。”

景灼低低嗯了一聲,半睜著眼道:“傷口發炎了。”

“我要怎麽做?”段白薇說。

“我要你幫我脫掉衣物。”

他身上的衣物全是濕的,濕淋淋粘著極難受。

段白薇愣了一瞬。

“脫掉吧。”景灼眯著眼望著她潤白的臉。

段白薇伸手往他腰間去扯腰帶,解開腰帶後小心翼翼掀開他的衣物,入目看到他結實強壯的胸膛與緊致的腰腹。他的呼吸很喘,厚實的胸膛腰腹起起伏伏。

段白薇看到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刀傷,腰腹有很多滲出血跡的劃痕,胸口前也有幾道。最嚴重的還是肩胛處兩個傷口。

景灼垂著眸注視她,動了動唇:“別看了,繼續脫。”

段白薇迎身上前扶起景灼,去脫他的衣物,身體幾乎貼近了他,他灼熱的呼吸撩過段白薇的耳旁。

段白薇的發尾撩過景灼的胸膛腰腹,給景灼帶來麻癢的觸感,她沒發覺景灼呼吸重了幾分,脫掉了他的衣物,忽視他的直白的目光,“還要幫你什麽?”

她正要放景灼靠回岩壁,卻被景灼一把抱入了懷中,段白薇驚呼了一聲,又不敢往下壓,怕壓到他傷口。

一時無措。

段白薇柔軟又冰涼的身體讓景灼渾身一顫,腰腹生出了一些別的感覺,很熱。於是壓握著段白薇後腰的手掌慢慢摁壓下她的腰貼緊自己。

景灼**的身體極燙,與她是冰火兩重天。

段白薇隔著潮濕的薄紗也能感受到很熱很燙很暖,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處,順著衣物的縫隙鑽進她身體裏。

她的臉頰被烘熱,呼吸也微微喘了起來。

“取暖。”景灼低聲道。

他摟了段白薇滿懷,才靠坐回岩壁。

段白薇伏靠在她胸膛上,身體也漸漸熱了起來。寒冷的洞穴與此時糟心的困境,段白薇不打算拒絕,因為她實在太冷了。

冷到難以忍受。

她慢慢放鬆了身體,柔聲問道:“我的身上很冰不是嗎?”

景灼閉目喘著溫熱氣息,低聲道:“我能忍受,不必抗拒。”

段白薇沉默,眸光濕亮,心緒難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