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顧碎洲陪沈非秩處理完和楊睿的法律糾紛以及賠償,用了整整一天。

沈非秩躺在病**兩耳不聞窗外事,這件事全權交給顧碎洲負責。

等再次見到顧碎洲,聽到的就是楊睿被關五年的判決。

他摸摸腹部的刀口:“我以為至少十年。”

“原本是十二年。”顧碎洲給他削了個蘋果遞過去,“但未成年減刑,他爸媽還花了不少錢,最後隻有五年。”

“可惜了。”沈非秩嫌棄地看了眼蘋果,“水果拚盤隻有蘋果,你覺得合理嗎?”

顧碎洲麵露為難:“可是別的水果最近漲價,太貴了,買不起。”

沈非秩:“……”

知道這小子不簡單,他多少設了點防備,還沒告訴對方自己炒股掙了點錢的事。

眼見夥食一天不如一天,蘋果都從一天兩個變成一天一個,他實在是憋不住了。

“這次那個什麽羊不是給賠償金了嗎?”

顧碎洲歎口氣:“賠償金要從法院走流程過審,估計到賬得下個月。”

“……”

因為這一句話,沈非秩直到周日晚上出院,臉色都是黑的。

顧碎洲看著前麵穿上羽絨服的沈非秩,小跑兩步和他肩並肩:“沈哥,你傷口好深,不多住幾天嗎?”

“回家休息也一樣。”

沈非秩不喜歡醫院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而且他明天還要工作,一道不過五厘米深的傷口,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顧碎洲還想再勸。

沈非秩卻先他一步岔開話題:“對了,之前那個房子我退了,在六區重新租了一個,你有意見嗎?”

六區離通往地下城的必經車站最近,高級中學的校車也會經過那,撐死一小時車程,不管上班還是上學都非常方便。

顧碎洲含笑:“沒有,沈哥決定就好。”

你都退了再問我有什麽意義嗎?

沈非秩側目看他一眼,又若無其事轉向正前方。

“兩天了,你就沒什麽想給我解釋的嗎?”

顧碎洲茫然:“解釋什麽?”

“你非要我問到你臉上?”沈非秩也不打啞謎,伸出一隻手,挨個掰手指頭給他列出來,“楊睿是誰?你們怎麽打起來的?你哪來的錢找律師?……還有,為什麽放學沒等到我,不直接回出租屋?”

顧碎洲彎彎眼睛,嘴角一上揚,兩顆小虎牙就露出來了。

“就這些呀,沈哥想知道,我當然會如實相告!”

沈非秩不置可否:“你最好是。”

顧碎洲好像沒聽懂他話裏的嘲諷:“楊家是顧家以前的供應商,我爸媽死後,楊睿就蹬鼻子上臉開始找我事了。”

貧賤親戚離,富貴他人合。

現實的人情冷暖很殘酷,顧碎洲小小年紀應該理解的很透徹。

沈非秩並沒有進行無意義的安慰,眼神示意他繼續。

顧碎洲:“我們打起來的原因哥你也能猜到,就是他看我不順眼就動手了。”

沈非秩意味不明追問:“隻是看你不順眼?”

“嗯!”顧碎洲篤定回答,“我可什麽都沒幹。”

他隻是稍稍挑釁了一下下,四舍五入不就等於啥也沒做嗎?

沈非秩:“行,繼續。”

“律師這方麵沈哥你就別擔心啦,我有個伯伯,是我爸的老朋友了,這點小忙他還是會幫的。”

沈非秩並不打算繼續探討這句話的真偽。

顧碎洲要留在他身邊,十有八九是因為原主的身份,也就是沈家有關,跟他本人沒有關係,危害不到自己的事,他一概懶得多問。

“那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顧碎洲接過話,非常不要命地拉住他袖口,“沈哥,我隻是想等你來接我而已。”

沈非秩眉毛狠狠一跳。

他覺得他現在應該堵住這兔崽子的嘴,但袖口被拉著,用力一抽,竟然沒有抽出來。

於是顧碎洲的話就毫無遮攔地脫口而出了。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沈非秩輕嗤:“你太看得起你——”

顧碎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來學校接我。”

“……”

沈非秩後半截話憋了回去。

良久,才蹦出四個字。

“遺棄犯法。”

住院這兩天,沈非秩早就在星網上定好了六區的新住所。

隻要原來房租的一半,就在六區租到了一個180平的高檔小區大平層,非常劃算。

沈非秩看著麵前的裝修,把手裏剛買的消毒液塞到顧碎洲手中:“開始幹活吧。”

顧碎洲嘴角一抽。

知道這人潔癖,沒想到那麽潔癖。

看著一點都不心疼消毒液的沈非秩大噴特噴,他隻能認命地加入隊伍。

三小時後。

兩人齊齊栽進沙發裏。

沈非秩已經很久沒有大掃除過了,這回裏裏外外動一次,感覺全身筋骨都被活了一遍。

他懶散地翹著二郎腿,單手劃拉著智能機:“明天幾點上學?”

顧碎洲身體一頓,埋在抱枕中的臉露出四分之一:“八點。”

沈非秩語調平平:“哦。”

然後就沒音了。

……沒音了??

顧碎洲等半天,也沒等來下文。

心裏七上八下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主動開口:“沈哥,你要送我嗎?”

千萬別送!他明天要……

沈非秩:“本來是這麽打算的。”

顧碎洲進行了預判:“但是?”

沈非秩:“但是八點太早了,我起不來。”

“……”顧碎洲悄然鬆了口氣。

差點高看你了。

次日,沈非秩是被屋外叮叮當當不斷的碰撞聲吵醒的。

他眼皮一跳,視線掃過一旁的懸浮鬧鍾。

……

6:00?

“顧碎洲。”

下一秒,帶著殺意的呼喚從房間沉甸甸飄了出來。

廚房奮戰的顧碎洲手一哆嗦,條件反射把手裏碎掉的雞蛋和一堆垃圾丟進垃圾桶。

“沈哥,早飯放桌上了!我先去上學,周五再見!”

說完,反應極快地拎起包就想奪門而出。

但沈非秩比他動作更快。

在他開門鎖的時候五指一抓,扯著背包肩帶拎了回來。

“我……”

“你閉嘴。”沈非秩輕輕闔上眼皮,用勁全力把揍死人的欲望壓下去後,才重新睜開:“我話沒說完,你跑什麽?”

顧碎洲說瞎話不打草稿:“這不是快遲到了嗎?。”

沈非秩直接把表甩他身上:“你去學校兩個小時不夠?”

顧碎洲臉皮夠厚:“我想早去晨讀。”

沈非秩似笑非笑:“這麽愛學習啊?”

“嗯!”

“那期末記得把成績單拿給我看。”

“。”

顧碎洲笑容差點沒繃住。

好在沈非秩隻是隨口一說,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轉移了話題。

“周五,我會準點去接你的。”

顧碎洲愣了一下。

沈非秩鬆開抓著他肩帶的手,輕輕一推把人推了出門:“還有,在學校可以打架,但不可以被打。我不管原因是什麽,昨天那種蠢事別讓我看到第二次。”

顧碎洲指關節無意識彎曲了一瞬。

等反應回來,連忙彎起眼睛笑道:“好的沈哥,我等您~”

“說話別帶波浪號。”沈非秩不吃這套,靠著門框掏出自己的智能機,“有聯係方式嗎?掃一個。”

顧碎洲略一挑眉。

掏智能機開二維碼的動作非常迅速。

“沈哥,你在加我聯係方式哎~”

沈非秩熄滅已經通過好友驗證的光屏:“我還沒到癡傻的地步,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不用你重複。”

看這小子笑就糟心,總覺得下一秒就會騷的滿口跑火車……

顧碎洲:“你好愛我~”

沈非秩:“。”

“砰!”

門被重重甩在顧碎洲麵前。

沈非秩站在陽台,看著顧碎洲下樓等車。

直到接人的懸浮車離開視野,才不緊不慢收回視線,摸起智能機點了幾下,而後隨手塞回包裏。

桌上那個煎蛋還在不斷散發異味,素白修長的手指勾著邊一翻。

露出了漆黑焦糊的背麵。

“……”

他後槽牙緊了緊,走到廚房,從櫃子下踢出垃圾桶。

入眼,洋洋灑灑十幾半蛋殼。

再一開冰箱,昨晚點外賣順便囤的二十多個雞蛋,現如今,竟已十不存一。

沈非秩差點一口把腮幫子咬爛。

小兔崽子。

真他媽能敗家!

一天的好心情從見到顧碎洲開始泯滅。

沈非秩拎著工牌來到地下城,心情非常陰鬱。

今天W.N值班的守衛還是昨天那個,見他心不在焉地轉著木棍戳掃地機器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喂,你態度端正點啊,今天研究所的大領導要來檢查!”

“大領導?”沈非秩瞬間不想顧碎洲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研究所身上,“是什麽教授級的人物嗎?”

“不是。”守衛見四周沒人,才敢壓低聲音跟他小聲聊天,“你不知道吧,我們研究所其實最大的股東不是聯盟,而是一個個體戶。”

沈非秩頗有些意外:“聯盟能放心?”

整個星球最有權威和能力的研究所主權握在個人手中,他很好奇聯盟的那些高官腦子都是什麽構造的,怎麽能這麽放心?

守衛歎口氣:“沒辦法啊,這研究所好像本來就是因為他們家才誕生的,那兩位創始人沒得突然,聯盟都還沒來及一點點回收,股權就都落在他們後代手裏了。”

“繼續回收不行?”沈非秩問著,心中隱約有個猜測。

果然,答案和他預想的一樣。

“不行啊,他們的法定繼承人現在好像還沒成年,聯盟對未成年保護法實施得很好,要是從小孩手裏搶走傳出去名聲不好聽,這不,等著那小孩過十八歲生日呢。”

“不過今天來檢查的是他哥。”

守衛聲音更低了。

“你懂的,他們這種大家族關係混亂,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這哥哥啊,估計開始算計他弟弟的股權了。”

沈非秩對這種八卦不感興趣。

明確有用信息後,三言兩語應付完他的絮叨,驅趕著小機器人進了倉庫。

他可不是真來當保潔的。

得找個機會接觸到研究所的核心人員,才有可能找到聯係主星的方法。

研究所裏監控無處不在,沈非秩一邊渾水摸魚用棍子戳各種保潔智能人工,一邊眼珠飛快在四周掃視著。

他以前在探索世界開荒的時候,就偏愛各種倉庫,雜亂的地方有時會比圖書館等場所讓人收獲更多。

事實證明這個理念並未出錯。

很快,在一個箱子壓住的角落中,他發現了一張執勤表。

掃地機器人被踢轉了半圈,對著角落前進,把那張執勤表掃了出來。

這是份核心A小組去年的值班名單。

沈非秩隻遠遠看了一下,就將名單塞進機器人的收納庫中,又用棍子戳著它往外走。

還是等中午午休再偷偷摸摸看。

他走到倉庫門邊準備離開,外麵卻忽然傳來一道很耳熟的嗓音。

“……我知道所長很為難,實在非常抱歉,可我現在也沒有充足的資金能投入這項研究,恕我不能支持。”

沈非秩越聽,眉頭擰得越緊。

真的很耳熟。

到底在哪聽過?

他試探著把門開了條縫,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

然後那條縫就又被合上了。

沈非秩木著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操。

怎麽是藺隋?!

另一邊,顧碎洲在校車行駛到一半的時候就早早下了車。

他戴上口罩在街邊等了會兒,最後在行人的注視下,上了輛看起來就很貴的私人懸浮車。

司機也帶著墨鏡口罩,一張臉捂得嚴嚴實實。

等後車門關上,恭恭敬敬開口問道:“小少爺,我們去哪?”

顧碎洲卻跟沒聽見這個問題似的,盯著窗外出神:“盅叔,那個楊睿,你找人操作一下,別讓他在裏麵過得那麽自在。”

再怎麽說,沈非秩都是為了他才惹禍上身。

隻是關五年,他都替沈非秩不值。

徐盅沒多問:“好的。”

車內一時間很安靜。

良久,顧碎洲才把視線從窗外收回。

“去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