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四個小時後,靠著兩條腿走回家的兩人看著麵前的小閣樓,齊齊陷入了沉默。

顧碎洲表情有點木:“我以為嵐榭路的房子,至少也是個平層或者複式。”

藍星一區寸土寸金,住宅每平米的售價幾乎能趕上五區以外的人一年的生活費。

其中以嵐榭為中心,方圓十裏的地盤價格更是呈幾何倍排列。

住在這裏的人不缺錢,房子當然不是平層複式就是別墅。

像沈非秩這種住在50平米閣樓的……還真是少見。

沈非秩心情也有點木。

在看到這個破閣樓之前,他和顧碎洲想法一致。

不過這個結果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原主本身就沒什麽錢,全靠沈家一點日常生活費救濟混日子,他錢的大頭都花在吃喝嫖賭上,自然不會住什麽好地方。

能買下這個閣樓已經很……

“哎喲,姓沈的?今天回來這麽晚?”

正在開門的兩人動作齊齊一頓,複製粘貼似的回過頭。

是一位貴婦。

手裏拿著的鑰匙讓兩人瞬間明了她的身份——樓下對門的。

貴婦怪異地看了眼顧碎洲,又看了看沈非秩,表情有些鄙夷。

沈非秩張口就想打招呼。

但顧碎洲搶先一步:“姐姐晚上好。”

沈非秩舌頭打了個結,反應極快把“姨”咽回肚子裏。

貴婦當即把多管閑事的話憋回肚子裏,喜笑顏開:“好好好,晚上好。”

她往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一塊金吊墜,直接上前塞在顧碎洲口袋裏:“好孩子,姐姐送你的,趕緊收著!”

沈非秩:“……?”

還能這樣???

顧碎洲趕緊推脫:“姐姐我知道您人美心善,但這不合適!”

貴婦在一聲聲姐姐中迷失了自我。

嫌棄看了眼沈非秩,動作語氣都不容置喙:“指望別人吃飯是靠不住的。收下!自己去買點好吃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被內涵的沈非秩臉色鐵青。

顧碎洲動作猶豫一瞬,就是這空檔,金吊墜成功納入囊中,貴婦還眼疾手快把中指上的玉戒指也塞進去了。

貴婦滿意了:“這才對嘛。”

下一秒,語氣急轉直下,對沈非秩說:“對了,你房東說這個月再不交房租,就帶著你的垃圾滾出去!”

沈非秩:“……好的,謝謝您。”

得,原來小破閣樓都不是買的,是租的。

賣閣樓去其他區買房子的計劃,宣告破滅。

貴婦又跟顧碎洲熱情地寒暄幾句,最後甩著卷發踏著高跟鞋離開了。

臨走前瞪向沈非秩的眼神仿佛在說:沒錢就別禍害人家孩子!

沈非秩閉了閉眼。

他活這麽久,頭回被陰陽怪氣成這樣還不方便罵回去。

顧碎洲聽著門鎖哢噠一聲,笑眯眯為他打開門:“快請進,沈哥。”

沈非秩瞥了他把玩在手裏的首飾,冷笑一聲:“真好意思?”

“靠臉賺錢也是憑自己本事,有什麽不好意思?”顧碎洲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不料沈非秩聞言,竟然真的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說完,進屋關門動作一氣嗬成,路過顧碎洲的時候……

還順走了他手裏的金吊墜。

顧碎洲:“……”

沈非秩悠哉悠哉換好鞋,坐在中央的小沙發上拋了拋吊墜,難得對他展露出一個笑容:“搶也是靠自己本事搶的,就當你付房租了,怎麽樣?”

顧碎洲眼尾抽了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行,怎麽不行呢。沈哥別說一個金吊墜了,就算你要玉戒指,我也……”

聲音戛然而止。

沈非秩目不轉睛看著他手裏剩下的玉戒指,催促道:“繼續說啊,你也什麽?”

顧碎洲忍住上去跟他拚命的衝動:“……我也會幫你代為保管。”

沈非秩胳膊支著腦袋,低下頭樂了。

小兔崽子在路上跟他說:【藺隋可能要害我,暫時不能回去,沈哥,你就收留我吧。】

他既然決定把人留下,同吃同住什麽的自然也有所預料,很好說話地欣然同意。

隻是這樣稀裏糊塗過下去不行,小孩還在上學,他雖然沒什麽人道,但不耽誤學生這種起碼素質還是有的,明天再怎麽說都得去找個掙錢的活幹。

沈非秩輕輕歎口氣,起身對著窗戶活動肩膀。

小閣樓裝修簡陋,沒什麽煙火氣,想來是原主常年在外鬼混,夜不歸宿的結果。

倒是免去他嫌棄原主的使用痕跡了。

“就一間臥室,我睡床,你睡沙發,有意見嗎?”

顧碎洲朝他背景狠狠翻了個白眼:“沒有,沈哥。”

沈非秩:“睡衣沒有新的,我穿過的行嗎?”

顧碎洲擰了下眉,又虛空揮了揮拳:“可以,沈哥,我不挑。”

沈非秩:“明天自己上學自己放學,別惹事,懂嗎?”

顧碎洲剛想抬起腿再來一套組合踢。

沈非秩:“你那蹄子敢離地我就讓你腦袋和脖子分家。”

“嗯?”顧碎洲保持著一個要踢不踢的別扭姿勢僵在了原地。

看著沈非秩背影的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沈非秩從容轉身,指了指窗戶:“反光。”

顧碎洲嘴角下撇:“操。”

“嘖。”沈非秩擰眉,長腿一邁,走上前敲了敲他腦袋,“跟我住就要約法三章,第一,不許說髒話。”

顧碎洲“哈”了一聲:“不是,你之前沒說有這個法。”

“現在有了。”沈非秩說,“既然跟了我,我就得對你負責。”

祖國未來的花朵要在自己手上長歪了,損他下輩子人品。

顧碎洲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禮貌詢問:“那還有兩法呢?”

沈非秩:“空著,等我想到再補充。”

顧碎洲心道你他媽補個屁。

明麵上還是深吸一口氣:“好的,沈哥,那我先去洗……”

沈非秩:“我先去洗澡。”

顧碎洲:“?”

顧碎洲眼睜睜看著一點都不愛幼的某人從他身邊略過,氣得對著沙發踹了好幾下。

等浴室裏水聲響起,才冷下臉,胳膊一伸,就把沙發上的背包拿在了手裏。

沈非秩這種人,毫無顧忌從沈家離開不可能什麽東西都不帶,關鍵性物件可能被他藏起來,但文件之類的東西總歸或多或少該有點吧?

顧碎洲小心翼翼打開背包。

——裏麵空空如也。

顧碎洲:“……”

他閉了閉眼。

好謹慎的人。

不留真實證據,一定是都記在腦子裏了。

顧碎洲聽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鼻息間全是沈非秩剛剛留在自己身上的苦咖啡信息素味。

操,真是煩死了。

他最討厭咖啡了!

沈非秩洗完澡出來,看到的就是爬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顧碎洲。

他有潔癖,衣服還穿的自己的,這會兒襯衫扣子隻扣了胸口一處,鬆鬆垮垮搭在身上,單手用毛巾擦著頭發走了過來。

不得不說,顧碎洲這張臉確實美到無可挑剔。

就算是居高臨下的死亡角度,也依舊好看得可以隨手拍一張當寫真。

沈非秩看著他長而密的睫毛,想起來路上少年說的話。

顧碎洲母親去世前給他改了名,還沒來及告訴藺隋就走了。

明明看一眼作業本和身份證件就能知道的事,藺隋卻一直叫他藺洲,顯然對這個弟弟完全不關心,

沈非秩緩緩蹲下來。

這人後頸沒有腺體,也不排斥他的信息素,卻能第一時間聞出他信息素的味道。

原因除了他的信息素攻擊性太強,就隻有對方還未分化,卻天生對信息素感知敏銳這一個可能性。

他嘴角牽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

“到底用了什麽方法,讓藺醫生相信你是個Oga的?”

少年呼吸平穩,看樣子睡得很熟,並未搭理他。

“等會醒了記得自己去洗澡。”

沈非秩懶得拆穿他拙劣的裝睡技術,撂下這句話後,隨手把沙發上的毯子往他身上一扔,便抄著口袋回到了臥室。

關門的聲音響起,顧碎洲悄無聲息睜開雙眼。

他眉頭緊鎖,對著合上門的方向,眸中閃過一抹不確定的遲疑。

沈非秩剛剛彎腰的時候,襯衫領口開得很大,他從眯著一條縫的眼皮間隙往外看,那人心口處有道非常醒目的印記。

顏色很深,和那人白皙的皮膚對比,非常不和諧。

可能……

是紋身吧?

真是個狠人,竟然在身上那麽危險的地方紋身。

顧碎洲搖了搖頭,暫時忽略了這個小插曲,又躺著看了會兒天花板,才溜進浴室。

……

沈非秩早上醒來的時候,屋內隻有他一個人。

客廳茶幾上有張紙條,上麵的字跟狗爬一樣——

【沈哥,我去上學啦,期待周五再見,我會在校門口乖乖等您的~勿念^_^】

沈非秩被這醜字刺得眨了好幾下眼,才從裏麵提取出有用信息。

原來小兔崽子上的是寄宿高中,一周回家一次。

這倒是省事了。

他愉悅地把紙條一撕兩半扔進垃圾桶,隨手抓著智能機就出了門。

不管在哪個世界,賺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區的職位供不應求,一連三四天下來,沒一個工作肯要隻有初中學曆的混子,搬磚的工頭都嫌他細皮嫩肉不肯收。

想他沈非秩也是當過皇帝當過救世主當過首富的人,現如今竟然淪落到了找不到工作的地步。

再這樣下去,隻能把以前學的黑客技術重新撿起來,去賺一筆用來投資炒股的黑錢了。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真不想幹這種違法的勾當。

他坐在石階上,疲憊地捏了捏鼻梁。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玫紅色的星雲逐漸顯現在藍星的夜空。

沈非秩仰起頭,對著星雲層外肉眼看不見的地方凝視了片刻。

很少有人知道,那裏存在著一個能量風暴眼,用於各個世界位麵的連接,他就是走這個能量通道降臨到各個小世界的。

說不定……可以通過這個主動聯係上主星呢?

修長纖細的手指在膝蓋上有規律地敲擊著,等五根手指都敲完兩輪,他才不緊不慢起身,拍了拍衣服後麵的灰,朝著一區的地下城方向走去。

那裏有著藍星最高級別的研究所,W.N。

去地下城有專門的班車,沈非秩斥巨資買了一張站票,杵了一天一夜才到研究所。

他看著嚴密戒備的大門,毫不猶豫抬手按響了門鈴。

“誰?”

懸空的光屏亮起,露出裏麵守衛不耐煩的臉。

沈非秩:“我來應聘。”

“?”守衛的表情短暫空白了一瞬,下一秒,滿臉不屑,“我們這應聘研究人員門檻是1/2博士畢業,至少發表10篇以上甲類論文,有三年及以上工作經驗……”

一頓說辭說到差點口吐白沫,才喘了口氣:“……這些要求你知道嗎?”

“我知道。”沈非秩禮貌聽完,平靜點頭。

如此淡定?守衛驚駭地看著隻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竟是深藏不漏年少有為!

他霎時肅然立正:“先生,請您報上姓名,並將簡曆從1屏上傳投入!”

“我沒有簡曆。”沈非秩又說。

牛逼到簡曆都不屑於去寫?

守衛臉色已經可以用嚴陣以待形容了:“難不成您——”

“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

沈非秩不卑不亢,還善意地垂眼示意他別緊張。

“我是來應聘保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