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你最好認認真真老老實實給我解釋一下,剛剛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沈非秩坐在小賣部門口的石階上瘋狂漱口擦脖子,冷眼看向一旁正在泡泡麵的藺洲。
“不然我很可能忍不住把你腦袋擰下來。”
藺洲脖子纏著繃帶,看著他旁邊已經漱完3L的空瓶,額頭上黑線密密麻麻:“哥你不至於吧?我剛剛不是解釋了我跟沈渭連肢體接觸都沒有嗎?”
話音剛落,就見麵前忽然飛快閃過一道影子,再一低頭,還沒來及動的泡麵裏唯一半個鹵蛋就不見了。
“……”
他木著臉,看向一口吃掉半個鹵蛋的某位缺德棒槌。
沈非秩優雅且迅速的咀嚼完,才淡淡道:“再廢話,你的麵也是我的。”
少年跟沈渭的事他毫不關心,就算在無菌液裏泡十天撈出來,他還是嫌棄。
“……”
藺洲下意識緊了緊手裏的麵。
沈非秩不屑嗤笑:“你覺得你搶得過我?”
“……”藺洲手背上青筋頓時暴起。
一個小時前。
麵對藺洲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沈非秩最終還是選擇了配合。
不過他當然不可能下嘴咬。
他在小兔崽子沒反應過來事情,用手術刀在藺洲後頸處劃了個小口,把信息素順著那傷口注進去。
直到現在,沈非秩都記得藺洲看到他拿起小刀,從得意從容變為震驚陰沉的表情。
小臉變的,實在太精彩了。
兩人詭異的沉默直到沈非秩收回手,自己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長臂一揮,就把藺洲推到了醫療椅上。
他靠著牆,問:“你自己脫,還是我脫?”
藺洲撇撇嘴,一言不發撕扯自己的衣服。
於是沈老玻璃打開的時候,入目就是衣衫不整的小Oga,和“提上褲子不認人”的Alpha。
他倆被拎著提到了老宅的審訊室。
中途因為沈非秩龜毛的潔癖不讓人碰,還踹飛了一個試圖上來綁住他的下人。
沈老等他邁進審訊室的第一時間,就揮起拐杖朝他身上砸去:“我揍死你個小畜生!”
沈非秩短暫的用一秒考慮了是否要避開。
答案……
答案是藺洲幫他擋住了這一下。
“啊!”
嬌弱的小美人胳膊上立馬出現了一道紅印,踉蹌兩步,眼看就要跌進沈非秩懷裏。
“沈哥……“
沈非秩猶豫兩秒。
沈非秩推開了他。
沈老:“……”
藺洲:“……”
藺洲暗暗瞪他:你演都不帶演的嗎?!
沈非秩若無其事避開視線:抱歉,下意識。
“……”
去尼瑪的下意識,什麽下意識反應要兩秒??
沈老看得立馬吞了幾粒速效救心丸。
他翻著白眼重重一拍桌子:“沈非秩!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你對誰發/情都好,為什麽偏偏是人家小洲?!”
沈非秩不解:“什麽叫偏偏是他?他有什麽特殊?天煞孤星?仙君轉世?極陰之體?”
他張口就蹦出幾個以前經曆過的設定。
屋內又是一陣沉默。
儒雅的沈老第一次當著小輩的麵罵了句娘。
“他是你哥哥內定的妻子!”
沈非秩眉梢一挑,轉向藺洲。
“原來現在是……嫂子文學?”
“……”
“沈非秩!!!”
沈老感覺自己要被他氣瘋了。
沈非秩輕笑一聲,終於配合了一點:“好好好,我不說了,爺爺,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您說怎麽辦吧。”
“這是我說了算的嗎?”沈老桌子都要拍散架了,“人家小洲昨天才跟沈渭……今天你又……你讓人家……”
黃色的敘述詞沈老說不出嘴,一段話說得千回百轉。
沈非秩聽不下去了,打斷:“您自動馬賽克呢?”
他拍拍藺洲腦洞:“你說說,你想怎麽辦。”
藺洲眨巴兩下眼睛,小聲對沈老說:“昨天在電梯,大少爺隻是信息素失控,沒有對我……”
他看了眼沈非秩,意有所指:“……做實質性的侵犯。”
沈非秩閉了閉眼。
縱然知道他滿口跑火車故意的,聽到對方這麽敗壞自己的名聲,果然還是很不爽啊!
原來沒有跟兩個人都發生逾越行為,沈老沉著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點。
“那沈非秩,你等小洲成年了就去跟人家領證,對人家負責。”
沈非秩沒吭聲。
兔崽子成年還要三年,到時候劇情發展到什麽程度誰說得準呢?
他不反駁,但也不說接受。
畢竟承諾這種東西不是隨便給出去的兒戲。
所以倔強的結果……
就是兩人被沈老一起趕了出來,還停了原主所有卡上的資金。
要不是臨走時多了個心眼把原主的背包背上了,現在可能連買泡麵的錢都沒有。
沈非秩支著腦袋眯眼瞧旁邊的小美人:“你本來能在沈家被養著的,非要跟我出來受罪,圖什麽?”
藺洲想說“我圖你搶我鹵蛋吃行嗎?”
他木著臉,心道要不是需要你的身份幫我查東西,狗才跟你屁股後麵跑。
喘了幾口穩定心情,藺洲轉而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我哥……藺隋,心理方麵有點問題,私生活混亂,**搞死了不少人。”
沈非秩擦後頸咬痕的動作不停,麵上不顯,心裏著實震驚了一番。
原著資料中,藺隋雖然喜歡玩s/,但除了“性”,其他方麵也稱得上溫柔似水,尤其對原主,分寸感拉滿。
怎麽會害死人?
“我憑什麽信你?”他兩根手指捏著紙巾,精準拋進垃圾桶,“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讒詆他的?”
“隨便您信不信。”少年笑得很漂亮,“如果不信,那您現在回去找他好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膽子不小,我要真回去找他了,你以後可沒好果子吃。”
“這不是因為信任您嗎?”藺洲對他眨眨眼,“我知道藺隋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但是,沈二少,所有的人和事都有多麵性,您不相信我說的話,也不能完全相信您對藺隋的第一印象吧?”
凡事都有多麵性?
沈非秩看著手裏快冷徹底的麵,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是他之前先入為主了。
慣性思維讓他下意識認為自己知道的劇情就是真實的劇情,從而忽略了一個眾所周知的事——主星給的資料,是以氣運之子視角,梳理出來的故事線。
那如果氣運之子看到的都不是真相,這個故事還能是真實的嗎?
沈非秩臉色沉了幾分。
忽然從掌握劇本的導演變成手握錯劇本的演員,感覺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糟糕。
藺洲看到他微妙的表情變化,略一挑眉。
“沈哥,怎麽樣?現在是不是該感謝我把你從藺隋手裏救下來了?”
沈非秩回過神,看向這個本該是小炮灰的男孩,微微眯起眼。
他不答反問:“你和藺隋,長得一點都不像。”
藺洲無所謂地聳聳肩,坦然點頭:“嗯,不是親的,他是我爸媽收養的白眼狼。”
沈非秩“哦”了一聲。
他的好奇心並不多,對藺家的家事沒有任何興趣。
所以在藺洲說完這句話後,隻是平靜地問道:“為什麽幫我?”
要說這兔崽子心地善良,見不得可憐人被藺隋禍害,他是絕不會信的。
“而且,”沈非秩下意識摸摸口袋,察覺到裏麵沒有煙後又若無其事收回手,“你就那麽確定,藺隋看上我後一定能把我騙上床?”
“原本是確定的,他手段多髒我最清楚了。”藺洲吃完最後一口麵,笑嘻嘻往他身邊貼了貼,“不過現在知道沈哥這麽聰明,就不確定了。”
“那你這就是多管閑事。”他挪近多少距離,沈非秩就又避開多少距離,“不許用這個來挾恩圖報。”
藺洲:“……”
不是,哥們你怎麽油鹽不進?
藺洲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段產生懷疑。
難不成這人不好色?
不應該啊!
他不信邪,托著臉再次湊過去:“沈——”
一顆尖銳的石頭被抵在了他喉結處。
沈非秩用兩根手指捏著石頭,從根本上杜絕一絲一毫的肢體接觸:“滾。”
藺洲:“……”
行。
再邪他都信了。
沈非秩看著他難得自我懷疑的模樣,心情大好。
隨手丟掉石頭,站起身拍了拍身後的灰:“想跟著我,可以,什麽時候說出原因,我什麽時候同意。”
“那我說了,您信嗎?”藺洲心理素質極其強大,隻是輕微自我懷疑的一瞬,就重新恢複了原來的堅強。
“嗯,你說我就信。”
少年好像知道很多關於這個世界主線劇情的真相,沈非秩其實已經打算把他留在身邊了。
現在隻是想看看這混賬能編出什麽瞎話。
隻見藺洲一拍大腿,激動地立正站好。
“沈哥,因為我喜歡您!”
“咳——!”
沈非秩一口水在嗓子眼裏差點嗆死。
他狼狽地捂著嘴咳了好半天,才用一種“你在逗我嗎”的眼神掃射罪魁禍首:“你活膩了?”
少年卻一臉坦****:“我就是喜歡您,見不得您被藺隋糟蹋,我想追您,不可以嗎?”
直白的表白讓剛從便利店出來的兩個路人都忍不住投來了視線。
沈非秩難得語塞。
把臉麵看得比命重的男人完全無法忍受過路來來往往數不清的視線,手往襯衫袖子裏一縮,隔著布料抓著少年的手就走。
“哎哎哎!”藺洲被抓了個措手不及,慌亂扔掉差點灑出來的方便麵殘骸,踉蹌幾步跟上,“沈哥,你牽我手哎!”
“這是抓。”沈非秩渾身都在冒冷氣,襯衫領子一豎,自欺欺人避開路人的打量,“你語文是不是沒及格過?”
“我不管。”藺洲燦爛地露出兩顆小虎牙,愉快地晃了晃被抓出五指印的手,“這就是牽。”
沈非秩懶得爭:“隨你——”
藺洲:“你好愛我。”
沈非秩:“……”
他瞬間鬆開了手。
接下來一路,不管藺洲怎麽貧嘴,沈非秩都一言不發。
頂著各種探究的目光,他簡直想一腦袋鑽進地底。
終於,藺洲在過馬路的時候,發現了他的異樣。
好奇的腦袋不要命地湊上去:“沈哥,你是不是特別要麵子?”
“是。”
忍無可忍的沈非秩破罐子破摔,破天荒地眼含笑意轉過頭:“弟弟。”
藺洲腆著臉:“哥~哥~”
沈非秩皮笑肉不笑:“弟弟,把你嘴管好。不然我就在馬路中央等綠燈變紅,讓你被車撞死。”
說著,步伐竟真的慢下來。
“……”
看著隻剩下七秒的綠燈倒計時,藺洲意識到對方真幹得出這喪心病狂同歸於盡的事,嘴角一抽:“哥,我錯了。”
沈非秩滿意了。
長腿一邁,拽著兔崽子一陣狂奔,終於在黃燈的時候成功到達馬路對麵。
有了這一出,後麵的路就格外安靜。
等走到人比較少的胡同口,沈非秩才停下腳步。
他鬆開手,轉身和少年麵對麵。
藺洲沒比他矮多少,自己185,藺洲估計也有一米八,兩人平視起來毫無壓力。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恢複成寵辱不驚的沉穩男人:“你可以跟著我。”
藺洲麵上一喜:“真的嗎?!”
“嗯。”沈非秩點頭,“但是你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他話沒說完,藺洲就不假思索回答了。
這男人雖然身上滿是可疑點,但好不容易找到沈家的突破口,說什麽也得把握住!
沈非秩輕哼一聲,抱著胳膊靠在牆上,不緊不慢補充完後半句:“……既然是你自己選的要跟著我,那不管後來遇到什麽事,在我把你丟掉之前,你不許自己溜走。”
這兔崽子雖然目的不明,但好不容易找到的劇情點,說什麽也不能讓人跑了!
藺洲連連點頭。
沈非秩欣慰而笑。
兩人都很滿意這個約定。
成功拐走崽子的沈非秩決定探討一下兩人的未來。
“老頭知道我是頂級Alpha,就不會把我徹底逐出家門。”
原著雖然主觀劇情摻假很多,但這種客觀事實還是可以參考的。
沈老就一個獨苗走得早,到了沈非秩這一輩,也就剩下了他和沈渭兩人。
這就是沈非秩這個隻會吃喝玩樂的私生子,現在還被沒開除祖籍的主要原因。
而且天不遂人願,沈渭十年前沒出息地分化成了最下等的Alpha,讓沈家再次麵臨著後繼無人的威脅。
眼下他的分化,沈老肯定多少抱了點希望。
沈非秩:“流動資金被凍結,房車之類的不動產應該還幸存,我們不至於無家可歸。”
藺洲連連點頭:“嗯嗯,所以呢?”
“所以,”沈非秩問得理不直氣也壯,“嵐榭路196號2023街口6棟701室怎麽走?”
藺洲凝滯了:“……”
藺洲震驚了:“你不認得回家的路?”
沈非秩心說我走都沒走過上哪認得?隻是在資料中看到過地址而已,能記得就很不容易了。
他臉不紅心不跳扯謊:“我路癡。”
藺洲眉眼一彎:“剛剛看沈哥健步如飛,還以為您認路呢。”
他看了看身前的小胡同,又轉頭看了看身後走過的路:“我們走了半小時,方向都完全反了呢。”
“……”沈非秩繃著老臉,“你有意見?”
“我哪兒敢啊。”藺洲乖巧一笑,“就是覺得,您真棒。”
沈非秩冷笑一聲:“你小子陰陽怪氣是有一套的。”
說罷,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頂著凜冽的寒風,穿著單層襯衫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跟上,藺洲,前麵帶路。”
這是從兩人見麵以來,他第一次喊少年全名。
但這一次,少年沒有蹬鼻子上臉賣乖。
沈非秩走了幾步,才發現後麵沒人跟上。
不由得停下腳步轉身:“怎麽了?”
少年杵在原地,穿著已經舊了的臃腫冬季厚棉校服,卻依舊遮不住單薄的身形。
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狐狸眼這會兒沒了虛偽的笑意,靜靜和沈非秩對視。
沈非秩難得有耐心,沒上去踹人,隻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對方。
良久,少年才展顏一笑:“沈哥,我不叫藺洲。”
他小跑兩步,並在沈非秩身邊。
“我叫顧碎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