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獸醫再開張
還好阿袁住處偏遠,位於郊區。餘夏三人戰戰兢兢在家裏躲了三天風頭,發現並沒有官兵找上門才總算鬆了口氣。
於是,大叔該兌現他的承諾了。
他們二人一大早就起了床,說是要強身健體,便出門繞著小樹林跑了整整五公裏。等到餘夏起床,打著哈欠從門口望出去時,隻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在拳腳相對,比試切磋。當然,戰況是大叔單方麵碾壓。
“唔!”
又一次摔倒在地,無憂渾身像掉進土坑裏似的灰撲撲的,但他很快又調整好姿勢,金色眸子裏燃燒著熊熊戰意。
他的進步很快,從一開始一撂就倒到勉強可以躲過幾拳,再到現在有了反擊的餘韻。少年抖了抖耳朵,感覺身子漸漸變熱,流淌在血脈深處的本能被徹底激發。他呼出一口口白氣,尾巴下垂,眼睛死死盯住對方,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嗬。”
大叔冷笑一聲,腳底一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到少年眼前,捏拳蓄力揮去——!
“看招!”
“哈!
無憂側身堪堪躲過,抓住機會,一個回身想要回以飛踢!速度很快,可他的動作全部卻根本瞞不過身經百戰的獵人的眼睛。
幾乎沒多費勁,少年的腳腕被一隻大手鉗住,用力一拉,他便又重重摔下,揚起一片煙塵。
“哼,你還嫩了點。”
大叔拍了拍手掌的灰塵,居高臨下俯視著狼狽地少年,唇邊是嘲諷的笑。
“……”
少年不甘地回瞪過去,暗自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成功反擊!
餘夏坐在門口,看他們二人打得有來有回,莫名的笑意湧上心頭,她托著腮,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同樣看熱鬧的阿袁想要分享一下她的快樂,問道:“你在笑什麽?”
“哈哈哈哈……”餘夏越想越好笑,聲音顫抖,“我隻是覺得,一隻羊在教一頭狼怎麽打架……很好笑哈哈哈哈!”
“……?”
大叔也聽到了她的話,遠遠看過來,神色複雜。
“誰是羊啊!?”
他喊道,明顯有些咬牙切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餘夏抱著肚子狂笑不已,惹得一旁的阿袁也跟著一起笑。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耶!”
吃過了午飯後,關了三天的餘夏覺得再這樣下去要長蘑菇了,便提議想要再上街逛逛,毫不意外遭到了兩個護衛的反對。
一大一小兩個護衛好似把她當作了總是惹是生非的小孩子,大叔先別提了,就連無憂也是一臉不讚同地盯著她。
在餘夏的強烈要求和保證下,勉強同意她可以上街,但千萬不可以再惹事了。
餘夏萬萬沒想到,自己都二十五歲了還得被人叮囑不可以惹事……可是惹事是被動技能,她也不想的呀!
為了遠離那條肇事地點,餘夏三人來到了相比之較為寬敞的大路,地麵被好好修整了一番,是平整光滑的礫石大路。
這裏攤販較少,更多的是裝修精美的商鋪,連過往的行人也都是裙袂飄飄,身後跟著侍從或是獸奴。
餘夏這次學乖了,老老實實走著,一點也不東張西望。
“那裏好多人?是在幹什麽?”
俗話說人類的本質就是看熱鬧,當看到前方不遠處圍了一圈人,餘夏老實不過三秒,瞬間被吸引住,腳步不由自主往那邊走去。
“那裏是布告欄……你過去幹什麽?”
“我就看看!”
餘夏站在人群最外麵,努力踮腳也隻能看到布告欄上最大的一張紅紙上寫著「林氏酒家開業三周年,誠邀各位光臨!」
但大家的視線並不在此,而是紅紙旁邊一張新貼上去的通緝令。
很可惜,餘夏一點也看不見!
她是看不見,但個子高的大叔可是一覽無餘,他細細閱讀,一字一句複述下來給餘夏聽:“偽裝身份潛入朝廷,甚至殘忍殺害我朝官員三人,極凶惡徒,獸奴隼冀遙正行凶逃逸,提供線索者賞白銀十兩,直接抓捕者賞黃金十兩……噢?還挺值錢的嘛。”
這怎麽聽上去像遊戲發布主線任務一樣,感覺非常有趣……她抬頭,話還沒說出來,就接收到大叔“你可別想給我有什麽想法”的淩厲眼神。
完了,被讀心了。
餘夏訕訕收回視線,周圍人的低聲討論飄進了她耳裏。
“太可怕了,居然殺了人!”
“這群吃官糧的真是廢物,連隻獸奴都抓不住!”
“這獸奴怕不是起了別的心思,要反了天了!”
“沒事,都是一群畜牲罷了,量他也沒幾個膽子——”
餘夏目送著那幾個議論紛紛的人離去,布告欄前總算空出了位置,她擠進去,看清了通緝令上的畫像。
是一位濃眉大眼,眼神銳利的青年,光看畫像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有明顯的獸類特征,但根據名字推測的話……大概是個鳥族。
獸人在這個世界的生存環境真是無比嚴峻——她再一次認識到了這個事實。
“別看了,走吧。”大叔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該走了。
餘夏點點頭,腳尖剛旋轉九十度,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了布告欄最角落,貼著的一張紙麵泛黃,邊緣卷翹的紙張,她定睛一看:「誠招一名醫師為我家愛寵診療醫治,報酬麵談,有意者可撕下本告示,前來林府西街後門詳談。」
就是這個了!
餘夏想也沒想,三兩步上前刺啦一聲撕下這張紙。
“我們去這裏看看吧!”
沒能理會大叔殺人般的視線,她得意洋洋,興高采烈!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月!她終於可以展示自己的專業技能啦!
再說一遍!她是獸醫!
餘夏三人來到林府西街後門敲門後,很快就有一位綠衣女子前來開門。述說了自己的來意後,女子顯得很驚訝,但還是為他們引路,來到一座院落裏。
一襲白裙的少女立於花叢間,身姿嫋嫋,亭亭玉立,如瀑黑絲宛如作家筆下的優美從容的墨色。她聽見腳步聲,便回過頭來,秋水剪瞳,紅唇齒白,一顰一笑都具有大家風範。
“小姐,這幾位就是撕下了您的請述書的餘大夫。”綠衣女子說道,轉頭又朝餘夏介紹道,“餘大夫,這是餘府大小姐林星栩。”
“您好,餘大夫。”林星栩款款行禮,麵上是從容得體的微笑,“那張紙是我讓青燕貼上去的,許多大夫不肯為我的愛寵看病,讓我苦惱了許久,如今終於等到您來了。”
餘夏第一次見到如此端莊得體的大小姐,不由得也拘謹起來,學著她的樣子行了一禮:“林小姐言重了,我本為醫者,自然不分輕賤貴重……您說的愛寵現在在?”
“啊,抱歉。”林星栩掩唇,朝她抱歉地眨眨眼,“他在另一處我哥哥的院子裏,請隨我來吧。”
她哥哥?餘夏忽然有點不祥的預感。
幾人一前一後走在林府花園的鵝卵石小道上,這林府是個大戶人家,從一處院落走到另一處,需要走那麽長的一段路。大叔至她撕下那張紙以來就沒有好臉色,恐怕此時已經氣得頭冒青煙了……餘夏不敢看他,往無憂的方向挪了挪。
“別怕。”少年立馬牽住她的手,認真道,“我會保護你的。”
餘夏回握住他的手,露出安心的笑容:“那就拜托你了。”
“餘大夫,我們到了。”
林星栩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庭院,明明已至冬季,庭院內卻依舊枝繁葉茂,四季如春。中央是一池清澈的池塘,水麵上飄著零星落葉,幾尾小魚在底下嬉戲遊**,晃出一圈圈漣漪。
再往上望去,池塘中央聳立著一座純白色的涼亭……不,那不是涼亭,而是一個牢籠。
沒有可以自由出入的缺口,整座亭子被細長的欄杆阻隔,外層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紗,遠遠望去,就是一座巨大的鳥籠。風一吹,便卷起鋪在籠子內部的白羽以及……一股奇怪的異味。
“這是……?”
隔著湖水,餘夏眺望過去,隻見一抹纖細的白色身影坐於籠子內部,他背對著眾人,那頭長得可以在地上鋪成卷的奶金色長發毫無光澤,像是一捆幹草。但更吸引餘夏的,是他背上那對凋零枯萎的巨大羽翼——
像是花瓣一片片掉落的殘花,潔白的羽毛零零散散貼在羽翼底下的粉白肉上。大片大片暴露出來的粉肉已然摧毀了它原本的美麗,隻讓人留下無盡的歎息和揪心。
長著雙翅的青年一動不動坐著,即使寒風刺骨,他也仍如雕像般悄聲無息。
“白翎,我來看你了。”
林星栩柔聲呼喚籠中的人,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但主仆二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轉過身來看向餘夏三人。
“這就是我想拜托你們為之看病的……愛寵。”
“很抱歉,我對你們說謊了。”
林星栩歎了聲,臉上擠出一抹苦笑:“如你們所見,他……是獸人,而且並不是我的愛寵。是我哥哥十年前帶回來的百靈族,從進府裏第一天開始就從未踏出過那裏一步。”
“我哥哥他隻在想要聽曲的時候才會來這裏,其餘時間都是由下人來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大小姐的視線飄向那個困於牢籠之內的身影,眼底是滿滿的悲哀。
“白翎……這是我給他取的名字。他這幾年狀態變得很差,從一開始吃不下飯,到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抓傷自己的皮膚,拔背上的羽毛……一天比一天虛弱。
“我認為再放任不管他會有不測,所以隻好瞞著哥哥在外尋醫。”
“餘大夫。”林星栩走上前,輕輕握住餘夏的手,“我知道這樣很冒昧,但是……我希望你能治好他,並且帶他離開這裏。”
“我不想再讓他繼續待在那麽狹小的籠子裏了。”
籠中的人似乎聽懂了話語中的情感,他動了,像一棵枯朽的老樹,動一下則牽連全身。青年微微側過頭,卻隻能看暗沉蒼白的皮膚和凹陷的臉頰,他那雙微藍的眸子裏透不進一點光,隻剩下粘稠厚重的汙泥阻擋著視線。
他麵無表情,如同名行屍走肉,僅僅隻剩下呼吸和心跳能夠證明他還活著。
“……”
餘夏久久沒有回話,隻是遠遠望著渾身了無生氣的青年。他們似乎是在對視,但又好像並沒有,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又或許是更遠的地方。
青年身上穿著除好看之外沒有任何優點的紗製長袍,背部的鏤空能將那雙原本應該十分華麗的羽翼展示出來。金發、白衣與羽翼,一切融合起來美得如同天神下凡——可那垂下的長袍衣角卻又泡在地麵一灘灘散發著惡臭的汙穢中,將潔白的衣袍染成了別的顏色。
他們將原本自由飛翔的鳥兒困於囚籠,生生將這份美好摧毀,卻仍舊洋洋得意,樂的其所。
不用林星栩多說,在見到白翎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決定要將他帶出牢籠。
“林小姐,你說他是你哥哥的寵物,那其實你並沒有資格將他托付給我們吧?”
在餘夏還沒有回複時,大叔一針見血問道:“到時候被你哥哥發現,不光是你,我們也會被牽連……我們不想惹上麻煩。”
這樣的質問並沒有讓林星栩慌亂,反而宛宛一笑。
“關於這一點,我已經想過了——”
“喲!小妹!”
忽然從院子外麵傳來高亢的嗓音,一串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隨其後,蜂擁而入的傭人們迅速排成了隊列,用以迎接大搖大擺踱步前來的男子。
“小妹帶客人來欣賞我的寵物,怎麽也不叫上我呢?”
男子持扇敲打著手掌,笑眯眯來到自家小妹跟前:“不用跟大哥這麽見外。”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林星栩也絲毫未見不耐,微微福身行禮:“大哥。”
“這就是你的幾位客人嗎?”
男子看向餘夏,啪地一下打開折扇,笑得不懷好意。
“這都是老熟人啊。”
大叔和無憂一同上前一步,將餘夏擋在身後,目光如炬,死死盯著眼前男子。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