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可我沒什麽好的
時春分回到房間,有些無力地坐下,她以為自己會失聲痛哭,但很奇怪到了這一刻,她反而哭不出來了,心裏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
至少褚令沒有騙她,不是嗎?
他大可以用他那張好看的皮囊極盡溫柔地蠱惑著她,告訴她不僅僅是因為老太太,也因為他對她有興趣。
但他沒有。
或許是他不屑於這麽做,又或許是她不值得被他騙,總之他沒有說謊,這是她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了。
她是個很笨的人,不善於揣測人心,能嫁得一個真誠的郎君,也算是她的福氣,隻是心裏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紅杏和綠桃看見她回來後情緒不對,已經識趣地退了出去,屋裏隻剩下餘阿兔陪著她。
在今天的晚宴上,餘阿兔已經敏銳地察覺到華亭縣主不怎麽滿意時春分這個兒媳,直到剛才聽了她和褚令的談話,才驚覺他們之間的關係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糟糕,她一方麵為時春分感到忿忿不平,覺得褚家實在欺人太甚,另一方麵又隱隱約約地生出幾分期待,如果褚令對時春分有諸多不滿,那豈不是誰都能取而代之?
她被自己心底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很快又暗自搖了搖頭,如果時春分現在失勢,對她而言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樣想著,她便開口安慰道:“奶奶,你別太難過,婚姻大事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爺嘴上雖然沒說什麽,卻也沒真的對你有什麽不滿啊?隻要你們好好相處下去,他早晚會知道你的好的。”
時春分卻歎了口氣,問題就是出在這裏。
這世上姻緣本就沒幾個成親前就兩情相悅的,就算有,也未必能白頭偕老。
她倒不是怨褚令成親前不喜歡她,她怨的是自己沒有籠絡住男人的本事,所以才會這般惶惶不可終日。
為什麽那些門當戶對的人成親後總能琴瑟和諧,大抵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學識、共同的愛好、甚至於共同的目標,可她跟褚令之間什麽都沒有,卻白白有一堆阻力,就算她想安分守己地做這個大少奶奶,隻怕也是如履薄冰。
“可我沒什麽好的。”她喃喃自語,心裏已經挫敗到了極點。
餘阿兔語塞起來,一時也說不出她有哪裏好,不禁尷尬道:“這也沒有關係,隻要奶奶早日懷上大爺的孩子,安心地在家相夫教子,大爺一樣離不開你。”
“懷個孩子?”時春分怔了怔,大姑好像也這麽說過。
但有什麽用呢?
自成親以來,褚令也就碰過她一次。
這話她不好跟餘阿兔明說,隻得輕輕道:“慢慢來吧,我跟大爺還年輕。”
二人說話間,屋外傳來了紅杏稟報的聲音,“奶奶,華亭縣主請了大夫過來給你把脈。”
大夫?
時春分一愣,很快想到了晚宴上那位醫女,立刻站起了身子,“請她進來。”
紅杏應了一聲,沒多久就帶著薑雅進了屋子,與王霽雪和孔尤蓮的咄咄逼人不同,薑雅是她們之間較為淡然和善的一個,可即便如此,時春分還是不敢大意,客氣地向對方點了點頭,“薑姑娘。”
薑雅環視了一圈屋內,沒看見褚令的身影,心裏失望之餘,不忘上前對時春分微笑,“大少奶奶,我奉縣主之命來給你把脈。”
時春分將她的神情收於眼底,淡淡道:“我知道。”
薑雅便放下醫箱,示意時春分坐在自己身邊,卷起袖子開始把脈,“大少奶奶的風寒未愈,再加上長途跋涉,身體虛弱了一些,不過沒什麽大礙,隻要抓幾服藥調理調理,便可痊愈。”
時春分鬆了口氣,“有勞了。”
薑雅向餘阿兔要來紙筆,便在屋內寫起了藥方,她的字十分娟秀,跟時春分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得時春分怔了怔,心裏更覺人外有人。
薑雅好似沒察覺到她眼裏的驚豔,很快寫好藥方,交到了餘阿兔手中,叮囑道:“每天一劑,分兩次服用。”
餘阿兔點頭應是,小心地將藥方收好。
眼看自己該做的都做了,褚令還沒有回來,薑雅不得不背起醫箱,告辭道:“既然少奶奶沒有大礙,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時春分微微點頭,也沒有挽留的意思,“有勞了。”
薑雅最後看了一眼他們的房間,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餘阿兔看見她舍不得走的樣子,不由撇了撇嘴,“這薑姑娘做的未免也太明顯了一些,大爺到底是有婦之夫,她們就不能收斂一點?”
時春分無奈地笑笑,“以大爺的姿色,想她們收斂大概是不可能的。”
這話雖然是事實,但她以打趣的方式說出口,反倒逗得餘阿兔笑了笑,“奶奶說得大爺好像是個姑娘家似地!”但很快地,她又歎了口氣,“在進褚家之前,我還真不知道這世間竟有比女子還好看的男子。”
時春分的眸子卻不自覺地黯了黯。
得到這樣好看的郎君固然幸運,可若非他的“好看”,她也不必處處腹背受敵,在柳州是這樣,在華亭又是這樣。
因著是在華亭縣主府的緣故,雖然今晚他們不歡而散,但褚令沒多久還是回了房間,簡單地洗漱過後,躺在了時春分的身邊。
以往在褚家,他們一言不合褚令便睡在自己的書房,雖然有故意冷落她之嫌,但那時的她卻是十分自在地,畢竟對著一張冷臉,她還真不怎麽睡得著。
如今在縣主府避無可避,她隻能盡量背對著褚令,以減少自己的尷尬,但這姿勢顯然很不舒服,她沒躺多久便覺得身體有些僵硬。
褚令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適,在黑暗中輕歎一聲,突然伸手將她抱住,自然而然地擁進懷中,將她整個人嚇了一跳,也是這麽一嚇,讓她僵硬的身體微微一動,身上的不適得到了緩解。
她回過頭去,想要看看褚令此刻的表情,但又想起屋內一片漆黑,她是什麽也看不到的。
就在她覺得有些尷尬時,褚令輕聲開口,“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