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夜旅店
小男孩將原本虛掩著的房門關上,對著中年男人搖了搖頭,“應該是死了。”
中年男人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聲音壓低了些,問道:“那我們怎麽辦?要動手嗎?”
“看看,”小男孩的視線落在天花板上,隔著一層天花板,千河就在其上,“看看BOSS千河的情況如何。”
兩個人走下二樓,坐在沙發上吃著早餐,就看見戴著黑色帽子的千河走了下來。
千河穿著米白色的衣裳,臉色紅潤,看得出昨晚睡得很好,並且小男孩看著他走下來,專心的去聽,也依舊聽不見他的腳步聲。
小男孩微不可察的朝中年男人搖了搖頭。
BOSS千河的實力超出了他的預料,昨晚那個女人沒有給千河帶來任何傷害,反而無聲無息的死了。
原本他想著若是千河受了傷,他們兩個加起來,就算實力被抑製了不少,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可現在,千河麵色如常的走下來,微微上挑的眼平靜的掃過他,就足以讓小男孩打消這個念頭。
實際上一夜沒睡的千河慢悠悠的走到廚房,從後麵抱住還在廚房裏忙碌的人,柔嫩的臉在寬闊的肩上似貓兒一樣輕輕蹭了蹭。
聲音很軟還帶著困倦,“早。”說完小小的打了一個哈欠。
沈嶺竹身體微微一僵,很迅速的掩飾過來,轉過身的時候順勢和千河拉開了距離,“去吃早飯吧。”
“你昨晚沒睡好,我給你做了一份蓮子奶羹。”
千河心頭一暖,嘴上還要得了好處賣乖,“是隻有我有嗎?”
沈嶺竹輕笑,“是,隻有你有。”
說著就要如往常一樣揉揉他的頭,伸出的手被白皙些的手截住了,千河小臉嚴肅,握著沈嶺竹的手鄭重其事的說道:
“沈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摸頭這種對小孩子做的事情,就不要再對我做了。”
沈嶺竹微怔,好似一個包容弟弟的兄長一般無奈點頭,“好,去吃飯吧。”
他看著千河走到餐桌前對著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隨後才轉過身來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這個房間沒有窗戶,沈嶺竹背對著燈,高大的身體遮住了部分的光,明亮落不到他臉上,也無人看見他平靜得有些麵無表情的臉。
此時外麵,剩下的一名玩家慢吞吞的走下了樓,她眼神有些呆呆的,動作很慢,坐在了沙發上。
七名玩家,三天時間死了四個,現在在這裏的,就是存活的所有人了。
見到人下來,中年男人率先發難,“你昨晚房間裏有沒有什麽動靜?”
最後一名玩家是個年輕少女,臉上有些嬰兒肥和小斑點,算不上漂亮,但很可愛。
中年男人說完話,足足有一分鍾,少女才緩慢的啊了一聲。
她搖了搖頭,速度像生了鏽沒加機油的齒輪,看得中年男人難受,就聽見少女說:“我睡得很好。”
中年男人臉色陰鬱,被衣袖遮住的手腕還源源不斷的傳來尖銳的疼痛,那裏有一個貫穿了整個手腕骨頭的小洞,他們的能力能止住血,卻止不了疼。
死了四個人,距離過關要求的七天還剩下四天時間,如此艱難的情況下,小男孩和中年男人都不想說話。
那個少女更是沒話說,從來的第一天就極其安靜慢吞吞,順從的跟著他們起床吃飯再睡覺,一點也不著急,活像是來度假的。
大廳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千河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就發現了堪稱詭異的氣氛。
他懶得管,更沒興趣知道這些客人為什麽沉默至極,收拾了餐盤轉身就走。
旅店就靠沈嶺竹和沈圖南以及他三個人整理上上下下,此時沈圖南不在,他和沈嶺竹要做的事情難免要多一點。
沈嶺竹看了一眼時間,去了存放食物的倉庫,不知為何,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凍著的一整個豬頭。
若是平時,沈嶺竹根本不願意做這個,麻煩不說,他也不喜,但今天,卻好似心血**。
看著眼前的豬頭,沈嶺竹略一思考,就想到了要是有些客人不吃這個怎麽辦。
這般想著,他直接將豬頭提在手上走到了三個人麵前。
沈嶺竹舉起那隻豬頭,詢問道:“先生,小姐,今天中午我們吃燉煮豬頭,如果有不喜歡吃這個的客人,還請提前告訴我,我才能準備些其他的菜。”
一隻肥頭大耳的豬頭,被挖去眼珠的眼睛耷拉著成為一條縫,凸起的豬鼻子和嘴巴,因為剛剛才從凍庫裏拿出來,此刻還源源不斷的往外冒著寒氣。
中年男人看著它,突然,僅僅就在一瞬間,耷拉著的眼皮睜開了,空洞的眼眶像是注視著中年男人。
“舒波。”凸起的豬嘴動了動,準確的叫出了中年男人的名字。
伴隨著這句話,空洞的眼眶幽幽的流出了血淚,聲音淒厲尖銳:“來陪我!來陪我!來陪我!”
三個字如催命的符咒,從豬嘴中傳出,在四麵八方回**。
中年男人受驚似的,猛地伸手朝著豬頭打去。
“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沈嶺竹好脾氣的將豬頭撿起來,溫聲道:“客人不喜歡豬頭的話,我會為你準備些簡單的小菜。”
小男孩冷冷的在中年男人衣袖之下的傷口上猛地一摁,“發什麽瘋。”
“剛剛那個豬頭。”中年男人邊說邊去看那個豬頭,卻發現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豬頭。
在沈嶺竹略帶好奇的視線下,他沒有再說,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敏銳的注意到中年男人的視線,沈嶺竹點頭示意,然後進了廚房,將場地留給他們。
中年男人抹去自己額角的冷汗,一屁股坐了下來,“剛剛那個豬頭睜眼了,還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們沒看到嗎?”他說著,將期望的眼神投向了兩個人。
小男孩搖了搖頭,沉聲道:“什麽都沒看到,你從現在開始就形影不離的跟在我身邊。”
他話都說完了,少女才開始搖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沒看到。”
三個字幽幽的響起,成為了尾音,中年男人剛剛經曆了那麽詭異的一幕,此時見她如此說話,氣不打一處來,強忍著怒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最後一大鍋豬頭燉出來,沈嶺竹不吃,千河不吃,中年男人被嚇到了不吃,隻有少女和小男孩毫無顧忌的動筷子。
窗外的天氣陰沉,風雪又格外的大,已經有些看不清楚外麵的情況了。
中午和晚上都平靜的過去了,中年男人鬆了一口氣,又微微提起了心。
鬆一口氣表示一天過去了,任務又進了一步,提起心則是因為午夜的未知危險可能會向他們襲來。
千河的心情是旅店裏幾個人之中最好的,他像個小尾巴一樣,抱著枕頭跟在沈嶺竹身後。
“沈哥,”千河輕咬著唇開口:“今天晚上也要打擾了。”
他神色有些暗淡的微微低下頭,“我知道沈哥不想跟我在一張**睡覺,你放心,等他們走了以後,我就回自己的房間。”
還沒等沈嶺竹開口,他又語氣低落的繼續說道:“就算我的門破了,就算大冬天,我也會回自己房間的。”
沈嶺竹唇角帶笑,眼神溫和的看著他,“說什麽胡話,小千河睡覺很乖,我怎麽會不想。”
他垂在身側的手抬起,在中途微不可察的拐了個方向,落在了千河的肩膀上,“睡覺吧。”
千河眼睛亮晶晶的,順從的鑽進了被窩裏。
沈嶺竹還坐著,正要伸手去關上床頭櫃上的燈,就聽見屬於千河的清冽的聲音響起,此時那聲音卻有些膽怯,“沈哥...”
他猶猶豫豫的,訴說著自己心裏的害怕,“我想起昨晚,我也是這麽躺在**,突然醒來,就發現房間門破了一個大洞。”
一隻溫熱的大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將他往自己懷裏帶了帶,沈嶺竹抱著人,輕輕拍著背,慢慢的哄。
千河將臉埋在沈嶺竹的肩膀上,聞著獨屬於沈嶺竹身上的氣息,被子下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揚,一顆心跳得很快,羞臊又滿足。
他在帽子的邊沿別了幾個小發卡,如果有人摘他的帽子,就會扯到頭發,他就會醒過來。
所以今夜千河的心情沒有那麽緊張,在沈嶺竹溫柔的聲音中,慢慢進入了夢境。
聽著懷裏人均勻的呼吸,沈嶺竹的視線落在了那頂黑帽子上。
自從千河帶上了這個帽子,就不喜歡他碰他的頭了。
指尖碰到了柔軟的帽子,隻不過是虛虛觸碰,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算了,既然不想接受千河的心意,也就該收起對他過多的好奇心。
這樣想著,沈嶺竹摘下了自己的眼鏡,一貫在金絲框眼鏡遮擋下顯得溫柔的眼,此刻看上去銳利冰冷。
他關上了房間的光源,懷裏溫熱的身體源源不斷的傳遞著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給他,手下的腰細軟,不用想也知道衣服底下是何種漂亮的光景。
被子底下越發溫暖,沈嶺竹的眼神卻越來越深。
在這深夜的旅店當中,**的少女無知無覺睡得香甜。
黑夜給了鬼祟最好的隱藏,一隻漆黑似燒焦了的手,無聲無息的從床頭底下伸出來。
鬼手鉤住了少女的頭發,惡劣的拉扯。
少女睡得很香,甚至打起了小呼嚕,鬼手像是被這聲音氣到了,猛地一伸手,使勁的扯了一把她的頭發。
一張扭曲流血的臉,從床頭那點縫隙之中鑽出來,那麽小的間隙,那張臉像是被壓扁了一般,五官都幾乎連接在一起。
兩顆眼珠子滿懷惡意的看著少女,幽幽的叫道:“林可可...林可可...”
時間過了許久,少女都沒有任何反應,鬼怪無聲無息的來,又無聲無息的退去。
沒過一會,少女睜開了眼睛,看著空****的房間又閉上了眼。
奇怪,明明聽見有人叫她。
第二天一早,林可可在走廊上和另外兩個人相遇,中年男人又問:“你昨晚睡得怎麽樣?”
林可可慢吞吞的露出一個笑:“睡得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