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夜旅店
看過論壇上有關《雪夜旅店》帖子的玩家都知道,午夜之後的敲門,預示著危險。
小男孩和他名義上的父親也就是中年男人一個房間,此時聽見這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是警惕。
“怎麽辦,還要跟出去嗎?”中年男人略有些緊張的問道。
小男孩麵色難看,原本他想趁著那個女人去找BOSS千河的時候跟在其身後坐收漁翁之利,可女人已經出了房間,他卻隻能迫於這個敲門聲不敢輕舉妄動。
“不用了,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成功了,我們跟著通關也行。”
小男孩臉色陰鬱坐在了**,“重要的是通關,不用冒那麽大險出去。”
似乎預感到房間裏的人不準備來開門,那敲門聲突然變得急躁無比,“砰砰砰——”的敲門聲急促又大聲,像是有人在砸門。
中年男人越聽越煩躁,心裏像是憋著一團火,他捏著拳頭忍耐著,那聲音聲聲入耳,就如同有人在他的腦子裏大力的敲打。
一旁的小男孩也覺得心亂如麻,整個人不耐煩的起身,在房間裏煩悶得走來走去。
“媽的,敲敲敲,”中年男人猛地站起來,“你給你媽敲喪鍾呢。”
他大跨步的走到門口,手握上了門把手,那把手微微的往下壓了一點,眼看著要打開了。
突然,一隻手死死的捏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把男人的手腕骨捏碎。
“你幹什麽?”小男孩的眉皺得幾乎能擰緊成為一條,強忍著怒火看著男人。
男人一驚,這才反應過來,“我剛剛...我剛剛腦子裏隻有煩躁,好像完全忘記了開門會有什麽後果。”
時間從來沒有如此漫長過,房間裏麵的燈為兩個人提供源源不斷的亮度,他們卻覺得自己如墜漆黑的深淵當中。
中年男人意誌力要薄弱些,已經無數次想起身去開門,就連小男孩,也兩次想打開那扇門。
原本潔白的床頭此時被血染紅,兩隻手被鐵釘貫穿,死死釘在其上,疼痛讓他們清醒,也限製他們的行動。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敲門聲突然停了,好像不知名的怪物帶著不甘心的離去了。
“是結束了嗎?”中年男人滿頭是汗,好似劫後餘生一般喘著氣問道。
小男孩搖了搖頭,“再等等。”
房間和外麵都靜悄悄的,一道聲音帶著擔憂響起,“你們還好嗎?我剛剛一直聽見你們門外的敲門聲。”
是還活著的他們之中的一名玩家的聲音。
中年男人鬆了一口氣,就想拔掉手上的鐵釘去給隊友開門。
一枚釘子狠狠貫穿了他的另一隻手,將他的手釘在了床頭,中年男人慘叫一聲,又驚又痛的問道:“你幹什麽?”
小男孩沒說話,空餘的手掌猛地壓在了釘死他手骨的釘子上,尖銳的疼痛成倍的加劇,卻也讓他混沌的頭腦變得有些清明。
“我們玩家彼此之間,是那麽關心其他人的脾性嗎?”他勉強冷笑了一聲,唇色都痛得有些發白。
中年男人冷汗直流,他清楚的知道,玩家之間不是。
如果不是某一項鐵定的規定存在,玩家之間甚至不會互相分享信息。
“你們怎麽樣了,開門讓我看看。”
外麵的聲音還在說,見門遲遲不打開,它似乎急了,聲音到最後,都有些尖銳:“開門啊!”
兩個人不知道,有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神經質的緊緊貼著貓眼轉來轉去,似乎想要一窺其中的情況。
黑夜漫長,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才徹底沒了動靜。
而三樓的房間裏,又有一個人無聲無息的倒下了。
中年女人不可置信的緩緩低下頭,瞳孔中的生機快速消散,身體倒在冰冷的地上,徹底沒了呼吸。
千河好看的眉頭蹙起,盯著自己麵前興奮的左搖右晃的尾巴。
蓬鬆的毛毛被血弄得濕漉漉的,最重要的是尾巴上圈著的一顆鮮血淋漓的心髒。
眾所周知,貓貓和貓貓的尾巴是兩個物種。
千河以前在網上看視頻也對此有所耳聞,曾經還因為貓貓尾巴抽打貓貓的短視頻被逗笑過。
可此刻,看著麵前血淋淋的尾巴,他實在不想承認這是他的尾巴。
千河漂亮的臉色滿是嫌棄,“把它扔了。”
“啪唧。”一聲,尾巴幹脆利落的扔掉了那顆心髒,對著千河晃啊晃。
有一瞬間,千河真的懷疑,那尾巴裏麵是不是住了一個人。
尾巴是從尾椎骨冒出來的,千河又不能帶著血淋淋的尾巴睡覺,別無他法,隻能去了浴室洗貓尾巴。
貓咪怕水,貓咪尾巴也怕水,千河仍然控製不住自己,偶爾從嗓子裏冒出一聲可憐兮兮的喵喵聲。
一兩聲下來,千河徹底黑了臉。
濕漉漉的貓貓尾巴被洗幹淨吹幹之後,浴室外麵的屍體也消失了。
千河擦洗著充滿著血跡的地板,突然在這一瞬間懂了沈嶺竹的心情。
弄幹淨一切,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三點了,千河看著不遠處破了一個大洞,呼呼灌著風的門,不太開心的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邊走,還不忘掐了一把自己的尾巴尖。
疼痛從尾巴尖傳來,讓千河更不開心了。
如果不是這根尾巴,現在他就可以用門破了這個理由,敲開沈嶺竹的房門,再慢慢擠進他懷裏,得到一個暖呼呼的懷抱。
這般想著,千河臉又黑了兩份,漂亮的臉上冷若冰霜。
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是實際上躺在**以後,千河很快進入了夢鄉。
夢裏的場景依舊是旅店,夢裏的自己刨了刨小蹄子,目瞪口呆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頭上長角,背上有似火一樣的毛發,身上布滿鱗片,尾巴似龍尾,本該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卻因為身體太小,而顯得又萌又可愛,特別是因為震驚而瞪大的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有幾分憨氣。
千河嚇醒了,木著一張臉坐起來,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
怎麽回事,自己不是貓崽嗎?
下意識伸手去摸貓尾巴,手伸出去卻撲了一個空。
反而是頭頂有些發癢,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小小的凸起。
千河連忙到廁所裏的鏡子麵前去看,就看見黑發間隱藏著兩個小小的角,約莫隻有三厘米高,看上去小巧可愛。
一連串的變化讓千河心慌又無助,一出廁所就看到了那差不多隻剩門框的破門,這一刻的委屈濃厚得讓人無法抑製。
於是,淩晨四點,沈嶺竹的房間迎來了一個帶著毛絨絨帽子啪嗒啪嗒流著眼淚的小可憐。
沈嶺竹剛打開門,神情還有些困倦,淚汪汪的千河就撲進了他懷裏。
“沈哥...”千河從他懷裏仰起頭,眼尾都哭得泛起淡淡的紅,聲音驚惶無助:“我的門不知道為什麽,破了一個洞。”
沈嶺竹一驚,瞌睡蟲尖叫著退散,上前兩步去查看,還不忘攬著人輕聲的哄:“別怕,別怕,有我在。”
直到看到那扇已經不能稱之為門的“門”,沈嶺竹忍不住陰沉了臉色,又怕嚇著懷裏的人,緩和了兩秒,才問道:“你看見有人進去了嗎?”
“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屍體已經消失了,血跡也被千河處理了,況且他也不想讓沈嶺竹知道他殺了人,聞言低垂著頭,眼神閃爍,聲音帶著哭腔:“沒有,我半夜醒來上廁所就看到了這個門。”
他重新仰起頭,眼淚撲簌簌的下落,漂亮的臉因為恐懼都有些發白,美人垂淚,更惹人憐惜。
千河抱緊了沈嶺竹,像是從他身上汲取溫暖,哽咽著開口:“沈哥,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
沈嶺竹溫柔的將人抱進懷裏,“最近都跟我一起睡,別怕,有我在。”
說著就想伸手摸摸千河的腦袋安撫他。
手剛剛碰到帽子,懷裏人就猛地微微抽離了身體,雙手握住了沈嶺竹想碰他頭的手。
沈嶺竹有些愣神的看著千河熱淚盈眶的將他的手抱進自己懷裏,聲帶哭腔卻語氣急切:“沈哥,你真好。”
“我們去**吧。”
半夜三更,漂亮的少年抱著自己的手,眼尾泛紅,眼中波光粼粼,熱切的邀請自己和他去**。
沈嶺竹無奈,喉結卻很誠實的上下滾動,他比千河高些,黑夜隱藏著他的神情,隻能聽見溫柔的聲音:“別哭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會保護你。”
進了房間,沈嶺竹去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坐在**的千河。
床頭燈暖黃的光印在他的半邊臉上,戴著毛絨絨的帽子,紅著眼睛乖乖捧著杯子喝水的千河看上去柔軟又溫暖。
“快睡吧。”等千河喝完水,沈嶺竹才開口道。
千河點了點頭,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隻露出一雙猶帶紅痕的眼睛。
沈嶺竹看著他頭上的帽子,提醒道:“帽子還沒摘。”
誰知千河搖頭搖得像撥浪鼓,悶聲悶氣的說:“我不想摘。”
還沒等沈嶺竹說話,千河就軟著聲音可憐兮兮的問道:“沈哥...我有點害怕,可不可以抱著我睡啊...”
一句話說得軟乎乎的,語氣遲疑,尾音拖得又長,聽上去很怕被拒絕。
看著那雙泛紅的眼睛,沈嶺竹拒絕的話被咽了下去,“好。”
沈嶺竹因為四點才被叫醒,此刻多少有點睡不著了,千河害怕睡著以後帽子掉下來被沈嶺竹看著角,隻趴在他溫暖的懷裏裝睡。
二樓的兩個人擔心被蠱惑著開門,手被釘死在牆上無法入睡。
整個旅店靜悄悄的,卻隻有一個人睡得香甜,隻有她好運的擁有一個沒被打擾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