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人腳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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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問:「你難道想吃土地廟的貢品?不行不行!那些都是給神仙吃的,你不能吃!」
吃神仙貢品要是遇見個大度的神仙還好,要是遇見個小氣的,是會拉肚子的。
土地公可是一眾神仙裏最小氣的一位神,他廟裏的東西我還沒聽說過有誰敢亂吃的。
小城子摸摸鼻子,「我說的不是土地廟的貢品,跟我來!」
說完拉住我的手帶我往土地廟後的竹林裏進。
穿進竹林,我竟瞧見竹林內有片空地,空地上有張大八仙桌,桌子上擺了八碗白花花的麵條。
麵條都用一雙筷子挑了起來,筷子橫搭在碗口,麵條根根垂落在藍邊大碗裏,這種擺放的方式,讓我想起了奶奶過年時給保家神仙爺上貢的雞湯麵。
我震驚不已地看著那八碗麵發呆,小城子倒是不忌諱地拽著我就往八仙桌前坐,沒等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先端起一碗麵塞了一大口。
「城子!」我回轉過神再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城子嘴裏的那口已經吞了。
我越想越不對勁,奪過城子的麵碗就心慌道:「這不能吃!這不對勁,廟後麵哪來的麵,還是八碗麵……八碗麵,是給鬼吃的!」
對,我記起來了,爺爺的筆記裏記載過,土地廟裏的八仙桌是給鬼歇腳的,八碗麵條也是給鬼差和生鬼準備的,意為吃飽喝足好下去過黃泉道……
所以活人是不能吃的!
「走,城子,咱們先回家!」我放卻抓著八仙桌的桌角一臉陰沉不樂意:「但是,我本來就是鬼啊。」
本來、就是鬼——
我頓時心跳驟停了一拍,目瞪口呆地瞧著他那張烏黑的娃娃臉,呼吸沉重。
緊繃著身體,我僵著脖子艱難地往他腳底看……
還真的沒有影子!
我立馬害怕地撒開了他後領,不明所以地顫著聲問:「你、怎麽死的?」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伸出小手指了指我的腳下:「你也沒有影子,你又是怎麽死的?」
我更慌了,低頭就往自己腳下瞧,答案卻讓我,霎時渾身毛骨悚然!..
我腳下也沒有影子……
我也是鬼?!
想到這一點,我開始渾身燥熱,後背一陣冒冷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快炸開了!
慌了兩三秒,我又陡然想到了一個關鍵。
祖上的陰差筆記上記載過,死人的腳是不沾地的,我腳沾地了,而小城子的腳……
我再次緊繃著神經,渾身發抖地將目光一寸一寸的往小城子腳下挪——
是腳尖著地,腳跟抬起來了!
是個剛死的鬼魂!
我嚇得心都快跳出嗓門眼了,屏住呼吸捧住胸口連連往後退了十幾步,趕忙拉開和他的距離,哆哆嗦嗦地警惕盯著他:「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奶奶呢?你什麽時候死的?!」
小城子衝我翻了個白眼:「奶奶在家呢,我是今天早上才發現自己死掉了的。我回不去自己的家,家裏的門神爺不讓我進去。」
靈魂,當然是不能進家門的啊!
我抖了抖唇角,接著問:「那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無緣無故的,怎麽會死……」
小城子聳聳肩:「不知道,就是早上感覺心口疼,疼著疼著我就出來了。」
「心、髒病?」
這麽說,心髒猝死還是極有可能的!
小家夥坐回八仙桌上:「你還吃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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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個情況莫說是吃東西了,我多一秒鍾都不想在這裏停留!
「不、不吃了,我奶奶還、還讓我回家曬玉米呢!我、先走了,先走了!」我轉身就落荒而逃拚了命的迅速開溜。
但,竹林還沒跑出去,我就看見了——好多穿著壽衣的鬼從外麵慢吞吞地飄了進來。
我顫抖地忙閃身往路邊站,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呼吸出聲,怕得後背都汗濕了。
睜著眼睛目送著那些亡魂從我跟前緩慢地飄過去,直到都走完了,我才踉蹌地繼續往外跑。
不對勁,一點兒也不對勁!
我怎麽突然能看見鬼魂了?
按理來說活人除非在特定的情況下能見到鬼,比如上次的賀梵,他是主動現身讓我看見的。
其他情況下,活人是看不見亡魂的。
可我今天,為什麽都能看見了……
我該不會是得了什麽陰陽眼吧?!
可這玩意兒,我不想要啊!
慌裏慌張地跑回了家,奶奶還在地裏幹活沒回來,我急忙關上堂屋門,衝進左邊自己的房間就往**躲。
驚魂未定地癱坐在床邊,我大口喘著氣,努力捋清思緒。
手摸了***膛,還有心跳。
試試鼻息,也還有呼吸。
那就是沒什麽事了,自己沒有影子,多半也是因為上次被老神婆那一禍害導致的。
我就說嘛,我怎麽會死,我明明已經得救了……
手胡亂的往床頭木桌上摸,摸到了一塊放了好幾天的餅幹,我手抖地撕開包裝袋,把餅幹往嘴裏噎,企圖用這個方式壓下心底的恐懼。
一包吃完,又在桌上一堆雜物裏扒拉出了兩包新的,不停歇地往口中硬噎。
噎完,灌了兩口涼水。
往**一倒,縮進了被子裏。
我的眼睛……會不會是蛇仙家……
把自己吃撐著了,我的心情才終於緩和了下來。
氣順以後,我總覺得自己背後一陣發涼,越想越後怕,索性就閉上眼睛打算先睡一覺緩緩神,等蛇仙大人下次再出現的時候順便問問他。
隻是不知道,蛇仙大人這一走,又得隔幾天才能回來。
我嫁的這個蛇仙大人,怎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這樣還真像是……守活寡。
不過,也好。
人妖殊途,我們到底是有區別的。
睡到太陽下山,我被門口的銅鈴聲給吵醒了。
迷糊著掀開被子起了床,我以為是奶奶回來了,正要去給奶奶開門,卻在木格子窗欞前看見奶奶從前頭牛屋裏拿出了一個竹筐,筐子裏裝的是……
黃紙、白蠟、金元寶。
一張張扇形的黃紙在晚風中翻飛著,奶奶挎上東西拄著一根木棍子不吭不響地就重新出了門。
臨走時還細心的關上了院子大門。
這是又去哪裏祭路仙了嗎?
天涼了,外麵都起風了。
我腦袋還昏沉著,看見奶奶又走了,想著她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來,就乖乖回**繼續趴著了。
睡得頭疼腦脹,雲裏霧裏時,也不知道究竟幾點了,反正外麵天都特別黑了,我忽然覺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的絞痛。
像是吃壞什麽東西,中了傳說中的斷腸草毒一樣,等我被疼醒睜開眼,蓋在身上的被子都汗濕了。
疼、絞斷腸子似的疼。
我也沒吃什麽髒東西啊……該不會是下午吃的餅幹過期了吧!
全身上下的皮膚都滾燙著,我難受得差些哭出聲,想要爬起床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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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人,卻四肢無力壓根沒法下床。
稍微動一下,就疼得剜心剜肺。
手伸到床頭桌子上摸東西,胃裏的疼痛愈演愈烈,我汗如雨下地想找燈,胳膊每伸出去一點,肚子裏的腸胃就更撕痛一分。
「奶奶,奶奶……」我無助地哭出聲叫奶奶,可漆黑的房間裏,回應我的隻有老鼠的兩聲**。
「奶奶!」我拚盡全力地喊,聲音也隻稍稍高了那麽一點點。
手摸不到燈,我就一把將桌邊的玻璃杯子給掃了下來,杯子砸在地上,啪的一聲脆響……
好消息是,這回的動靜足夠大,足夠吵醒對屋覺淺的奶奶。
可壞消息是……我看見了床頭被我無意觸亮的手機,才七點半,奶奶可能壓根還沒回來。
唯一的後路大概率是沒了,我咬牙忍著腹中的劇痛,手哆嗦著把枕頭邊上的發光體給極不容易地拿了起來。
身上炙熱的汗水一層添上一層,我舉起手機,手指顫抖地往上戳,由於舉著手機的手在晃,手指頭也在抖,所以戳了好幾次都沒能戳到撥號界麵。
好不容易點開撥號了,一個幺剛按上,我腹中又一陣劇痛,刺激得我手上一抖,手機直接擦著床沿掉在地上了。
這種明明能看見救命稻草就在跟前,卻無能為力抓不到的感覺,太痛苦難受了。
我不肯放棄這僅有的機會,捂著肚子大口喘著氣,用盡全力地翻身,將自己翻到床邊。
伸出手臂去撿手機。
但身子重心往床沿外一傾,我整個人都摔下了地。
一陣刺痛從胃部往上湧,直接把我給疼暈了……
本以為暈死過去會是解脫,可隱隱還是能感受到,身體很痛,五髒六腑都擰成了一團。
喘氣很艱難,吐息很虛弱。
不知過了多久,神誌不清時,好像有人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
送回了木**。
「落落。」男人嗓音低啞,把我摟在懷裏,溫暖修長的手指順著我的眉梢,撫至我的下頜。「乖些,等會兒就不疼了。」
聲音如蠱,誘的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