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江遲暮趁機扯著楚寧安回了房,看外麵那些人捂著肚子的架勢,怕是短時間內沒人來打擾他們。

楚寧安目瞪口呆的看著江遲暮收拾下人,眼睛都直了,到沒剛才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抿唇,“你為何要……”

江遲暮冷聲打斷,“怎麽?你吃的得,他們就吃不得了?”

“可我一直吃的是這些。”

“小傻子,我問你,花好吃嗎?”

楚寧安抿唇不說話。

哦,看來他也不是完全傻了,還是分得清食物味道的。

江遲暮繼續問:“你吃這些東西多久了?”

楚寧安皺起眉,回想的十分費力,“記不清了,大概……兩三年?”

江遲暮揚眉,他不信,一個人能吃一年花朵不死,那應當叫楚寧安神仙才對。

“隻吃這些?”

“有時……團圓姐姐會給我帶糖塊糕點。”

看來這府中還是有正常人的。

江遲暮記下這個團圓,臉色稍緩,但心裏依舊氣的不行。

縱使他做好了楚寧安死的準備,可他應當是病死。

眼下王府裏一群長著腦子的成年人,眼看自己主子餐風飲露,卻冷眼旁觀,江遲暮實在是看不下去。

江遲暮眼睛一轉,忽而泛出一點狡黠的光來。

他偷偷把窗子打開一點,讓屋裏的聲音能透出去,然後抓著楚寧安到了窗下,揚眉道:“叫!”

“……”

楚寧安睜大眼,懵懵的看著他。

“愣著幹嘛,快叫啊!”

江遲暮扯了扯他沒二兩肉的臉頰,臉上有些惡趣味的愉悅感。

楚寧安明澈幹淨的眼瞪得又圓了些,他瞳孔很淺,七情六欲都躍然眼底,此時的疑惑就顯得格外生動。

雖然看出麵前的人似乎心懷惡趣味,他還是老實的開口問:“叫什麽?”

“叫/床啊,不會嗎?”

江遲暮理直氣壯,臉皮半點不紅。

“咳咳……唔……”

話沒說完,麵前的少年登時咬了舌尖,劇烈的咳嗽起來,紅暈從臉頰蔓延到脖子,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驚慌,張大了嘴,結結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說什麽!這……不成體統……”

江遲暮掩著唇,看楚寧安如炸毛般待在他手下,想逃,卻被揪著臉頰逃不開。

他眼睛生的大,眼尾圓潤,眼白幹淨,黑如棋的烏瞳比常人大些,就顯得有些幼態,像是誰家剛出窩的貓兒。

他逗人的心思更盛。

一隻手伸到了楚寧安下巴上,如同前世擼他養的貓那般撓了撓,撐著他的前胸靠了過去,幽綠的眼惑人心魄,如勾魂的妖,淺聲笑:“這就叫不成體統啦?小王爺,我可是你的妻,你怕是還沒見過什麽才叫真正的……不成體統。”

他聲音柔潤,末尾微啞,如同一隻貓爪輕撓著,纏綿又勾人,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人心裏生癢,情不自禁去想他話裏的不成體統。

楚寧安腦袋死機,臉色通紅,話都說不出口。

江遲暮看楚寧安這幅樣子,才忽然笑出聲。

“成了,不逗你了。快叫,把屋外守得這群人趕走,我帶你去見見世麵,吃點好的!”

楚寧安這才回神,臉上的熱度還消不下,無措的低下頭,抿緊了唇。

“我不。”

“不叫還是不出去?”

楚寧安十分好懂的眼睛看他一眼,江遲暮就明白了,他眼神裏的渴望,分明是盼著出府的。

他嘲笑的戳了戳楚寧安埋的很深的腦袋,“不會吧,堂堂長安王爺居然不通人事?你們府上的通房丫頭怎麽教的?”

楚寧安腦袋埋的更深,隻漏出兩個滾燙滴血的耳朵,聲音悶悶,“我自小體弱,還從未……”

“哦……”

江遲暮意味深長的笑,原來這小王爺還是個童子身。

“沒關係。”他大方道:“我教你。”

那腦袋猛地從胳膊肘中拔出/來了,頭頂的毛發都翹起來幾根,頗為震驚的看著他,“……教?”

“是啊。”

江遲暮自床邊的八寶閣扒拉出一柄折扇,嘩啦一聲展開,扇的呼呼作響,朝後沒骨頭般一靠,端的是紈絝弟子的作態。

“這床調啊……分南調北調,南調顧名思義……”

還沒說完,楚寧安已經撲上來捂著他的嘴,一雙明淨的眼蒙著一層水霧,快哭出來一樣,他咬著牙關,聲音發緊,“你別說了,我不出去了。”

江遲暮扇子一收。

“當真?”

楚寧安咬著唇,眼神極不舍,卻還是堅定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可惜了。”

江遲暮回頭,“漏影春的四寶釀,胭脂米,月輪糕都是世間美味,我本想著帶你去嚐嚐,可惜……”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咕嘟一聲,江遲暮挑眉,就見楚寧安捂著肚子,羞紅了臉。

他極力讓自己不要笑出聲,卻突然臉色微變,也捂住肚子。

他雖然看著體麵,也一天未進水米,剛才雖沒出聲,可卻能感受到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

他忽然轉身,故作大方,“罷了,看你饞成這樣,還是我勉為其難叫兩句吧。”

楚寧安又呆住了,巴巴看著他。

江遲暮走到床邊,捂唇欲叫,卻見楚寧安還盯著他。

他沒好氣道:“看我作甚?轉過去啊,小爺怕把你這童子雞叫射了。”

楚寧安臉色爆紅,手忙腳亂的轉過身去,還死死捂住了耳朵。

江遲暮看他不聽,才放下心來,有些別扭的捂住了嘴。

他雖然嘴上頭頭是道,其實自己也沒幹過這事,頂多上輩子看片時略知一二,加上穿來就是紈絝子弟,跟著群葷素不忌的公子廝混,臉皮已然厚如城牆,尋常人根本不能讓他動容。

可臉皮厚不代表真做得出來。

可門外守著如意,這人不安好心,想使開她,隻得下點功夫。

他捂著唇,嗯嗯啊啊的叫起來,聲音透過窗子傳出去,門外忽而一聲脆響,有誰摔了東西。

“如意姐姐……”

小丫鬟臉色微紅,可看著麵色慘白,僵立原地的如意,還是關切道:“你怎麽了?”

如意迅速蹲下身,拾著碎瓷碗,這是王爺的藥,她本想端來給王爺喝,卻沒想到聽到那樣的聲音。

聲音清亮,卻因著壓抑微微發悶,低低的夾著喘,半遮半掩,卻又無比誘人。

兩人聽著窗內低啞勾魂的聲音,麵色各異,自然聽得出那是昨天剛入門的王妃。

小丫鬟聽了兩三聲,就站不住了,想叫如意一同出去,可低頭時才發現她握著碎瓷片的手,已用力到透出白色,血流了滿手,還朝地上滴著。

“啊!”她驚呼著捧起來,“如意姐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這種瓷片交給我收拾就行了。”

如意麵色白的離奇,牙齒死死咬著,渾身顫抖,眼底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怒火與妒恨,如厲鬼般可怖。

為什麽……王爺竟肯與那賤人同房?

她推開小丫鬟,小丫鬟哎呦一聲摔在地上,見她雙目血紅的衝到房門前,連忙上去抱住腿攔下。

“如意姐姐,你發什麽糊塗?現在進去王爺說不定會要你的命!”

如意猛然轉頭,一雙眼血絲彌漫,把小丫鬟嚇得一抖。

她死死咬著牙,半天才低聲道:“王爺身體孱弱,怎麽能……”

“這哪是我們下人該管的?”

小丫鬟疑惑地反問如同冷水潑下,讓她愣住了。

“更何況,聖上賜婚時,分明叮囑了王爺與王妃可以同房。”

如意渾身發冷,顫抖起來,“可是……”

小丫鬟也顧不上地上的碎碗,扯著她的腰往外拉,“別可是了,如意姐姐快隨我去包紮傷口,你站在門口,縱然王爺良善,可也要治你的罪。”

如意渾身無力,失魂落魄的被她拉出院門,府中下人因中午那頓花宴,大多都蹲在茅房,小丫鬟叮囑了門口唯一的侍衛,“王爺與王妃有要事,千萬別去打擾,也別放閑人進去!”

侍衛點頭稱是,這空**的院落登時安靜下來,隻有暮春的春蟬嗡鳴。

江遲暮胡亂叫了兩三分鍾便停下來,探出頭,看到院內下人已經十分懂事的走幹淨,才揉了揉有點燙的臉。

“行了。”

江遲暮扯下發帶,長發如瀑布披散下來,遮住了他通紅的麵孔,他走上去拍了拍楚寧安的肩膀,讓他別捂著耳朵了。

楚寧安抿著唇,慢悠悠轉身來,臉上欲蓋彌彰的平靜,可耳朵卻紅的滴血,那雙烏黑如棋的眸子看江遲暮一眼,到讓他有些別扭。

江遲暮感受著臉上的熱度消下去,才咬著發帶,將頭發鬆散一束,彎月似的眼角朝楚寧安一瞥,笑道:“走,出門耍去!”

楚寧安慢吞吞應了一聲,跟在江遲暮身後。

方才賜宴時,他特意盯著侍衛那桌吃了許久,現在大多都蹲在茅坑。

王府守衛鬆懈,兩人輕易便溜出院子,走到了一處牆邊。

不遠處,人聲鼎沸,商販如織。

江遲暮拍了拍手,將扇子別到身後,撐著楚寧安肩膀一個借力就竄到牆頭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沒少做。

他吹了吹手上的灰,紅衣被春風吹得獵獵作響,長發飄揚在身後,被他自己隨手係上的發帶已經掉到了發尾,顫顫巍巍的維係著頭發。

他垂目看向耷拉著頭的楚寧安,俯身伸出手,長袖被風吹得揚起 ,露出半截膩白的腕子。

“嘿,小王爺,手給我,拉你上來。”

楚寧安慢吞吞抬起頭,抿著唇,烏眸沉沉,似乎不太開心。

他並沒朝著江遲暮伸手,而是後退一步,然後腳尖一點,江遲暮還沒看清楚發生什麽,就見他飛到了牆那頭。

……忘了,他會劍法,那應當也學過武功。

江遲暮故作瀟灑的收回手,從牆頭跳下,又掏出自己的扇子,嘩啦啦扇著風。

他想著楚寧安不知多久沒出府,此時應當十分興奮才對,可看他那樣子,分明毫無興致。

“怎麽跨著張臉,誰惹你了不成?”

楚寧安不言,黑沉沉的眸子看他一眼,似乎有些委屈。

他看江遲暮依舊不知發生何事的樣子,心中更生悶氣,扭頭不看他。

嘿,熱臉撞了冷屁股。

江遲暮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沒良心。

他也不再理他,理了理衣服,袖子一擺,就大搖大擺走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