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麵羅刹蕭巍

曇花宴上來的都是京中大族,非富即貴。

秦絳自小體弱,就在府裏待著,與他們都不親近,不常走動。

反倒是秦繚在京中貴女們之中如魚得水,上一次也是她帶了一大幫人來準備看秦絳的熱鬧。

她就安靜地坐在那裏吃喝,這裏是宮裏,絕不會出上次在鄭王府的那檔子事。

“快看,他來了!”旁邊的幾位貴女麵色潮紅,一臉矜持全無的樣子,秦絳心想肯定又是哪位撩撥人心的翩翩公子來了,頭也不抬地繼續吃她的螃蟹。

那人停到了她的麵前,秦絳抬頭,竟然是那天在街上遇見的“怪人”。

她微微蹙眉,剛要開口,公主來了,公主喊道:“蕭巍!”

秦絳一怔,他就是京中頗具盛名的“玉麵羅刹”蕭巍!..

就算是她這種足不出門的人,都聽過他的名號,年紀輕輕皇帝就賜了封地府邸,長得一張好皮囊,可是說話卻異常的——難聽!

總是一開口就是貶低和挑剔的話。

她吞了吞口水,怎麽就讓他撞見自己狼狽的模樣了,要是他大嘴巴宣揚出去,自己豈不是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公主熱絡地招呼他過來,蕭巍不為所動,對著公主那明媚的笑容,他的注意力都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今天風大,穿的倒是單薄,聽風涯說她那天是挨了一巴掌跑出來的,回去又吵了一架,還好秦老夫人替她撐腰才沒被欺負,瘦瘦小小的,確實很容易惹人欺負的模樣。

“蕭巍,我跟你說呢!”承陽公主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怎麽是伯爵府家的那兩姐妹,剛他一進門就站到了秦絳的麵前,難不成……他喜歡她?

蕭巍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嗯,你說什麽?”

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承陽畢竟是公主,在他的麵前,卻隻有小女兒家對著心上人的小心翼翼,少了幾分囂張跋扈。

承陽見他心思不在此處,徑直走向秦絳的位置,這可叫秦絳嚇了一跳。

“秦絳拜見公主。”

公主把她拉過來說話,“喂,你是不是喜歡蕭巍?”

她的聲音讓全場瞬間安靜,聽的一清二楚。

秦絳瞪大了眼睛,公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她直率坦**,從不搞虛頭巴腦的手段,相比蕭巍對她的感情,她更想知道秦絳有沒有那方麵的心思。

她咳嗽個不停,公主遞來一杯酒,秦絳下肚喝的太急,嗓子火辣辣在燒。

“慢慢說,我又不會吃了你。”

秦絳回答的痛快:“我不喜歡他。”

這句話坐在對席的蕭巍聽的一清二楚,這杯子都快被盯穿了,表麵上還雲淡風輕的。

“我同君上是第一次見麵,何談喜不喜歡呢?”秦絳的模樣不像是騙人,承陽知曉了她的心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呀!居然有人不喜歡那個家夥!”

秦絳嘴角撇了撇,蕭巍雖然長得不賴,可是他性格差呀,脾氣也不好,除了公主恐怕沒有人是真心實意想嫁給他的,隻想遠觀,不想褻玩罷了。

蕭巍單手握著酒杯,另一隻手把著桌子,忍住走過去質問秦絳的衝動。

難以置信,她竟然不記得自己了!還說不喜歡他!

站在蕭巍身後的風涯看著自家君上皺著眉直勾勾盯著秦家小姐的模樣,像是要把對方給吞進肚子裏。

他要不要提醒君上一下,他的元丹還在對方的身體裏呢。

公主拉著秦絳說了好半天話,惹的秦繚眼紅,她也貼過來想要插話。

承陽打斷她:“你又是什麽東西!怎麽在本公主麵前賣弄?”她對秦繚就沒有那麽親切了,一開口皇家威嚴盡顯,秦繚到哪都是迎刃有餘,偏偏在承陽公主這裏栽了跟頭。

“公主,臣女不過是關心公主罷了,臣女也覺得陵山君待人溫和,很是溫柔呢。”

秦絳感覺惡寒,這八個字明顯跟對麵坐著的那位八杆子打不著吧。

公主冷著臉,哼了一聲。“你少來這一套,蕭巍那家夥可是出了名的惡劣,連本公主都要承讓三分,你休要在這裏胡言亂語了!穿的也是土了吧唧的,莫在這裏礙本公主的眼!”

馬屁拍到馬蹄上,秦繚頓時驚恐萬分。“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呀!”

眼看承陽就要把她轟出去,秦繚扯住秦絳的手,“姐姐,你快替我求求情呀。”

這個時候想起她了,秦絳硬生生拉開她的手,一副不熟的樣子,“公主,您高興就好。”

蕭巍居然走了過來,他略過秦絳,站到了秦繚的麵前。“剛剛是你說本君溫柔?”

“那本君要你做什麽都可以?”

秦繚被他搭話,頓時羞澀地點了點頭,“臣女傾慕君上已久……”

那天就是她害秦絳落淚的吧。蕭巍衝她笑了笑,一臉的人畜無害。

“既然如此,那就去本君府上做個粗洗婢女吧。隻不過你實在太吵,把舌頭拔了,反正你姿色平平,口無遮攔!”

他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秦繚這下攀附不成,慘遭羞辱。

她被蕭巍的話嚇得六神無主,瑟瑟發抖。誰人不知陵川君言出必行,從前曲陽侯世子罵他是條毒蛇,蕭巍說讓對方見到他就得爬著走。

果真每次一見麵,就打斷世子的腿一次,世子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出現在有蕭巍的地方。

眼看場麵失控,秦絳開口求情:“君上,小妹失言,還請君上恕罪!”

秦絳深知秦繚叫人轟出去事小,不過丟她自己的臉,要是把拔了舌頭做粗洗婢女,她伯爵府的顏麵就**然無存了。

“本君為什麽一定得放過她?”蕭巍不依不饒地問她。

秦絳不卑不亢答道:“今日是公主設宴,君上就算略有不快,也應當給公主殿下一個麵子,況且伯侯家的女子除非獲罪,不可沒入奴婢,更不能隨意打殺。”

此言一出,眾人議論紛紛,向來沒有人敢當眾頂撞蕭巍,她說的這個話可比她妹妹說的還要尖銳。

就連風涯都替秦絳捏了一把冷汗。

蕭巍卻點了點頭,“好!衝你這番話,本君繞了她。來人!轟出去。”

秦絳鬆了一口氣,可她不解,蕭巍可不是如此好說話的人。

蕭巍回到席上,風涯悄悄地問他:“君上,今日怎麽就放過了那二小姐?”

他本就是為秦絳被欺負故意找不痛快,剛看秦絳說話時,她表麵神色自若,心卻跳的厲害,連帶著他也受影響。

蕭巍威脅似的瞥了一眼風涯,他才乖乖閉上了嘴。

席吃的差不多了,曇花宴的重頭戲終於上來,一株碩大的曇花還含苞待放,月光照耀下來的瞬間,它緩緩打開自己的花苞,向人們彰顯自己的美麗。

公主拉著秦絳來到最近處觀賞,曇花開花的那一刻,她感覺心口一痛,眾人都在欣賞曇花,她卻退避人群匆匆走到湖邊。

剛剛那株曇花讓她有些窒息,莫名地就想咳嗽。

秦絳走到花園,稍稍緩和了一些,她慢慢起身,身後有人推了她一把,秦絳整個人跌入湖中,她不會水呀!

湖水灌入她的胸膛,她折騰著,求生的本能讓她不敢閉眼,腳似乎被什麽纏住,那夜的回憶湧了上來,那東西還會動。

救命……她是多麽期望可以有人來救她,她感覺有人在往她嘴裏渡氣。

秦絳睜眼的瞬間,看見了蕭巍。

他的發梢是濕的,眼角微紅,宮裏的宮女侍從們都被驚動了,立刻有人送來披風,他蓋到秦絳的身上,把她裹得很緊,不讓任何人看到她渾身濕透的模樣。

秦絳發著抖,回去之後就生了病。

高燒不退,噩夢連連,她在夢裏夢見一條巨長的大蛇,一隻眼睛是黃金色的瞳眸,一隻眼睛是碧綠色的瞳眸,她在水裏見到的分明也是那樣一雙異瞳,可是救她上來的人是蕭巍呀,難道是她看錯了?

從夢裏醒來,陶陶探了探她的額頭。“小姐,你可嚇死我了?”

“我沒事,就是受了點風寒。”她接過藥熟練地一飲而盡,她起身,被子掉落。

秦絳驚奇地發現自己腳腕上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一團,這又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