訛槍(一樁假娃娃親變成真的了...)
目前, 因為正值跟蘇國交惡,所以兩國都在邊界加強部署軍力,冷父所帶的又是非常精銳的飛行編隊, 所以就從南部緊急調拔到了蘇國邊界。
大概再過半個月,他得回來述職, 屆時, 他自然得跟組織交待娃娃親一事。
這事還挺麻煩, 因為目前大家正在批‘蘇國修正.主義’,而梅霜是從蘇國回來的, 一旦有好事者給她定義個蘇修,她是跑不脫的。
自然,‘娃娃親’的事能瞞著最好, 否則, 就算冷峻父子因為戰略需要不被停職,但梅霜肯定要接受調查, 嚴重點還要被送到農場去。
不過一直瞞著當然也不行, 事情要澄清, 冷父也不想梅霜被定意為蘇修, 正好他也有一把莫辛納甘, 而葉老爺子特別想要那把槍, 於是冷父就想把那把槍送給葉老,屆時搬他出麵, 跟上級說說,把娃娃親的事壓下去。
其實冷父還說過,葉青青從小就喜歡冷峻, 葉老也十分中意冷峻這個女婿,槍可以當做提親禮, 隻要冷峻願意,正好解決了兩人的個人問題。
當然,老爹這個提議被冷峻拒絕了。
他拿葉青青當妹妹,而男人,是不會跟妹妹結婚的。
冷峻已經進門了,目光正在四處尋梭,他來的太急,還沒吃晚飯,聞著酸香竄鼻,卻究竟不知道陳思雨做的是什麽好吃的。
瞧他饞的那樣兒,陳思雨於是把晾在窗台上的土豆粉拿了回來,重新剁蒜剝蔥,嗆鍋,準備給他也煮一碗。
她不懂槍,但還是覺得事有不對:“莫辛納甘不是把稀有槍嘛,你爸怎麽會有,還有,要是你那位娃娃親真來了,一模一樣的槍,怎麽分辯?”
其實莫辛納甘並沒有那麽稀有,隻是因為它的威力,才被推崇的很高。
而關於娃娃親的細節,冷峻原來因為厭煩,沒有仔細問過。
直到今天他才仔細問過當時發生的事。
在任何作戰行動中都得有口令才能相互打配合,而地麵和飛行是兩個編隊,統一口令也需要時間,敵方的轟炸又是突然攻擊,我方的地空之間並沒有有效的配合,地麵那位陳營長在搜尋到冷父的信號後,還得問他是敵是友。
當時對方說:“我姓陳,我的槍托上刻著一枚五角星,你如果聽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話,就應該知道我是敵是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話最早是領袖提出來的,之後它就一直在革命老區被傳頌,知道它的自然是自己人,但不知道的,那肯定就是敵人。
倆人當場有了默契,打了一場漂亮的配合戰,過程中聊及孩子,對方說媳婦兒剛給自己生了個小閨女,照他媳婦兒的模樣,將來肯定漂亮的不得了,冷父正好有個兒子,就說,那咱們就天上地下,結個娃娃親吧。
還追問對方是哪個師哪個旅,哪個團的,全名叫什麽。
但戰時通訊不暢,地麵通信就此中斷,這事也就沒有下文了。
白色的土豆粉跟麵條沒啥兩樣,可當投入鍋中,在沸水中它瞬時就變的柔軟,光滑,成了透明色,光看外表都可以想象到它的彈牙。
冷峻澄清的極為刻意:“槍可以送,但我不會跟葉青青結婚的。”指了指桌上的表,他說:“那是我媽買的,我一塊,我姐一塊,我把它送給你。”
其實他媽還說過,那是將來要送給兒媳婦的,但冷峻不好意思說出來。
陳思雨心裏有驚濤駭浪,因為就在白天,她見過一把槍托上刻著五星的槍。
莫辛納甘雖然多,可使用者會在上麵刻五星的多嗎,應該不多吧。
答案呼之欲出啊,跟冷父打配合的,大概率就是陳家祥。
不過原來冷峻就說過,說他爸托人轉問過陳家祥,陳的回答是,不是。
既然是轉問,就證明其中當有誤會吧。
而陳家跟冷家認識的人隻有馮慧,那意思是,冷父當時問的是馮慧吧,然後馮慧告訴冷父,說不是的。
馮慧一直口口聲聲說她疼原身,愛原身,原身有多想嫁個飛行員,馮慧比任何人都知道,但在聽說有那麽個可能後她卻給拒了,有原因嗎,為啥?
而且,這件事遠沒有冷峻父子現在想的那麽輕鬆,容易。
‘蘇修’是臭老九隊伍中新增的一員,對於蘇修的痛批,還要持續十年。
梅霜跟《阿詩瑪》的女主角一樣,都是藝術家,而藝術家大多性格單純,心思敏感,《阿詩瑪》的女主角在被下放後,據說已經自殺過很多次,現在已經精神分裂了。
梅霜呢,要真被定義為蘇修,能熬得過去嗎。
當然,槍還在馮修正手上,是馮修正威脅她的把柄,就算要回來,也得冷父自己去判斷,看是不是在地麵跟他打配合的那一把,既然槍還沒要回來,陳思雨暫且就不跟冷峻說了。她反問:“這麽說再過半個月咱叔就回來了?”
冷峻點頭,又說:“何新鬆下周末休息,我會讓他幫忙,給你打個金頂針的。我下周末要值班,下下周才能回來,到時候一定送你。”
陳思雨再也忍不住了,笑問:“冷隊你知不知道男人給女人送表是啥意思?”
冷峻果然又愣了一下,他隻聽兩戰士說送表或者送金頂針,但還真不知道它意味著什麽,畢竟他們這個行業,光是專業知識就夠吃的了,沒時間去了解太多男女方麵,應該叫戀愛吧,戀愛的細節。
一邊驚歎於這位飛行隊長的純粹,一邊也忍不住要笑他傻,陳思雨把手表推了回去,說:“你先去打聽一下送表的涵義吧,如果知道了還想送,咱們到時候再說吧。”
而要事情水落石出,她扛著槍上門,當他發現她就是他的娃娃親,要還願意送表,再說吧,現在,陳思雨得想辦法把槍弄回來。
否則,那位衣品過人,美豔動人的梅霜女士,怕是危矣。
送冷峻出門,正好碰上同院,在百貨商店工作的程大嫂回院,陳思雨笑問:“嫂子,明天能有的確涼不,都是啥顏色的?”
程大嫂說:“明天還真有的確涼,啥顏色都有,但得早早排隊,你想要的話,最好請個假來搶,不然,上架十分鍾就得搶光光。”
這年頭啥東西都得搶,陳思雨要上班,也隻能望的確涼興歎。
冷峻還沒走遠,望著歎氣的陳思雨,他明白了,她,想要的確涼!
小將,是這年頭比螃蟹還牛,橫著走的人,想訛他們就是妄想天開,更何況是訛馮修正的心頭寶。
但天時地利加人和,如今正好有個機會,可以讓陳思雨一搏。
連夜,她又寫了一篇《學雷鋒》的稿子,主角是王秀兒,就以她在百貨商店不缺斤短兩,且樂意於助人為原型,主講她用半張票,救了一個可憐的小孤兒的故事。
自然也有個男主角,但名字是虛構的,叫王新民,周一一早,趕著上班時間她就送到方主任的辦公桌上了。
方主任一看:“王新民,這個名字好啊,恰合新民主義政策。”
那當然了,陳思雨可是卡著政策起的名字。
而要猜得不錯,這周末之前,它能批下來,上台。
然後,陳思雨還得去一趟陳家,不是問馮慧,她得去問問陳剛,看冷家是否問過‘娃娃親’,馮慧又是以什麽樣的動機把這事兒給瞞下來的。
到家裏,馮奶奶拄著拐杖,正在慢騰騰的收拾午餐,因為兒媳婦的事情老太太受打擊很大,本來花白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不好跟老太太說太多,陳思雨把兩隻攢的酸奶給她,抱了抱她,就出來了。
陳剛負責後勤,大周一的,正在率領一幫人搬勞保物資。
看到養女來,遠遠就笑:“昨天爸刻意去歌舞團看了一下表演,沒見你上台,但有一段舞,聽人說是你編的,編的可真好。”
陳思雨從書包裏摸出個盒子來遞給陳剛,笑:“喜歡嗎?”
陳剛一看,見是個剃須刀,還是白樺木質的,心裏歡喜,但嘴上說:“我的剃須刀還好著呢,你也太浪費錢了吧。”
陳思雨順勢問:“爸,我爸在蜀中會戰的時候,是不是跟空院的冷師長打過地空配合?”
陳剛說:“我當時是炊事兵,具體不清楚,但應該沒有吧,有的話,蜀中會戰可是背水一戰,絕地反殺的經典案例,他應該會說的。”又說:“算了,別提蜀中會戰了,唉,一顆炮炸在戰地醫院,你親媽剛生完你……”
其實到這兒,陳思雨已經把故事脈絡猜的差不多了。
於冷師長來說那是一場漂亮的地空配合,可於陳家祥來說,當他打贏了仗,高高興興的回去找妻兒,妻子卻已死於轟炸,女兒嗷嗷,你叫他怎麽說。
“對了爸,我媽跟冷師長家是怎麽認識的,關係是不是還挺好?”陳思雨再問。
說起妻子,陳剛說:“馮竹在葉老家當保姆,兩家的保姆認識。”
陳思雨就說嘛,怪不得,她覺得以梅霜的性格,不可能跟馮慧那種人做朋友,合著兩家的關係隻在保姆層麵。
出來,剛到首軍院大門口,迎上剛從外麵回來的馮慧,她挎著網兜,走的鬼鬼祟祟的,網兜上蓋著一塊頭巾,風吹頭巾,陳思雨看到了,裏麵居然是兩條中華。
陳思雨一看就明白了,忍不住說:“媽,你這是準備給人送禮吧,是為了念琴嗎,兩條中華,黑市價得一百塊吧。”
養女突然竄出來,倒嚇了馮慧一跳,而在胡茵一事後,她就從軍區辭職了,目前在家休養,正好找了個關係準備把念琴調回來,給養女說中心思,她倒也不怕,反而說:“思雨,你姐不比你差啥,你在歌舞團混的風生水氣,她肯定也行,再說了,我這次要是準備把你姐調到部隊文工團,你就算心裏不舒服,也忍一忍吧,你會自己編舞,她會自己編歌,最新的一首《漫天的花漫天的雲》,收音機裏就有,你去聽聽吧,特別好聽。”
陳思雨的舞,是根據現有事實獨立創作的。
而《漫天的花漫天的雲》,以及《信天遊》,都是將來後人創作的歌曲,現在陳念琴拿出來用,那叫拿來主義。
通過馮竹當保姆的葉老家,送給葉老嗎?
就不知道葉老會不會幫她,會不會把陳念琴調進部隊文工團了。
陳思雨都走了老遠了,馮慧突然喊:“對了思雨,媽昨天搶了兩塊的確涼,白色的一塊顏色俊,給你,綠色的一塊難看點,媽給念琴,你跟媽去取?”
“不了,您都留下,給我姐吧。”陳思雨頭也不回。
“過陣子你姐應該就回來了,以後倆人不能吵架,要好好的。”馮慧再喊。
小恩小惠不斷,關鍵事情上挖坑,馮慧這個養母,確實‘好’!
轉眼就又是一個周五了,一放學,軒昂就飛快的往馮修正家跑。
因為今天是他姐說好要訛槍的日子,他要通知馮修正帶著槍去歌舞團。
這一周,陳思雨的繁忙和高效簡直叫軒昂咂舌。
首先,軒昂的樂曲被采編,團裏獎了二元錢,陳思雨的舞蹈獎勵了十元,這十二元,就連孫團都以為陳思雨隻能拿一次,結果昨天方主任派人送來一份新稿子,新的一周,新的《學雷鋒》,曲譜還用上一次的,而陳思雨,早就把舞蹈編好了,也就是說,周六就可以直接上了。
她,又可以多拿十元錢了。
而在大禮堂開過一次批評會後,思想委就看上了大禮堂,今天還有一個針對‘蘇國修正主義’的匯報會,正是在大禮堂裏開。
陳思雨說了,萬事俱備,今天就是訛槍的最佳時機。
軒昂總覺得自己還算聰明,可搞不懂姐姐到底要咋訛槍,坐公交到了鋼廠,下車就一路跑,通知馮修正去會場。
馮修正以為陳思雨是想跟自己合作,正好有事要去,扛著槍就來了。
而饒是軒昂見慣了姐姐戲精,也知道槍要用訛的,但在後台相遇時,還是被姐姐的‘飛揚跋扈’給驚到了。
馮修正一張主角臉,扛著槍,仿如電影男主角一般正義凜然,笑的樂嗬嗬,而陳思雨見麵第一句話是:“喲,死到臨頭了,我看你馮修正還很樂嗬嘛。”
馮修正收了笑,咬牙說:“陳思雨,雖說好男不跟女鬥,可你要總這樣欺負我,我……”揚起手再看看陳思雨,他說:“你都經不住我一巴掌!”
真打吧,怕打死,不打吧,她就要騎頭當祖宗。
陳思雨故意一閃,作害怕狀,可又攤手:“害死你的又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打死我有什麽用,你就把我打死,也救不了你的命呀。”
馮修正氣的直呲牙,而作為第一名將,他正春風得意呢,以為陳思雨是在詐他,切的一聲,轉身就準備去前台。
陳思雨深深歎氣,故作哀傷:“馮修正,我知道你人不壞,是個好孩子,但今兒的事情你兜不住的。多保重吧,以後我有時間會去探望阿姨的。”
老媽,是每個人的軟肋。
馮修正刷的止步。
要知道,雖然大家都是革命道友。但是小將之間也有鬥爭,就比如虞永健和馮修正,就是一言不合就能武鬥起來的關係。
陳思雨這樣子,馮修正就要犯嘀咕了,心說該不會是死對頭聶少東或者虞永健抓到他啥把柄了,正好陳思雨知道點內情吧。
摸把腦袋,他又回來了,說:“陳老師,陳姑奶奶,如果你聽說了誰想搞我的內幕消息,好歹說一聲,給我個好死吧。”又說:“但要沒有,老子今天就要開戒,打女人了!”
軒昂也很困惑。
因為他姐這一周除了排舞,就是跟在財務的屁股後麵要錢,回到家還要抽空指導宋小玉的基本功,瞅自己的小雞兒是不是孵出來了,根本沒跟虞永健,聶少東之流見過麵。
小將們有啥內幕消息,她從哪兒知道的。
男孩困惑極了。
而馮修正,因為上周的節目,這周在整個北城如日中天,就軒昂去喊人的時候,他家有三個追他的姑娘在幫他媽做家務,就可見他的受歡迎,這麽一個人,得是什麽樣的事,才能叫他一夜之間,垮台。
軒昂都好奇的不行,就不說馮修正了。
但陳思雨依然在賣關子,伸手摸裝在麻袋裏的槍,一摸,又故意說:“哎呀,這可是馮修正同誌的大寶貝,我不能碰吧。”
馮修正立刻把槍推了過來:“隨便摸,隻要你跟我坦白從寬就行。”
他恨不能化身悟空,可陳思雨是悟空都打不敗的白骨精,他,服了!
陳思雨立刻收手,挑眉:“那不行,全北城的小將準備收拾你呢,那麽天大的內幕消息,我收一千塊都不為過,摸一下槍就告訴你,我傻呀。”
馮修正明白了:“繞了半天彎子,你想要槍呀。你不早說,來來,給你。”又說:“但你要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陳思雨,我可就要不尊重婦女了。”
他要大開殺戒!
陳思雨也不裝了:“對。”正好發了工資,又有編導費,她把三張大團結遞給馮修正,說:“槍我要,你三十塊錢買的,我仍然給你三十塊。”
馮修正的怒氣值已經到定點了:“成交!”
陳思雨要說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來,他就真要拋開黨性,大開殺戒。
啪,一張報紙砸在馮修正懷裏,頭版頭條:痛批修正.主義。
再啪的一張,啪啪啪,昨天的,今天的,《北城晨報》,《北城晚報》,《青年報》,每一份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痛批修.正主義。
陳思雨抓過槍,說:“把槍拿來,趕緊去改名字吧,趁著會還沒開,趕緊到方主任那兒報備一下,今晚你就安全渡過了,不然,你就死定了。”
馮修正不喜歡讀書,雖然看報紙,可也從不思考。
但他醒悟過來了,他的名字叫修正,而現在要批的,正是修正。
事兒倒也簡單,因為‘修正’是白雲依照前幾年的政策給他起的假名,他真名叫馮大鋼,雖然難聽了點,但至少小將們挑不出毛病來。
馮修正轉身就跑,到前台時,正好看到思想委的人在貼大字報,貼的時候直接在修正二字上劃了紅叉,試想,當小將們來開會,領略會議精神時,看到修正二字,會怎麽想,會怎麽批他。
找到方主任,馮修正當場就說自己要改名,眼修正.主義劃清界限。
方主任其實還沒想到這一層,但馮修正一提,他就想到了,並當即給他改了名字,還誇馮修正:“咱們小馮很有覺悟,劃清界線非常及時。”
馮修正大鬆一口氣。
但同時,作為無賴,莫名其妙被人訛了,他心裏肯定不痛快。
那不,終於拿到了槍,倆姐弟正準備回家,馮修正在後麵喊:“陳思雨。”
軒昂是扛著槍的,一個哆嗦,手一緊。
陳思雨回頭:“怎麽,你不服氣?”
被訛了,馮修正當然不服氣,雖然願賭服輸,可氣不平,咬牙切齒:“老子頂多也就被你訛這一回,至於以後,咱們走著瞧。”
為了泄憤,跟蹤騷擾,或者造謠生事,可就不一定了。
陳思雨說:“看來你不但對政策不敏感,無知,且自信,還是個笨蛋,你還特別衝動,原來,你是憑借白雲給你寫稿子,武鬥才出人頭地的,我雖然不會助紂為虐幫你去鬥人,但萬一你那天碰上像今天一樣要命的事情,念在咱們都是朋友,我肯定會提點你,救你命的,當然,你要不願意就算了,這話就當我沒說過。”
這叫PUA,把他打擊到無地自容,再稍微給點甜頭。
但它特別管用。
馮修稍思索,理解能理滿分:“你雖然不會幫我,但有麻煩的時候會救我。”
“對呀,所以以後不能再騷擾我,故意惹我生氣了,你要尊重我,也要保護我的名聲,誰要造我的謠你要堅決的幫我當場澄清,不然,萬一我被下放,可就沒人在關鍵時刻救你命了,你說對不對。”陳思雨說。
思考片刻,馮修正默默點了點頭,聽到禮堂裏喇叭響,跑步前進,走了。
軒昂從頭看到尾,真想給姐姐豎個大拇指。
北城第一名小將,就這樣被他姐收拾的心服口服。
……
既槍已經到手,等到冷峻回來,讓軒昂把它交給冷峻,一樁假的娃娃親,就可以變成真的了,冷家的危機,也就可以安全渡過了。
當然,陳思雨還得跟弟弟解釋一下關於槍的事,‘娃娃親’一事她就不提了,簡單解釋,隻說這把槍能幫冷峻一家很大的忙。
“真的嗎?”軒昂架著槍,瞄準雞窩,咧嘴笑:“我就說嘛,咱爸天天抱著它,肯定是因為它特別重要的原因,叭!”
“叭個頭,沒聽到龔主任回來了,快去搶鋼琴。”陳思雨說。
軒昂還是小孩子,雖然喜歡彈琴,可難免也會懈怠,更何況今天拿到了他爸的槍,高興嘛,就說:“今天就不練了吧,讓我玩會兒槍唄。”
“下周末再休息吧,到時候你冷哥就回來了,咱約你冷哥在家吃銅鍋。”陳思雨說。
話說,下周就又到發糧票的日子了,吃銅鍋,那得多爽啊。
軒昂一秒就被動員了:“好呐。”
上輩子,是作為卷王,陳思雨才坐穩王牌編導的,在她的字典裏就沒有休息二字,看軒昂走了,邊做飯,她邊構思下周的新舞,正想著,有人敲門。
是幾個穿黑色便裝的男人,為首的遞來一張紙,上麵是市思想委的公章,那是一份調查介紹信。
陳思雨注意到其中有個人身材比較高,人也比較瘦,還很年青,看其步態像個軍人,於是多看了一眼。
“我們是市思想委的,我姓馬。”打頭的男人說:“陳思雨,有一個叫金小丫的同誌舉報,說你故意隱瞞肺結核,感染了空院軍人,有這事嗎?”
金小丫是個什麽鬼?
那個年青軍人看陳思雨一臉困惑,解釋:“金小丫是冷梅同誌的婆婆。”
原來是蕭婆子啊,居然有那麽銷魂一個名字。
這位馬委員又說:“還有一件事,前段時間,空院有位冷隊長,他的母親剛剛從蘇國回來,據蕭文才反映,那位叫梅霜的女士帶回來很多目前比較反動的文件,後來都轉到了你手裏,如果你承認,就請交出來,如果不想承認,就否認,不過最好老實交待,因為我們是會搜查的。”
陳思雨明白了,因為鬧離婚,蕭文才母子把冷家給舉報了。
從冷家找不到由頭,就把梅霜從國外給她帶東西的事拉扯了進來。
反動文件,虧他們想得出來。
陳思雨說:“是我的錯,應該把大字報送到市思想委掛起來的,你們等著,我現在去拿,像古月同誌那樣的女性,就該掛起來,展覽在思想委,對吧。”
“所以你帶回來的是古月同誌的作品?”本來一臉嚴肅的馬委員大鬆一口氣,說:“我們最近正缺需要表揚的模範先進來人物呢,給她報一個吧。”
又說:“既然沒什麽問題,你同意我們搜查一番吧。還有,我們明天需要陪你一起去醫院拍個片子,看你是否有肺結核,沒問題吧。”
站在最後麵的那位軍人提醒:“因為有可能冷梅的肺結核是由你傳染的。”
陳思雨手撫胸脯:“天啦,不會吧!”
思想委的同誌同時一愣。
陳思雨捶胸頓足,大哭:“我原來沒有肺結核的,但前幾天,冷梅女士的婆婆來,故意給我嘴巴上捂一塊髒手絹兒,還說她要像給冷梅傳染肺結核一樣,也給我傳染上,我好怕我得了肺結核啊,嗚嗚。”
蕭家人太可惡了,明明自己惡意傳播肺結核,居然給她栽贓,還誣陷梅霜搞‘蘇修’,陳思雨故意這樣說,當然是想反坑蕭家人一把。
思想委的幾個男同誌聽了這話,大驚,同時回頭看了那位軍人。
陳思雨要猜得沒錯,那軍人應該就是蕭文妹的丈夫,葉安了。
看他一臉尷尬,陳思雨哇的一聲,哭的更大聲了。
看小姑娘哭的梨花帶雨的,馬委員忙安慰說:“肺結核是一種吞過飛沫,唾沫和呼吸道傳播的病毒,如果手絹上有帶病毒的痰液,唾液,確實有傳染的可能,但你別害怕,在身體健康的人麵前,病毒沒那麽容易傳播的。”
而葉安,麵色鐵青。
進屋搜查,當然了,冷梅雖然有很多蘇國來的文學書籍,但沒有涉政的,而胡茵的資料,全是革命文學,這幫人沒搜到東西,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那位馬委員又來了,陪陳思雨去空軍總醫院拍了個X光片,證明她沒有肺結核,這事就結束了。
但是,蕭文才家那邊,麻煩可就大了。
瞞報肺結核,還把傳染病人送進空院,送到兩代飛行員家,問題非常嚴重。
為了脫罪,蕭婆子一口咬定冷梅的肺結核是陳思雨傳染的。
至於蕭文妹的,雖然鎮衛生所有感染記錄,可她們以自己不識字,不懂為由,編了個全家不知情,就準備把這事兒搪塞過去。
因為無知而犯法,是可以予以酌情的從輕處理的,那麽,蕭文才不必被開除,坐牢,蕭文妹那邊,念在她不是故意的,丈夫葉安也願意原諒她。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陳思雨確實有肺結核的前提下才能進行的。
今天,思想委和葉安一起陪著陳思雨去做檢查,蕭文妹焦急萬分,在等葉安回來。
眼看丈夫才進院子,她已經迎下樓了。
雖然老娘和嫂子們一口咬定陳思雨有肺結核,能嫁禍給她,但蕭文妹依然很擔心,她甚至不敢問,隻敢望著丈夫的臉色揣摩。
葉安雖然愛妻子,但他自幼無父,冷峻的父親冷兵於他來說就像父親一般。
冷峻姐弟就跟他的親兄妹一樣,所以妻子一家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這點於他特別重要。
“文妹,你原來真不知道自己有肺結核的事?”他先問。
蕭文妹曾經差點因肺結核而死,鎮政府還做過統計,哪可能不知道。但是,一旦說自己有陳舊性肺結核,空院這種地方,她連保姆都沒資格做的。
更何況找個軍人丈夫,就更甭想了。
她眼神閃爍,但堅定的搖頭:“我原來真的不知道。”
她告誡自己,隻要堅持瞞下去,再生個孩子,丈夫就會徹底原諒自己。
“你媽,你哥都不知道你得過肺結核的事,對嗎?”葉安再問。
一家人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哥是,她當然也是,堅定的搖頭,蕭文妹說:“不知道。”
“文妹,你要騙我到什麽時候,你媽故意給陳思雨嘴巴上捂手帕,傳染疾病,嫁禍,可惜了,陳思雨沒染上。”葉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妻子,又說:“冷梅當初對你們蕭家如何,我可是看在眼裏的,你哥舉報梅姨涉蘇修就夠叫人驚訝的了,你媽還惡意栽贓她人,你叫我怎麽辦?我將來的下場,會不會也跟冷家一樣?”
……
“蕭文妹,我不是不愛你,是你們這家人太可怕了,我想愛,可我愛不起!”葉安說完,不顧蕭文妹軟跌在院子裏淒聲嚎哭,飛速的回家了。
至此,由思想委和軍區幾方聯合,出具調查意見了:蕭家人知法犯法,惡意傳播傳染病,且性質極其惡劣。
軍婚雖然難離,但如果軍人犯了重大錯誤,要被開除出隊伍,其婚姻,就會轉向保護女方,所以不管蕭文才願不願意,軍法都會給予離婚的判決。
當這個消息傳到冷家時,冷梅已經能起來走動了。
但她母親梅霜反而蔫噠了。
當然是因為被蕭家舉報了‘蘇修’的原因。
對蕭文才,她從來就沒瞧得起過。
至於胡茵的信件,她在拿時也曾翻閱過,是知道沒有問題才拿的。
她是老革命,二十歲出頭就到革命老區了,幹了一輩子的革命,到老來,居然被女婿舉報為是‘蘇修’,氣不過,犯了闌尾炎,在**躺著呢。
葉安在樓下匯報完情況就走了,冷梅扶著樓梯上樓,笑吃吃的。
梅霜強撐著坐了起來:“婚能離嗎?”
“能。”冷梅笑著說。
梅霜雖然反對娃娃親,可也不願意無端拉扯上人家姑娘,就又問:“陳思雨沒事吧,蕭文才舉報她,她沒被嚇到吧。”
冷梅噗嗤一笑,說:“媽,本來軍區一直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蕭家人是知法犯法,那個確切證據就是陳思雨給的。”
梅霜有點感興趣了:“怎麽回事?”
冷梅於是把陳思雨說蕭婆子給她捂手絹,惡意傳播傳染病的事反述了一遍。
梅霜性格耿直,氣的捏拳頭了:“你那婆婆怕不是瘋了吧,給人小姑娘捂帶病毒的手絹兒,她……怎麽不去死啊!”
“媽你好好想想,要不是她那樣說,軍區能判他們惡意傳染嗎?”冷梅眨了眨眼睛。
無知和故意的判罰標準不一樣,故意和惡意的判罰標準又不一樣。
而組織能非常痛快的讓梅霜和蕭文才離婚,就是以,陳思雨證明了蕭家是惡意為前提的。
梅霜悟了半天才悟出來:“這麽說,那個陳思雨還挺聰明的。”
冷梅捧起一盒藥,說:“我現在吃的藥也是她從報紙上翻到的報道,推薦的,吃了可靈了,媽,我說過的,思雨比你想象的優秀多了。”
梅霜當然明白女兒的意思。
可不管陳思雨到底有多聰明,有多優秀,梅霜並不感興趣。
上周,在籃球場,她見了一個朝氣蓬勃的大姑娘,九頭身,相貌也美,一看性格就不錯。
要說家裏再添個像梅梅一樣可愛的閨女兒,那個,才是梅霜最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