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康熙的心思
永和宮，香爐嫋嫋升煙，鏤空的雕花窗柩照進斑斑點點的碎光。
晨間，明月請安時帶了望舒齋新出的蛋糕，是蜜瓜口味的。
清清涼涼的口感，綿軟的酥酪中夾雜著現切的蜜瓜，水潤清甜。
德妃高興，給跟著她多年的心腹嬤嬤賞了一塊。
主仆二人正吃著蛋糕，隻聽外頭傳來李德全嘹亮的嗓音。
“萬歲爺駕到。”
德妃握著白瓷碗碟的手一頓，若不是嬤嬤宛竹手腳伶俐，碗碟連著蛋糕隻怕都會摔在地上。
德妃眉頭輕蹙，她朝窗外望了一眼。
看外麵的天，這會兒才剛下早朝。
萬歲爺怎突然就繞到永和宮了?
莫不是老十四又闖禍了?
不及多想，康熙已經掀起簾子走了進來。
德妃連忙回過神來，走上前屈膝行禮。
康熙扶起德妃，動作溫柔。
二人坐回榻上，康熙看到炕桌上的蛋糕，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這是禦膳房新出的糕點?”他問。
德妃搖了搖頭，柔聲道:“是老十四媳婦晨間請安時帶過來的，聽說是宮外糕點鋪的。”
她抿了抿唇，隨即補充道:“近來天熱，臣妾胃口不好，她便托人在宮外搜羅了些糕點吃食，倒是新鮮。”
康熙聞言，目光不由得多往蛋糕上瞥了幾眼。
德妃往康熙臉上瞥了一眼，而後試探著問道:“臣妾覺得這糕點口味倒也算新鮮清爽，皇上可要用一些?”
康熙抿唇不語，目光還未從蛋糕上移開。
德妃見狀，朝宛竹嬤嬤使了個眼色。
不多時，宮人端著兩碟蛋糕走了進來。
德妃看著桌上的糕點，隨即柔聲道:“皇上要不嚐嚐鮮?”
李德全低眉順眼地朝康熙臉上瞥了一眼，隨即朝跟在身後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小太監見狀，忙取來銀針，小心翼翼地插在兩塊蛋糕上分別驗了一遍。
須臾，康熙才抬眸，朝德妃勾了勾唇。
“聞著倒也清香，既是這樣，朕也嚐嚐鮮。”
德妃聞言，連忙用銀簽插了一塊切好的蛋糕遞給康熙。
康熙接過，放在嘴裏咬了一口。
入口滿滿的栗子香，吃起來還帶有沙沙的口感，酸酸甜甜的草莓搭上細膩順滑的酥酪，甚是好吃。
原本隻想嚐個一兩口的康熙沒忍住將碗碟裏剩下的蛋糕盡數吃完。
隨後，他的目光又落到另外一碟蜜瓜蛋糕上。
德妃抿唇，嘴角帶著溫柔的笑。
“老十四媳婦帶了兩盒呢，陛下若是喜歡，不若再嚐嚐這份。”
康熙見狀，突然輕笑出聲:“既是這樣，那朕便不客氣了。”
德妃見狀，便又給他遞了一小塊蜜瓜蛋糕。
沒多久，一碟蜜瓜蛋糕見了底。
隔了半晌，康熙在德妃這裏吃飽喝足後，才向德妃絮絮叨叨地說起了早朝時，大臣彈劾太子爺的事。
德妃隻是附和地安慰了幾句，並未多說什麽。
後宮不得妄議朝政，且萬歲爺疑心重，如今眼看著太子爺行事愈發荒唐，後頭的那幾兄弟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
他們這些宮妃便更不能提這檔子事了。
康熙是在德妃這裏用的午膳，午膳過後才回了乾清宮。
......
接下來連著五六日，康熙都是歇在永和宮的，而且每次剛下早朝都徑直去了永和宮。
除了德妃性子溫順，善解人意，讓他安心之外，永和宮這幾日的糕點也很吸引人。
幾乎每次下了早朝之後去德妃那裏，總能吃上一口清清爽爽的蛋糕。
連著許多日，直到有一天下午，康熙命李德全親自出宮一趟。
傍晚時分，李德全才滿頭大汗回了乾清宮，連宮服都未來得及換。
乾清宮。
後殿，康熙正愜意地享用蛋糕。
礙於帝王威嚴，每次去德妃那裏隻能吃上小幾塊，不僅解不了饞，反而勾起肚子裏的饞蟲。
思索良久，最終還是打發李德全出宮去城東的望舒齋多買了幾盒店裏的招牌。
康熙心情大好，索性給李德全也賞了幾塊蛋糕。
良久，吃完蛋糕正靠在椅子上喝茶的康熙這才將目光落在李德全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沉聲問道:“讓你辦的事兒可辦好了?”
李德全恭敬答道:“回萬歲爺，辦倒是辦好了，但望舒齋......”
康熙拿著茶杯的手一頓，半眯著眸子看向李德全。
“望舒齋怎麽了?”
莫不是老九名下的鋪子?
李德全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汗，隨即走過去湊在康熙耳邊嘀咕道:
“奴才派人打聽了，望舒齋並非九爺的鋪子。”
康熙眉心微蹙，不滿地看向李德全，沉聲道:“李德全，你出宮一趟，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德全聞言，忙戰戰兢兢答道:“回萬歲爺，奴才隻是有些驚訝，這望舒齋的東家竟然是十四福晉。”
康熙身子一怔。
老十四媳婦?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在腦海裏將明月的容貌過了一遍。
這倒是有趣，在他的印象中，老十四媳婦是個溫順靦腆的，想不到這樣性子的人竟能將名下鋪子經營的這般好。
隻是思緒還未回籠，就聽李德全又道:
“而且望舒齋不止城東一家。”
他頓了頓，繼續道:“奴才打聽了一下，望舒齋在京城的分店就要三家，城南的那家是總店。”
康熙聞言，不禁輕笑出聲。
李德全見康熙心情愉悅，便又將望舒齋在短短兩月就從一間入不敷出的小鋪麵發展為如今生意火爆的糕點鋪子的事情跟康熙說了一遍。
去年經曆了九爺那一遭，他原以為萬歲爺對皇子們做生意的事情是打心底厭惡的。
誰料這話剛一出口，康熙竟爽朗大笑。
李德全突然有些茫然，有些猜不準康熙的意思。
須臾，康熙深吸了一口氣，不由感歎道:“沒想到老十四媳婦竟還有這等本事，朕倒是小瞧她了。”
於是這夜，康熙又歇在德妃的永和宮。
翌日清早。
康熙邊用早膳邊時不時地瞧一眼德妃。
德妃見狀，便放下筷子，不解道:“萬歲爺，您是不是有什麽事要吩咐臣妾?”
康熙抬起眼瞼，雲淡風輕地問:“望舒齋是老十四媳婦名下的鋪子?”
德妃怔愣了半晌。
她有些拿不準康熙的心思，他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
莫不是明月的鋪子出了什麽問題?
但下一瞬，德妃在心底否定這個答案，若老十四媳婦的望舒齋真出了什麽問題，萬歲爺昨晚是不會歇在永和宮的。
更不會心平氣和地問她這些。
思及此，德妃稍微穩定了下心緒，笑著答道:“是，聽說是她的嫁妝鋪麵。”
頓了頓，德妃忍不住幫明月說話。
“左不過是小輩們想多攢點積蓄，所以妾身便也沒攔著。”
康熙低著頭繼續用早膳，德妃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眼下看來，他並未生氣。
良久，待用完早膳，康熙才幽幽開口。
“老十四媳婦很有生意頭腦嘛。”
隨後便將昨日派李德全出宮去望舒齋買蛋糕的事兒跟德妃說了一遍。
德妃滿臉錯愕，萬歲爺竟為了吃口蛋糕讓李德全特意出宮一趟?
她當真是愈發猜不透皇上了。
須臾，待回過神來，德妃柔聲道:“不過是女兒家小打小鬧，哪是什麽生意頭腦。”
“明月那丫頭常年病懨懨的，吹不得風，淋不得雨，好不容易找到個能打發時間的事，臣妾便也沒攔著。”
“與其讓她在府裏悶著，倒不如讓她經營經營鋪子，就當找個樂子。”
康熙微微頷首，隨即答道:“老十四媳婦倒是個有孝心的，心思也通透。”
德妃方才那番話是怕他怪罪老十四媳婦，才幫自己的兒媳婦開脫的。
經曆了老九那一遭，宮裏的人都以為他不喜皇子們做生意，怕影響皇家臉麵。
可事實哪是如此?
康熙在心底歎了口氣，卻也沒有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