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弘春發燒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到了十月。
秋日的京城,似一個熟透了的果子,靜靜地懸在橘紅色的夕陽下。
傍晚。
明月正在書房內查賬,算盤打的“啪啪”作響。
十四爺滿頭大汗地回到府中。
先去耳房洗了個澡才來了映月居,直奔書房。
明月自打經營望舒齋開始,便整日鑽在書房裏,不是查賬就是琢磨著生財之道。
這些時日,十四爺逐漸習慣了這樣的明月。
來到書房,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明月對麵,偶爾好心地幫明月遞一下賬本。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明月才將腦袋從賬本堆裏探出來。
明月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柔聲道:
“您來了也不知會一聲,妾身還以為是哪個丫鬟呢?”
十四爺薄唇翹起,笑道:“這不是怕打擾你查賬嗎?”
“到時候萬一你哪裏不小心算錯了,又得賴我身上。”
明月抿了抿唇,隻是笑著,卻也沒反駁。
若是狗十四敢打擾她查賬,她就一腳將人踹出去。
真是慣的他了!
經過這數月的相處,明月對十四爺倒也沒前世那般抵觸了。
許是這輩子夫妻二人相處多了,才發現彼此都不是對方心中想的那般不堪。
而且這輩子也沒有發生德妃為了抱上嫡孫而在二人吃食中下藥的事,明月更沒有為了那份管家之權跟十四爺吵鬧爭執。
所以二人這段時日的相處倒算得上和諧。
十四爺每次忙完差事,無論早晚都會來映月居坐上一會兒,哪怕明月忙著查賬,忙著想賺錢的新法子沒空理他。
隻是在她屋裏坐上那麽一會兒,他便覺得心安。
而明月對十四爺的態度沒有先前那般冷淡疏離了,偶爾被十四爺惹急了,也會笑著罵上幾句。
“明月,後天便是皇瑪嬤壽辰了,各府都要獻上壽禮,可按照往年的規矩,各女眷們也要另外備一份禮物。”
他看了明月一眼,輕聲問道:“你可想好準備什麽禮物了?”
見明月抿唇不語,他又道:“你若是來不及,爺幫你備一份吧。”
明月抬頭看向十四爺,淡淡一笑。
她微挑眉梢,湊近問道:“哦?您給妾身備了什麽禮物?”
隨著明月的湊近,那股淡淡的白檀香便縈繞在鼻尖。
十四爺聽出來了明月話裏的戲謔,抿了抿唇,眸光微暗,可到底沒生氣,隻是很快地將臉別開,不去看她。..
他輕咳了幾聲以掩飾尷尬。
“爺私庫裏倒是藏了幾件寶貝的,且鑰匙都在你那兒,你想挑什麽還不都由著你?”
明月單手托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十四爺。
須臾,她笑問道:“您真不怕妾身將您的家底敗光了?”
十四爺聞言,抬眸迎上明月打趣的目光。
他沉聲道:“怎麽會敗光,爺雖沒有封爵,卻也是有俸祿的,且額娘也會時常往咱們四所貼補,你若有急用,都支了去也無妨。”
聞聲,明月掩唇低笑出聲。
她抿了抿唇,湊在十四爺耳邊嘀咕了幾句。
須臾,隻見十四爺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支吾了半天,才將話說利索。
“這這這、這能成嗎?”
明月撇撇嘴,雲淡風輕地望著他。
“怎麽不成?”
十四爺想了想,又道:“可以前沒這規矩啊,你不會是想開先例吧?萬一出了岔子......”
明月看著十四爺神情有些緊張,於是輕歎了口氣。
“若到時候真出了岔子惹怒皇瑪嬤,您會不會休了妾身?”
明月是以開玩笑的口吻問出來的,無非就是想試探下十四爺。
十四爺垂下眼簾,揉撚著她方才說過的這句話。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莫要說胡話。”
隨後拿起桌上的茶盞抿了幾口,見明月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茶杯看,十四爺疑惑。
直到瞥見杯沿上的口脂印,十四爺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耳尖悄悄變紅。
心裏一著急竟拿錯了杯子。
但如今喝都喝了,再還給她也不妥當。
況且他們是夫妻,共飲一杯茶又沒有什麽大礙。
這般想著,十四爺才漸漸穩了心緒。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你我二人可是皇阿瑪賜婚的,賜婚聖旨還在爺的書房供著呢,到時候皇瑪嬤若真的不高興,也會看在皇阿瑪的麵子上不會為難你的。”
明月隻是淡淡一笑。
她隻是隨口問了句,卻沒想到他一下子會說這麽多。
倒是跟她印象裏那個不苟言笑、八風不動的十四爺有些出入,至少前世的他,在她麵前一直是這樣的。
她深吸一口氣,神色恢複平靜。
“方才妾身隻是跟您說笑,妾身不會在皇瑪嬤的壽辰上失了分寸的。”
她掀眸瞥了他一眼,又道:“也不會丟了您的麵。”
十四爺聞言,陡然沉下臉色。
什麽叫不會丟了他的麵?
他方才不都跟她說了,就算她在人前失禮,甚至惹怒皇瑪嬤,也會護著她的嗎?
雖然話說的沒有這般直白,但依著她通透的心思,難不成連這些話都聽不懂?
就在十四爺想開口跟她解釋清楚的時候,聽到院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他擰眉,沉聲問守在門口的手下。
“發生什麽事了?”
隻聽手下恭敬答道:“是弄玉軒的主子讓丫鬟請您過去一趟,說是弘春小阿哥又發燒了。”
十四爺聞言,突然沉默,並未吭聲,而是抬眸望向明月。
明月隨手拿起賬本繼續翻閱,等了半晌沒見十四爺起身,這才迎上他打量的目光。
“弘春還不到兩歲,先前就中過毒,這會子又發燒,許是嚴重了,要不妾身陪您一起過去一趟吧?”
十四爺眉頭緊皺,垂在身側的大手緊攥成拳。
若是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踏足弄玉軒。
他此生最恨被人算計,可舒舒覺羅氏偏往槍口上撞。
若不是因為那件事讓舒舒覺羅氏很快就有了身孕,他隻怕早已將那個女人扔到莊子上了。
明月知曉他介意當年的事,她沒說破,隻笑著勸道:
“您是弘春的阿瑪,孩子病著,自然是想自己的阿瑪陪在身邊的。”
十四爺思忖半晌才慢吞吞地起身,他清了清嗓子:“我自己走一趟吧。”
生在皇家,自幼在宮中長大,見慣了宮嬪婦人爭風吃醋的場麵。
雖說明月性情冷淡,對他......
對他似乎並無多少夫妻情分。
但她是他的嫡妻,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對別的女人噓寒問暖。
且他隻是過去瞧一眼,若孩子沒事,便會早早離開,帶她作甚。
還不如讓她留在院裏查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