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不起

沈奕舟出到院子裏的時候,潘月桂還在那罵罵咧咧,並且對林冬秀耳提麵命。

長著一張容長臉,高顴骨,臉頰兩邊各一條橫肉,看起來要多凶惡就有多凶惡。

她偏偏還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沈奕舟的母親訓斥:“冬秀,不是我說你,這樣的兒媳婦還留著幹嘛?

趕緊讓奕舟休了她!

我那個大侄女,可不比她強嗎?

你要是願意,我明兒就回娘家給你們說親去!”

林冬秀站在那,常年經受潘月桂的壓迫,習慣性地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不住地道:“嫂子,你快別說了。”

潘月桂的嗓門又大,鄰居聽到響動,有幾個站在院子外張望。

沈奕舟站在門前,一張俊臉冷下來:“大伯母。”

隻這麽一聲,就讓潘月桂禁了聲。

她平時在家裏作威作福慣了,也經常貪他們家的小便宜,可這都是在沈奕舟不在家的時候。

沈奕舟走到跟前,周身的氣勢淩人而冷峻:“今天的事情,還跟您有關係?”

這分明是在質問她了。

潘月桂麵對比她高了一大截的沈奕舟,心裏就是一怵。

別看他平時和和氣氣的樣子,板起臉來,還挺嚇人的。

但是話已經說出口,哪裏有收回的道理。

不過氣勢卻沒有剛才的足了,有些期期艾艾地說道:“我這說的可是實話,她不就是嫁過來一年多了,肚子都沒動靜嗎?”

“怎麽,想快點把我趕走,好給你侄女騰位置?”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

夏傾沅扶著門框,一臉嘲諷地看著潘月桂。

她穿了件桃紅底白碎花的盤扣衣裳,做了收腰處理,更顯得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

五官明豔妖嬈,細長的遠山眉下是一雙幹淨透亮的杏眸,脈脈含情。

隻是此刻的雙眸中染上了冷意,讓人背脊微微發顫。

許是才落了水,本就白皙的臉上沒有什麽血色,纖細的身材更是添了一種破碎的美感。

沈奕舟轉過身,上前扶住了她:“怎麽出來了?”

林冬秀見兒媳婦醒來,也笑道:“沒事了吧?”

隻是想到方才的話被夏傾沅聽到,有些不自在。

夏傾沅趁機靠在了沈奕舟的臂彎,對著林冬秀喊了聲“媽。”,然後冷眼睨著潘月桂。

唇角一勾,譏誚道:“我是沒事了,可是有的人怕是盼著我有事。”

在潘月桂眼裏,她們婆媳就是好拿捏的,哪裏想到,夏傾沅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諷刺她?

先是一愣,然後又梗著脖子道:“你看著我幹嘛?我可沒有說這樣的話。”

夏傾沅冷哼一聲:“我有說是你了嗎?你心虛什麽?”

她站直身體,提高了音量:“你肚子裏打的那些小算盤,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不成?

聽說過一句話沒?叫做貪心不足蛇吞象。

管好你自己家的那點破事就夠了,別把手伸得那麽長。

小心我……”

她頓了頓,湊近她,做出手起刀落的動作,幽幽道:“把它剁了。”

夏傾沅這一番話,可是讓潘月桂白了臉。

她指著夏傾沅,半晌才說出話來:“有鬼……有鬼啊!

她肯定是水猴子上身了!”

隨著她這一聲驚呼,鄰居們也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夏傾沅。

夏傾沅卻是麵無表情地撇了撇嘴。

看來上輩子被潘月桂壓榨慣了,突然之間反抗,竟然會引起她這麽大的反應。

沈奕舟卻在同一時間,將她護在了身後。

再看向潘月桂,有些了不虞的神情:“伯母,建國三十多年,這些話,還是不要亂說了。”

夏傾沅也輕嗤一聲:“心裏有鬼的人,才會看誰都像鬼。”

潘月桂卻是後退一步,雙眼瞪圓,盯著夏傾沅看。

她真的是太不對勁了!

以前即便欺負到頭上,夏傾沅最多反駁兩句然後躲到房裏哭,今天是怎麽回事?

潘月桂的臉白了又白,甩下一句:“你們最好還是叫龍阿婆來看看。

免得啊,把你們一家都害了!”

龍阿婆,就是村子裏以前給人看事的婆婆。

說著,就要走。

“慢著。”沈奕舟叫住了她。

潘月桂轉過身來:“怎麽,你們還想幹嘛?”

沈奕舟神色未變,對潘月桂道:“伯母,您還沒有跟傾沅道歉。”

夏傾沅聽了,心裏頓時一暖。

狗男人前一秒還說要跟自己離婚,這後一秒還是很維護她的嘛。

她隨即抬頭看向沈奕舟,想要跟他來個愛的對視。

誰知道,他竟然站得筆直,視線也沒落在自己身上!

潘月桂一聽,就炸了毛:“憑什麽?”

她指了指夏傾沅,又指了指自己:“她是小輩,我是長輩!

奕舟,你怕不是糊塗了吧?”

她又轉向林冬秀:“你聽聽,你的好兒子!

都被這個狐狸精迷了心竅了!”

笑話,讓她給夏傾沅道歉,她的麵子往哪擱?

林冬秀也是一臉難色。

她自從嫁過來,受欺壓慣了。

除了沈奕舟碰到會替她主持一下公道,哪裏敢想過要讓潘月桂道歉?

她下意識想要向沈奕舟求情,沈奕舟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就不好吭聲了。

這件事,兒媳婦確實受了委屈。

如果兒子不替她出頭,還算是她男人嗎?

沈奕舟的目光沉下來:“過去傾沅對您忍讓,是因為您是長輩。

可是,當長輩的就該有當長輩的樣子。

若是為老不尊,倚老賣老,還怎麽受人尊敬?

您隨意誹謗傾沅,就該道歉。”

潘月桂一聽,長大嘴巴,就要仰天號啕。

沈奕舟隨即補上一句:“或者,我請大伯過來,評評理?”

頓時,潘月桂的嘴就那樣張著,停在那。

沈行如果知道她又在這鬧,萬一沈奕舟每個月孝敬他們家的八塊錢沒有了,非打死她不可。

或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夏傾沅在一旁道:“哎,這可是每個月八塊錢呢。”

聞言,潘月桂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小賤蹄子!”

然後,剜了她一眼,不情不願地擠出了一聲:“對不起。”

見潘月桂吃癟的樣子,夏傾沅心裏十分解氣。

她環著手臂,側過耳朵:“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潘月桂頓時漲紅了臉。

隻能扯著嗓子喊了聲:“對不起!”

說完,再也待不下去,轉身就走。

隨著潘月桂的離開,看熱鬧的人說了幾句勸和的話,也都散去。

林冬秀一臉擔憂,還是什麽也沒說,進了廚房。

夏傾沅伸出手,搖了搖沈奕舟的衣服:“奕舟,謝謝你。”

沈奕舟的目光先是看了眼她拉著自己衣服的手,再轉向她帶了些討好意味的笑顏,目光幽深,眉心微蹙。

她聽見他道:“傾沅,對不起。”

夏傾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