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太極雲手
官差們當然不敢怠慢承議郎家的公子,畢竟花承議郎是可以和附郭縣尊稱兄道弟的人物。
但是他們也沒有偏袒此人,畢竟此處圍觀者眾。
為首的刑吏和捕頭認真的詢問,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刑吏不敢置信的看著宋伯玉,喝問道:“人都是你殺的?你膽子怪大!”
宋伯玉將劍收起,淡然作揖:“不全是,押司相公,我們簽有武館生死決鬥狀,並非濫殺。”
老捕頭認識宋伯玉,他對這個多次給附郭衙門衙役送肉的小子有印象:“這小子不像是那種瘋狂濫殺的人,既有生死狀,咱們驗明後……”
“不能放了他,絕對不能放了他。他就是一個披著人皮的妖魔!”
花樂山聲音淒厲,狀若瘋魔:“我,我要告他。對,我要告他!他是殺人魔,他是個畜生……”
捕頭和刑吏有些撓頭,宛門街經常發生死鬥,隻要有生死狀,有證人,基本上也就不再管。
今日這麽多證人,按理來說不應該再送衙門,但看花公子的樣子,不去衙門走一遭,恐怕沒完。
捕頭靠近刑吏,小聲道:“這事難辦,咱們根本搞不定,把這些人都帶去附郭衙門,讓縣尊老爺定奪吧。”
刑吏眉頭皺成了疙瘩,低聲道:“哎,恐怕隻能如此了。”
兩人商定,就讓學雅武館的幾人和黃、陳、沃三家武館的人還有花樂山一同前往附郭衙門。
這一弄,立刻引來宛門街眾多武者的不滿,無論再怎麽血腥,簽了生死狀的死鬥合法,這是《大虞刑律》裏的條款,也是《小景律》裏記載的。
若是都可以抓人,那過去的死鬥該不該抓人,未來的呢?
最後,數百武者呼朋引伴,竟一起湧向了附郭衙門。
附郭縣尊名叫陶遷,今年已五十五歲,因為門第低,多年一直在縣主薄、縣丞、這些官職來回倒騰,好不容易下狠心,花錢行賄買了個縣令,還是附郭的。
陶遷沒了雄心,在府君眼皮子底下也絕了大肆斂財的想法,就這樣糊塗度日,每天聽曲看戲,躺在溫柔鄉裏,偶爾興致來了吟詩一首,倒也自在。
宛門街一眾武者湧入附郭衙門大院外時,他正在後院摟著小妾數葡萄。
聽到前麵聒噪,起床查看,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不由倒吸冷氣,這是要鬧民變?襆頭還能保住嗎?
連忙召來自己的私吏,詢問事情經過。
陶遷一點也信不過衙門裏的縣丞、主薄和經製吏,這些人吃的都是皇糧,有事就往上官頭上推,隻有他自聘自雇的私吏,才是最可信的。
“大人,事情我已打聽清楚。楚刑吏和李捕頭遇事推諉,將一件大麻煩事放您頭上了,這事是……”
聽完自己的私吏描述,陶遷知曉了經過,臉色鐵青。
“這事很難辦!若秉公執法,那花家那小子肯定不依不饒,花承議郎雖比我低一品,但他是知府衙門屬官,得罪了肯定有麻煩。若是不秉公執法,這滔滔民意就不是好平息的。”
來回踱步,陶遷忽然腿一軟,仰頭栽倒。
要不是他的美妾及時扶住,恐怕得栽到地上。
私吏立刻明白了,馬上高喊:“不好,老爺這幾日勤於政務,病倒了!快請郎中。”
刑吏和捕頭二人還在院子中等著,左等右等不見縣尊老爺出來,人群更是說什麽的都有。
那縣尊私吏一溜煙跑了出來,對刑吏和捕頭作揖道:“二位,縣尊老爺身體違和,不能視事,請稟縣丞處理。我要出去請郎中了!”
兩人無奈又去找了縣丞,縣丞怎麽肯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連連擺手:“決獄之事,乃是主官之權,如今縣尊有恙,知府衙門就在臨街,哪有尋我的道理!”
一通推諉之下,刑吏和捕頭二人是叫苦連天,他們沒有辦法,幹脆一狠心,將這群人全部帶往知府衙門。
宋伯玉沒有嚐試逃跑,並非是他有什麽依仗,而是他知道這時候決不能跑,無論是見縣尊還是府君,總有申訴之時,若是直接跑了,那屎盆子扣在頭上,一輩子別想翻身。
他在腦中瘋狂的回憶學過的《小景律》,讓荀飛鵬藏好生死狀和契書。
荀飛鵬也讓自家娘子乘馬車,直衝武陵莊園而去。
他們本不想再去找武陵莊園,不想求焦魁首,畢竟在上次屍變事件中,荀飛鵬等人意外將體內的綠火淨化,怕被人家看出破綻。
但此時此刻,也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一群人到了知府衙門,知府衙門的官差早就被承議郎安排,本打算先關進大獄幾天,殺殺威。
但宛門武者群情激奮,高聲吵吵,正好把府君給驚了出來。
此人頭戴硬殼黑紗襆頭,身穿緋紅錦羅朝服,束以大帶,腰間左掛玉佩右掛佩劍,相貌儒雅英俊,身材瘦高,不怒自威,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氣勢。
正是府君王思謙,觴鄉的父母官。
他一出來,聒噪的眾人漸漸靜默,場麵變得嚴肅。
“到底是何事,聚了如此多人?”
王思謙打量著眾人,溫文爾雅的問道,不怒自威。
下屬連忙上去,小聲匯報著來龍去脈,此人被花承議郎打點,說法全都偏向花樂山等人。
王思謙心思通透,對下屬的小心思,他很明白,不過花承議郎平日對他伺候的極為恭順,此時照拂一下,也屬於正常。
宋伯玉正視此人,感覺難以想象他有諂媚一麵,那日華服騎士接走嬰寧的一幕,仿佛在夢中。
王思謙自然感覺到宋伯玉的目光,平視著他,感覺有些熟悉,於是招招手:“你,過來。我覺得你有些熟悉,莫不是在哪見過?”
宋伯玉立刻上前,恭敬作揖,正要說話。
“他就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披著人皮的妖魔,怎麽可能識得高貴的府君,您是不是認錯了?”花樂山此時忽然開口,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得意之色。
府君眉頭微蹙,他正在思考宋伯玉是誰,思路忽然被打斷,頗為不悅:“左右,將這膽大妄言的家夥押下去。”
花樂山的父親花承議郎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如果目光能殺人,他能將這兒子的肉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