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岑景縱是對錦洮他師兄那邊的情況在意, 可聞人蕪這邊沒有調查出消息,岑景也沒辦法。

等了數日,岑景終於按捺不住, 主動走至聞人蕪麵前。

聞人蕪桌前不知攤開的什麽卷軸,被岑景兩根手指捏住邊角, 緩緩扯至書案邊緣。

而岑景則大咧咧雙手支在上麵,居高臨下的望著聞人蕪, 他提了提聲音, 眼珠子機靈的轉著:

“你們下一次開會是什麽時候啊?”

岑景將魔修們的覲見, 稱之為“開會”。

聞人蕪聞聲掀起眼眸, 他淡漠的湛紫色瞳孔鎖定在岑景的麵容上。

岑景心虛,視線亂晃:“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你想去?”

岑景咬著下唇,目露些許期待,點點頭。

聞人蕪銳利的眼神一掃。

不待聞人蕪開口, 岑景已經開始解釋:

“我隻是在房子裏待得太久了,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他又垂下頭, 似不經意間對上聞人蕪的視線:“你隻有上次開會的時候, 才帶我出去過, 所以我才……”

許是岑景的目光太可憐,聞人蕪竟破天荒的來了句:“不必。”

說著他掀指一揮, 一道黑霧迅速沒入岑景腳際。

岑景隻覺得腳踝上一熱,便聽聞人蕪垂眸淡淡道:“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灰線,你給解了?”岑景滿目不可思議。

“嗯。”

“這、這。”岑景無言。

聞人蕪竟然暫時解開了黑環!

岑景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喜還是憂。

他之前是想要解灰線不錯, 可他現在改變戰略了啊。

他跟著聞人蕪去魔殿, 為的是見墨嶺。

“那墨嶺能來陪我嗎?”岑景撐著桌子, 竟下意識將他心底的打算說了出來。

說話的瞬間, 岑景親眼看到聞人蕪的指尖兀的一顫,接著滿室寂靜。

“不是,”岑景屈指壓在唇前,目光空白,“其實我說的是‘墨棋’。”

陪著岑景出遊的,自然是聞人蕪。

魔界就是白日,也如同黃昏般昏沉,自然比不得淩雲峰景色。

岑景邊垂著頭走,一邊懊悔不已。

他的腳踝上,那條灰線又重新連接,隨著他的行動,於昏暗中若隱若現。

他方才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提墨嶺。

你說墨嶺不在便不在了吧,今後他再另尋機會便是。

他方才好不容易得了次解開灰線的機會。

現在倒好,一聽到墨嶺這個名字,聞人蕪二話不說,立馬又給他銬上了,就跟吃錯了藥一樣。

搞得他現在隻能跟聞人蕪在魔宮瞎逛。

岑景突然頓住步伐。

聞人蕪轉身:“怎麽了?”

“累了,回去吧。”

岑景說罷轉身就走,聞人蕪麵色並無半分變化,始終沉默著跟在岑景身後。

就在岑景離開的瞬間,一道黑影驟然一閃,出現在聞人蕪麵前。

岑景受驚,轉身,失望的神情一閃而過。

尋找聞人蕪的不是墨嶺,而是岑景從未見過的一張陌生麵孔。

這人麵容凝重,分明有要事要報,卻欲言又止。

聞人蕪目光不動聲色從岑景麵上掃過。

岑景哪裏還能不明白,頓時轉過身:“我不聽就是了。”

餘光裏,他看到魔修上前附在聞人蕪身側,低聲說了片刻話,接著聞人蕪目光驟然一凝。

“墨嶺。”

隨著聞人蕪冷聲令下,彎刀少年倏然出現在聞人蕪麵前。

岑景的雙眼按下開關般噌的亮了起來,緊緊鎖定在墨嶺身上,便聽聞人蕪沉聲道:

“你送他寢宮。”

音落瞬間,聞人蕪化作一抹黑霧消散,唯留下岑景和墨嶺兩個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沒想到陰差陽錯,他又尋到了和墨嶺單獨相處的機會。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裸,墨嶺凝眉,後退一步:“岑道君,請。”

岑景哪敢耽誤,立馬腳步加速,在墨嶺的護送下,回了寢殿。

岑景跨入寢殿的瞬間,墨嶺立馬頓住腳步,眼看就要化作黑霧消失。

岑景連忙轉身:“等一下!”他飛速喊住。

墨嶺抬眸,目光是於聞人蕪如出一轍的冰冷:“何事?”

岑景隻管喊住墨嶺,生怕墨嶺一個眨眼就消失了,眼下他腦海中空白一片,哪裏來得及想理由。

他背在身後的手已經纏成了麻花,磕磕絆絆:

“你…我、我有個東西,找不著了,想要你幫我找、找找。”

他說話的技巧實在是太劣拙,就差把別有用心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墨嶺眉眼皺起,望著靠在門上的青年。

片刻後,他毫無情緒道:“什麽東西?”

岑景重重的鬆了口氣,一想到他接下來的計劃,頓時心如擂鼓。

他讓開身,迎著墨嶺進了房間,結巴道:“是我一個香囊。”

“我師尊送給我的,我從小就帶在身上,前幾日取下之後,不知被放到哪裏去了。”

岑景不動聲色繞到墨嶺身後,將殿門關上:“對我很重要。”

他師尊確實自小便送了他一個香囊,過去的十多年裏,他也確實日日將香囊佩在身上。

隻是自從三年前,他決定離開的那一刻起,他便將香囊取了下來,收在了淩雲峰。

岑景描述著香囊的形狀。

“最後一次見到它,在什麽地方,你還記得嗎?”墨嶺尋得認真。

“不記得了。”岑景話音未落,突然改口,似恍然道,“好像是在內殿,我取下來放在床側了,要不然,你幫我在內殿找找?”

岑景話中的指向性太過明顯,墨嶺冷冷回眸,審視般望向岑景。

“你不相信我?”岑景心虛的挺了挺身子。

墨嶺眼神一頓:“不敢。”

隨即他率先邁入內殿。

岑景緊張的在原地轉了兩個圈,鬢角汗都出來了,一會看看身後大門,最後一咬牙,追著墨嶺進了內殿。

他閉眼,在心裏道:

對不起了墨嶺!!!

這事要是能成,等他回了現實世界,他一定找到這本小說的原作者,求原作者給你寫一個大完美結局。

岑景睜眼,走進內殿。

內殿裏,墨嶺正手持帶鞘彎刀,在**翻動著尋找。

“你找到了嗎?”岑景心虛問。

墨嶺掃了岑景一眼:“沒有。”

又問:“這裏沒有,不如道君再仔細想想,是否遺落在了別的地方。”

他說著起身,眼看準備出門。

岑景一個箭步,上前按住了墨嶺的肩膀。

“這些天除了寢殿外,別的地方我從未去過,東西就是要掉,也絕對在寢殿裏,你再找找。”

墨嶺不明所以,隻能再次翻找起來。

岑景:“你有沒有什麽願望?”

墨嶺動作一滯。

岑景著急,比劃道:“就是,比如成為魔界第一?”

岑景才說完自己先否定掉了:“不行,第一該是聞人蕪,要成了你這不就亂套了嗎。”

“那其他的呢?享用不完的靈丹妙藥?迅速提升修為的功法秘籍?”

墨嶺這下是徹底停下手中動作,直直的望著岑景,目光幽深,偏偏就是不說話。

岑景一邊焦急的催促墨嶺,一邊頻頻回頭:“快說呀,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要什麽?快沒有時間了。”

墨嶺:“……”

岑景自顧自:“算了,到時候統統給你寫上,總歸你能有用得上的。”

岑景一彎腰,一閉眼,小聲重重道歉:“對不起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殿門被人重重推開。

岑景一個閃身上前,褪掉半邊衣衫,落出白皙光滑的肩膀,一手勾住墨嶺脖頸,整個人幾乎半掛在墨嶺身上,另一隻手可勁的揉了揉眼角,直到眼眶發紅,眼淚漣漣。

岑景結束動作的下一秒,腳步聲停在了內殿於外殿的交際處。

“阿嶺。”岑景癡癡的喚出聲,還不待他說出下一句台詞,腳踝上突然一熱。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魔氣驟然將他與墨嶺籠罩。

緊接著,一道冰涼的手掌兀的扣住了他的腰際,岑景隻覺得腰上傳來一股大力,接著狠狠撞入了一道蘊含冷香的懷抱。

“岑、景。”向來無波瀾的聲音終於有了情緒,說話之人幾乎是咬牙,一字一字吐出這兩個字,其間蘊含的怒意,聞者盡懼。

岑景打了個寒顫,求生的本能令他朝外逃,然而腰上冰冷的手掌便如同鐵鐐般將他緊緊箍住。

他掙紮的越是用力,隻不過是徒增皮肉痛苦。

便聽轟然一聲巨響,接著一道身軀重重摔落在地,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墨嶺“唔”的一聲,吐出鮮血。

岑景心跳漏了一拍,他大喊:“不要!”而後他反身摟住了聞人蕪的勁腰。

“這件事和墨嶺沒有關係,所有一切錯都在我,你別、別殺了他。”

岑景喊完,寢殿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微涼指尖驟然扣住岑景的下顎,力度大到岑景懷疑聞人蕪是想捏碎他的下巴。

黑霧裏,岑景並不能看到聞人蕪的神情,他甚至幾乎什麽都看不到。

——危險就仿佛黑霧般將他死死籠罩,帶來令人窒息的滅頂的恐懼。

黑暗中,頭頂突然傳來一道嘶啞低沉的聲音:

“錯,都在你?”

岑景怕的要死,卻隻能硬著頭皮艱難點頭。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激怒聞人蕪的靠譜辦法。

沒有人,會在看到自己的愛人,同別的人有親密關係,還能保持冷靜。

他這幅衣冠不整的樣子,聞人蕪看見了,一定恨不得殺了他解恨。

他被迫仰著頭,雙手死死的抓住聞人蕪禁/錮著他下巴的有力手臂,用被捏到嘟起來的嘴,艱難答:“是。”

墨嶺再次悶哼一聲,接著一聲悶響,墨嶺被黑霧席卷著丟出了寢殿。

岑景的心更是隨著聞人蕪的動作狠狠顫動。

墨嶺沒事,那他呢,聞人蕪會殺了他嗎?

“嗬。”

黑霧消散,岑景終於得見聞人蕪堪稱恐怖的麵容。

魔紋徹底蔓延,湛紫色的瞳孔深處,似有血色閃爍,岑景心上狠狠一顫。

下一秒,他被狠狠一推,陷入軟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