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岑景屏息, 推門而入。
同為天字房,兩間房的布局顯然並無差異。
岑景一進門,便看到墨棋俯於書案前, 桌上擺著數種靈草等材料,他正在煉製某種東西。
岑景進門後, 視線第一時間緊緊落在墨棋身上, 可即便在夢中, 墨棋麵上仍舊帶著那張紫黑色的麵具,且周身並無半分異常。
他仍然穿著白日裏那套墨色服飾, 這襯得他僅露在外的唇色愈發病態蒼白,像是個久病未愈的患者。
岑景將房間一頓打量, 確定房間內除了墨棋外, 再沒有他人,他精致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道:
“抱歉,想來是我看錯了。”
但他心裏惱的卻是:這人怎麽在夢裏還帶著麵具?
然而岑景麵上卻沒有表現出半分異常,他迅速拋開彎刀少年的話題,自然而然上前, 佯裝好奇道:“你在做什麽?”
“製香。”墨棋淡淡答。
岑景微愣,他幾乎瞬間便想到了聞人蕪身上的冷香。
墨棋身上會有聞人蕪的味道嗎?
岑景借機坐在了墨棋身側,側身探頭,做出聞香的姿態, 實則上, 他聞的是墨棋身上的香味:“你做的什麽香?”
墨棋答:“安神香。”
岑景倏然抬頭,瞳孔不斷閃爍。
他在夢中同聞人蕪說過睡不好, 而墨棋製作的正是安神香, 真的這麽巧嗎?
岑景心中懷疑愈濃。
隻是和聞人蕪身上的冷香不同, 墨棋身上幾乎沒有味道,岑景略有些失望。
“我六師兄也會做這個。”岑景試探道,“你既然愛製香,怎麽身上卻沒味道?”
墨棋結束手中最後的工序,將製得的安神香收起,答:“吾不愛用香。”
這和聞人蕪不一樣。岑景心下猶豫,但他仍沒有放棄。
借著夢境,岑景心下一狠,直接起身追上了墨棋:“抱歉。”
他說著,竟直接伸手朝墨棋麵上探去,竟欲直接取
然而他卻低估了墨棋的反應能力。
岑景的動作快,墨棋反應更快,岑景指尖觸碰到墨棋麵具的瞬間,墨棋長臂一擋,緊緊扣住了岑景的手腕。
他語氣驟然危險:“此為何意?”
岑景猝不及防被抓包,手腕動彈不得不說,更是被墨棋突然淩冽的氣勢震住了。
一種被猛獸盯上的危險感再度席卷而來,令岑景瞬間頭皮發麻,幾欲遁走。
不待岑景反應,墨棋充滿侵略性的氣息再度撲來:“初次見麵,阿景的行為是否有些失禮?”
“阿景”這兩個字從墨棋薄唇中說出,岑景氣息瞬間一亂。
他被逼的後退半步,語無倫次:“我……”
岑景不想再試探了,他想走,偏偏手腕被墨棋死死扣住,根本掙脫不了。
墨棋蒼白的唇角忽的一勾:“這就想走?”
他說話時聲音分明毫無波瀾,岑景心中卻不斷發出危險警告。
有那麽一瞬間,岑景甚至認為墨棋勘破了他劣拙的入夢術。
他慌忙解釋:“在下並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是閣下長得像極了我一位故人,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做什麽?”墨棋驟然逼近。
岑景被迫不斷後退,最後整個人跌坐在美人榻上,一隻手腕被狠狠扣住,被迫仰頭同微微俯身的墨棋對視。
岑景已被逼入絕境,但墨棋顯然並不打算放過他,他冰冷道:
“你懷疑我是你故人?”
岑景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墨棋欣賞著岑景不斷變化的神色,狀似試探道:“他是你的誰?”
“朋友?”“親人?”“還是,道侶?”
道侶這二字說出來的瞬間,岑景莫名渾身一僵。
墨棋倏然一笑,他清冷的聲音仿若帶著絲蠱惑,了然道:“原來是道侶。”
他刻意將將道侶這兩個字咬的極重,雙瞳黝黑:“怪不得你如此在意。”
岑景倉皇辯解:“不是。”
然而他話尚未說完便墨棋打斷:“那你緣何如此在意他?”
“哦,難不成你,喜歡他?”
岑景臉色刷的一紅,見墨棋簡直越描越黑,他幹脆放棄爭辯:“你放開我。”
他努力掙脫,一心隻想盡快逃出墨棋的視線,然後離開夢境。
但墨棋顯然並不這樣想。
“這樣,你不必再尋他了。”
岑景一心掙脫,故而並未發現,墨棋在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分明閃過一絲血紅之意。
墨棋直接捏起岑景的下巴,**在外的蒼白雙唇似笑非笑:“你若是缺道侶,你看吾如何?”
岑景猛地一口咬住墨棋的手,大喊:“瘋子。”
他萬萬沒想到,白日裏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墨棋,私底下竟是這樣一副模樣。
也是,彎刀少年見人就砍,作為他的主人,墨棋又能好到哪裏去?
岑景隻恨自己判斷失誤,否則他就是死,都不會選擇進墨棋的夢裏。
岑景心中又驚又俱,不知道哪裏來的力,他一把掙脫開墨棋,迅速拉開二人距離,一邊麵色難看的:“呸呸呸。”
岑景抬手擦嘴,手腕上倏然一條紅痕,可不就是被這個瘋子掐出來的。
岑景越想越氣,他指尖翻轉,一道靈氣頓時沒入墨棋的眉心處,墨棋眼中閃過片刻空白。
岑景忙抓緊時間,對墨棋催眠道:“忘記今天做的夢。”
說罷,他奪門而出,逃也似得跑掉了。
他走的太快,因而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瞬間,原先還麵色迷茫的聞人蕪,忽而在下一秒勾起了唇角。
房間的另一邊。
岑景兀的睜開雙眼,胸膛迅速起伏。他甚至來不及平息,第一反應朝著牆麵踹了一腳,又狠又慫:“神經病。”
聞人蕪可比墨棋正常多了,他先前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兩個人像。
聞人蕪對他,也不該是墨棋那般…那般態度奇怪。
總之,他就當隔壁住了個不認識的瘋子。
等雲家事情結束,他就馬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岑景正想著,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誰?”岑景對外喊,卻無人回應。
奇怪。
岑景起身,簡單披上外衣,上前開門,此時天色已亮,街上隱隱傳來喧囂聲。
岑景毫無防備,一把拉開門:“誰——”
他話音未落,瞬間僵在原地。
門外,來人麵上覆著麵具。
正是岑景昨晚夢中才見過的人。
岑景麵上一僵,但他很快扯出一抹勉強笑意,禮貌詢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墨棋麵上帶著麵具,擋住了他大部分的神情,但岑景莫名就是覺得,墨棋的心情不錯。
隻見墨棋手掌一翻,一個精致的小木盒頓時出現在他掌心,他緊抿的蒼白雙唇微啟:
“吾昨日做了些安神香,此物贈與你。”
墨棋說這話時,舉手投足間都文質彬彬,整個人仿若從書中走出的矜貴公子。
倘若沒有昨晚那番夢境,岑景恐怕真會覺得墨棋人不錯。
但誰能想到,這人私底下竟是個舉止輕佻,一言不合就要強搶人做道侶的神經病?
“不用了。”岑景果斷拒絕,不給墨棋好臉色看,“無功不受祿,道友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誰知他拒絕的話音方落,忽聽一聲輕笑。
岑景即刻警覺,偏偏他抬眸望去,墨棋麵上又一片平和。
“怎麽會是‘無功’呢?”墨棋緩緩道。
有昨晚的經曆在先,岑景直覺墨棋必然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他心中已經做足了萬分的準備,然而卻還是萬萬沒想到,墨衣青年倏然道:
“我既心悅阿景,阿景在我心中,便是比天還大的‘功’了。”
神經病。
岑景心道。
這人果然病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