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岑景寫好回信,同聞人蕪的一起收好,便迫不及待地跑去送信。

然而還不待岑景來得及把信送出去,宗門內突然發現了一件大事——有外門弟子失蹤了。

此事一出,全玄霄劍宗嘩然。

作為修真界中的第一大門派,眾人如何都想不出來,究竟是何人,何等膽子,又是何等修為,才敢讓他做出此等挑釁玄霄劍宗的事情來。

後經嘉懲堂調查,得出結論,凶手是魔。

玄霄弟子一時憤怒不已。

在這之前,失蹤案對岑景而言,不過隻是發生在修真界的一個故事,岑景從未想過,這樣悚然的事情居然會出現在他身邊。

事態徹底失控是在此案件發生後的第五日,幾乎所有的外門弟子齊齊聯名,指責聞人蕪定是殺害那名弟子的凶手之一。

他們的控訴根本就不需要證據,隻一句“聞人蕪是魔”,便足以將聞人蕪打入地獄。

岑景聽到消息匆匆趕到嘉懲堂時,聞人蕪正一人站於堂前,同一幹義憤填膺的弟子們對峙。

岑景才一入殿,便聽到站在最前麵的弟子道:

“長老,魔性本惡,我們正道同魔道向來水火不容,自我玄霄劍宗創立幾萬年以來,宗門內從未有先例收過魔族為弟子。”

“況且我宗數防範嚴明,從未出現過此等性質惡劣的慘案,若非有人暗中勾結,尋常魔族根本無法傷害我宗弟子分毫。”

他指著聞人蕪,義憤填膺:“定是這半魔同其他魔族裏應外合,傷了我宗弟子。”

長老聞言眉間緊皺:“你當如何?”

“我們的訴求很簡單,要麽,我宗替天行道,除掉聞人蕪這個半魔。”

“要麽,廢去這個半魔渾身修為,逐他出玄霄劍宗,不準他再踏入我玄霄宗半步!”

岑景被氣昏了頭,他猛地撥開人群上前:“你們憑什麽說是聞人蕪殺了人?有證據嗎?”

十二年來,岑景頻頻跟隨聞人蕪出入學堂,所以眾弟子都知曉岑景的身份。

看到岑景衝出來的瞬間,不少弟子麵色難看起來。

岑景一鼓作氣,大步走到聞人蕪身邊,同聞人蕪一齊對峙一群弟子。

若是換在從前,眾弟子必然不敢公然頂撞岑景,可如今情況卻不一樣了。

“小師叔,從前你願意護著聞人蕪便也罷了,可如今我宗弟子生死不明,分明是魔族所為,而聞人蕪身上流著的,乃是魔族之血,是我族異類,事已至此,難道小師叔你還要是非不分地護著他?”

聞人蕪袖中的袖中指尖一顫。

“半魔血脈又如何?聞人蕪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

岑景底氣十足:“你們若是有證據證明此事是聞人蕪所為,再給他定罪,我定半句阻攔的話都不會說。”

“可若是僅憑血脈之事憑空誣陷他,我也絕不會放任不管。”

岑景和眾弟子爭論的太過認真,因此並不知道,他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聞人蕪的視線死死的落在他的背上。

嘉懲堂長老道:“聞人蕪乃是我宗在冊弟子,若非觸犯宗規,無人有權將他逐出宗門。”

眾弟子即便再想處置聞人蕪,沒有證據也無能為力。

岑景便牽起聞人蕪的手,昂首挺胸的穿過人群,帶著聞人蕪揚長而出。

結果一離開眾弟子的視線,岑景便迅速摔開了聞人蕪的手,他冷著一張臉:“方才他們指責你的時候,你都不會反駁嗎?”

岑景一想到方才的場景就氣上頭來:“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就一直任由他們汙蔑,最好是把你趕出玄霄劍宗,這樣你就永遠不用敷衍我了,是不是?”

岑景反手一推聞人蕪,他氣的臉色發白,說話時唇角都在顫抖:“你別跟著我。”

卻被聞人蕪一把拉住手腕:“阿景,你誤會了。”

岑景掙紮:“我誤會什麽,難道不是這樣?”

他說著說著,聞人蕪不覺得委屈,他倒是眼眶先泛起紅意,聲音帶上了明顯的哭腔:“明明不是你做的事情,他們憑什麽要把責任推到你頭上?”

他氣的說話都斷斷續續:“就因為、因為你的血統?可這是你能控製的嗎?”

岑景咬唇,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可鋪天蓋地的委屈瞬間將他整個人籠罩。

他不想在聞人蕪麵前落淚,掙脫開聞人蕪的掌心,轉頭就想走。

在他情緒徹底崩潰的前一秒,聞人蕪長臂一撈,把岑景抱入懷中,他微涼的掌心撫上岑景的發頂,輕聲安撫:“別哭,是我不好。”

發端傳來熟悉溫暖的感覺,一如岑景小時候被師尊抱在懷中安慰。

一開始岑景還抗拒的掙紮,可是不一會兒,岑景便安靜下來,他雙手緊握住聞人蕪的衣襟,無聲的埋首在聞人蕪胸膛前。

聞人蕪垂眸,一雙冰冷的黑瞳中寒意湧現:“是我不好,我若是早點解決,就不會讓你難過。”

岑景甕聲甕氣道:“我難過是因為這些嗎?他們憑什麽汙蔑你?”

聞人蕪垂眸,平靜道:“我身上,流淌著一半的魔族血液。”

岑景兀的抬起頭,漆黑的眼睛中墜著光:

“人族血統又怎樣,魔族血統又怎樣,你就是你,不管你體內流淌的是什麽血液,你都是聞人蕪。”

你就是你。

你就是聞人蕪。

岑景說這話的時候,聞人蕪聽到自己胸膛中的心髒,狠狠地跳動了下。

“那如果我是魔呢?”聞人蕪聽到自己的聲音極輕極輕的問。

岑景用力在聞人蕪胸襟前擦幹了淚水:“你是魔我也相信你。”

岑景才說完,便察覺到聞人蕪胸腔傳來明顯的震動,原來是聞人蕪笑了。

“你笑什麽,”岑景努力板起臉,不讓自己的神情太難看,“你不相信我?”

“相信。”聞人蕪緩緩道,“隻是太高興了。”

岑景:“……”

他正想開口怒斥:“都這個時候了你高興個錘子!”

識海中突然傳來久違的提示音,岑景一愣,神識迅速探入識海,便看到卡在95%數年之久的好感條,緩慢卻穩定的上升到了98%!

岑景頓時被這巨大的幸福感衝昏了頭腦,訓斥聞人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翌日,岑景終於得了空閑,準備去送信。

隻是信件一連拖欠了數日,師尊派來的仙鶴信鴿早就回去了。

岑景隻好帶著信件,找去了承淵劍尊的住處。

“師尊?”岑景的聲音懨懨的。

近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令他有些疲憊。

冥冥之中,岑景總覺得即將發生一些翻天覆地的重大事件。

承淵劍尊住處的門罕見地敞開著,此間主人似乎走的格外匆忙。

岑景尋了弟子來問,弟子答:

“回小師叔,方才宗主有令急召,承淵劍尊已經趕過去了。”

師尊向來行事有序,什麽詔令能讓他走的這麽急?

“你知道是什麽事情嗎?”不知為何,岑景心中隱隱不安。

“弟子不知,隻是承淵劍尊走的時候,麵色十分嚴肅。”

岑景點頭:“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今日隻是來送信,師尊忙,他先放著便是,待師尊回來看到了,自然會替他把信寄給阿娘。

岑景又想起蘭陵失蹤案,不免憂愁道:

“阿娘她們就在蘭陵,還是和阿娘她們提一下這件事,好讓她們早作防範。”

畢竟現在就連天下第一宗的玄霄劍宗都有弟子失蹤,岑景實在是擔心。

他於是走到承淵劍尊的書房,提筆,正準備再囑咐阿娘數句,突然間,他看到書桌上擺著一個打開的精致木匣,而其中存放的物件,瞬間吸引了岑景的注意力——

岑景迷茫的舉起手中的信封,目光難以置信地在木匣內物件和手中來回切換。

一模一樣的信封,甚至上麵的字跡,岑景再熟悉不過。

師尊這裏…怎麽會有他寄給阿娘的信?